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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重生 修真)——岩城

    大约是他入魔之后。
    他将池先秋的温度紧紧地攥在手心,收进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见他这副模样,池先秋只觉得奇怪:怎么了?
    顾淮山回神,摇了摇头,只道:有事可以喊我。
    好,多谢小友。
    顾淮山再朝他点了点头,最后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门扇轻响,池先秋把门关上了。
    池先秋关上门之前,还多看了两眼送点心来的伙计的背影。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他长大之后的小徒弟?
    虽然脸不像,但是身形和动作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池先秋叹了口气,心道,池先秋啊池先秋,你真是疯魔了,看谁都很熟悉,搞替身也没有你这样搞的!
    越舟看向他:师尊?
    嗯?嗯。池先秋回过神,回到位置上坐下。
    越舟将点心摆在他面前,给他续了茶。
    池先秋嚼着沙枣,目光又落在自己这个新来的大徒弟身上。
    他话少,从来不问什么事情,但是池先秋要做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池先秋自己开口动手之前,就帮他办好了。就算是偷偷下山,来关外寻人这样的大事,他也从来不问。
    这样很好,但也不好。
    越舟是上乘剑修,年岁也和他相当,但毕竟已经已经是他的现任大徒弟了。自己要再收个徒弟,得告诉他一声,还得缓缓地告诉他。
    前世要收小徒弟的时候,大徒弟也跟他闹了好几天的脾气。
    吃醋这种事情,不分年龄段。
    池先秋将点心咽下去,唤了一声:越舟。
    师尊。
    我来关外找那孩子,你觉着
    师尊若要收他为徒,我并无异议。
    池先秋见他神色淡淡,不像是介意,也不像是毫不介意。
    他想了想,站起身,拍拍越舟的肩,对他委以重任:我要收的那两个徒弟以后不太对付,说不定要把修真界和魔界搅得天翻地覆。你来了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人拉一个,他们就打不起来了。
    前世就把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李眠云:徒弟知道。
    日头渐起,客栈大堂里往来的客人渐多,小伙计跑上跑下的,忙出一头热汗,转头却看见新来的那个伙计坐在后门台阶上躲懒,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看着出神。
    他凑过去想要看看,才靠近,那人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像大漠里常有的头狼的眼神。
    小伙计被吓了一跳,再看他手上拿着的不过是寻常的一块碎银,稍微松了口气,壮起胆子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一块碎银子罢了,真贪财。
    不是
    我知道,是楼上那位小仙长给的嘛,我也好久没见到出手那么阔绰的客人了。小伙计也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嘿嘿笑道,小仙长给我的还大一些。
    他把银子收好:别发呆了,快去招呼客人,说不准还能遇上这样
    看着他手里比自己大了一圈的银两,顾淮山没由来地有些烦躁,他随手变出几个银锭,丢给小伙计:闭嘴,滚离开。
    伙计的面色一下子就黑了,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他还是选择拿钱默默走人。
    顾淮山坐在石阶上,低垂着头,表情落寞。
    其实池先秋就在楼上,他现在马上换回真身,去找池先秋,虽然肯定会把人吓坏,但是池先秋肯定应该不会不要他。
    师尊一向心软,骂他两句胡闹,顶多再动手打他两下,他死皮赖脸地受着、蒙混过关就是了。
    可是他不敢。
    他好像做了太多的错事,从前没心没肺的,不觉得有什么,而今想起,再站在池先秋面前,实在是心虚得很。
    他入了魔,做了魔界的尊主,挑起与修真界的战争。他还刺了池先秋一剑,甚至池先秋也是为这件事死的。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错事,他从来都不敢想起,也怕池先秋提起。
    池先秋要是说起这件事情,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总之他不敢以真身出现在池先秋面前,他只敢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悄悄地过去看看。
    从前太过自私,肆无忌惮地挥霍掉了池先秋待他的好,现在该是他还回来的时候了。
    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小伙计热情的招呼声:两位仙长要出去?
    顾淮山闻声回头,果然看见池先秋背着小竹箱笼,从木楼梯上走下来。
    他想上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小伙计用望着散财仙人的目光看着池先秋,向他伸出相扶的双手。
    池先秋抿着唇角,忍住笑,正经地咳嗽了一下,落了地,问道:你在此处多久了?
    小伙计笑着道:四五年了,咱们这间客栈是城中最大的客栈,城中大事、往来人等我都清楚,小仙长要问什么尽管问我。
    这也是池先秋选在这间客栈的缘故。
    池先秋思忖着道:我有个远方伯爷,几百年前魔界进犯,他身为修士,在此处御敌
    啊?伯爷?几百年前?小伙计惊呆了,那小仙长
    我已过百岁。
    小伙计彻底恍惚了:一百岁?这不是十七岁吗?
    池先秋轻咳两声:我前几日收到消息,才知道原来伯爷在雁回还留有后代,所以我特来找寻。
    小伙计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啊,仙长说说那孩子的特征,我也好帮仙长想一想。
    这孩子约莫七岁,从小呃,父母双亡,所以在街头流浪。不过他天生根骨好,身手好,也很聪明
    一边的顾淮山听见这话,心中微动。
    池先秋还是记得他的好的,更在别人面前给他留了面子。
    所谓的根骨好,就是碰瓷麻利,不留痕迹;很聪明,其实就是爱耍小聪明,并不见得真有多聪明。
    这怎么找起?小伙计想了想,仙长不如去城外的道观看看?那些没处去的小孩子都在那里,据说他们还有个头头,若是让他帮着找,应该会方便许多。
    好,谢谢你了。
    池先秋再给他塞了一块银两,小伙计笑得眼睛都没了:小仙长有事再找我。
    池先秋应了一声,喊上越舟就要出去。
    越舟方才就觉得顾淮山古怪,所以这回多看了他两眼。而顾淮山只在池先秋面前乖巧,在这个师兄面前,向来是无所顾忌,甚至多次挑衅的。
    也不知道越舟看出来了没有,顾淮山无所谓。反正都是假的,你不揭穿我,我也不揭穿你。
    小伙计殷勤地把他二人送到门口,池先秋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伙计道:能不能帮我装一些沙枣蜜?
    伙计岂有不应,连忙去后厨给池先秋装上几个大纸袋的沙枣蜜。
    顾淮山看着,愈发红了眼睛,师尊连他小时候爱吃的零嘴都记得。
    而池先秋今日特意穿了身新衣裳,并不显摆的尊贵,就等着小徒弟来碰瓷。小徒弟又爱吃这个,要是不来讹他,说不准闻着味儿就来了呢?
    从前旁人都说他的小徒弟是狼妖,只有他知道,他的小徒弟是小狗。
    在外边逛了一圈,可惜小狗并没有主动找上他,只能他去找了。
    照着小伙计的说法,一路行至城外,果真有一个道观。
    从外面看去,这个道观已然废弃许久,残破不堪,半边已经倒塌,另半边苦苦支撑,很可能熬不过下一场大漠里的风暴。
    池先秋上前,跨过门槛,敲了敲门
    然后门掉了。
    他被吓了一跳,静止一般站在原地,里边的一个小孩子不干了,冲上前,才扒拉住池先秋的衣袖,池先秋迅速往他张开的嘴里塞了一颗沙枣蜜。
    小孩子立马住了口,砸吧着嘴,不舍得把枣咽下去。
    池先秋趁机看了一眼道观内。
    这里边还算干净,一张缺了腿的桌子,桌上摆着各种样式的缺口茶杯,五六床旧被褥排在避风的角落里。
    前世他直接把小徒弟带走了,至于小徒弟的朋友们,只是托分堂的堂主帮忙照顾,也就没有来这里看过倘若小徒弟之前就待在这里。这回自己亲眼见着了,才觉得不是滋味。
    越舟见他神色微动,也知道池先秋又心软了。
    不论顾淮山此后是入魔,还是挑起战争,只要找到了他,池先秋都会把他带回去了。
    他也有些不是滋味。师尊总是这样偏心,不论小徒弟做了什么,都一如既往地待他。
    那个小孩子意犹未尽地把沙枣咽下去,重又恢复凶狠的模样,抬头看他,瞬间又变软了。
    一半是被沙枣收买的,另一半是,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神仙哥哥。他没底气地说:你得赔我们的门。
    好,我赔。但是你年纪太小,说不准数目,你能不能带我去找能做主的人?
    那小孩子歪了歪脑袋:但是老大让我留下来看门
    现在门坏了,你不用看了。
    小孩:?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先秋从袖中拿出几张符咒,分别贴在门框上,那这样就好了。
    设好了屏障,将道观封锁起来,小孩亲自试过了,才带着他去找老大:老大在外边挣钱呢
    不远处的草棚下摆着一张桌子,正是酣战,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小孩子跑上前,仗着自己身量小,挤进人群中。
    池先秋站在外边,踮起脚尖看了看
    他这是在挣钱吗?这是赌钱!
    而后人群忽然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两边,方才那个小孩子站在另一个小少年身后,指了指池先秋:老大,神仙哥哥把咱的门弄坏了,要赔钱。
    妖魔的七岁不似凡人的七岁,那小少年看起来已经是寻常人十来岁的模样了。
    若是池先秋不亲自来一趟,单托人照着七岁孩童的模样来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少年架着脚坐在牌桌前,衣裳短了一截。在外逃亡这么些年,早已将他的体格锻炼出来,露在外边的手臂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富于少年人的野性,像一匹矫健的小狼。
    他用草绳高高地绑着头发,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庞,脸上还有些旧伤。一双绿色的眼睛,斜斜地朝池先秋投去一瞥,上下打量他时,发着幽幽的光。
    第14章 孽徒之十四
    池先秋看着眼前的狼崽子,笑得弯了弯眼睛。
    合该是他们师徒有缘,叫他一找就找着了,若是托旁人来找,还不知道要绕怎么样的大圈子。
    池先秋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短得连手臂都遮不住的衣裳,又心疼又好笑。
    但是狼崽子好像对他很是戒备,只是看着他,竖起警觉的狼毛要扎他的手。
    魔界派人来追杀他的时候,他见过很多不同种类的妖魔,他怀疑池先秋和他们是一伙的,可是池先秋看起来又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紧皱着眉,看着池先秋。与自己一样,池先秋也高高地束着长发,只不过用的是银冠,而不是草绳。
    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比自己大几岁,脸生得嫩,一双眼睛清澈明净,柔和得像水。在他看来便是这人很傻,可能容易被骗。
    而池先秋为了引他上钩,刻意穿的贵而不富的月白广袖袍,落在他眼里,也变作这人可能很傻的表现哪有人穿着这样的衣裳来大漠呢?没一会儿就弄脏了。他垂眸想道。
    正当他一条一条地归纳池先秋的可疑之处时,池先秋已经上了前。站在他身后的小孩推了他两下:老大?
    他抬眼,对上池先秋的目光,不自觉就把架在长凳上的脚放下来了。
    来自师尊的无形的威严。
    池先秋上前:在下不小心碰坏了你们的门,请
    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狼崽子。顾淮山这个名字,是后来他被魔界认回去之后才起的名字,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名字。
    而他也是这样说的: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喊我狼崽子,你随意。
    池先秋偏偏不这样喊:请、这位老大开个价钱?
    那扇门原本就要坏了。
    总归是我弄坏的,还是请你开个价钱。
    都说了不用他赔了。狼崽子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比自己大几岁,长得还挺好看,怎么就傻了呢?
    他抿了抿唇角:那一百两。
    二十两就足够寻常农户过一年了,买得起堆起来一座山高的破门。
    他是怀着逗弄取乐的心思的,却不想池先秋认真地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再一转手,一张银票就变作两张。
    狼崽子是在来人界之后才知道,人界要用钱,东西不能当街抢的。不过他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钱。
    池先秋把一张银票推到他面前:这个给你们。
    狼崽子抿了抿唇:嗯,客气了。
    还有一张池先秋垂眸看向赌桌,赌桌上的赌具并不多,只是几个骰子、骨牌,赌注也不贵重,只是几袋粮食,我和你赌两局,可以吗?
    当然狼崽子戒备心强,但是看看池先秋手里的银票,又不太舍得,好啊。
    池先秋一跃成为赌桌上最有地位的人,还有人专门给他搬了把有靠背的椅子来。
    他刚要坐下,却被越舟拉住了:师尊。
    越舟帮他把椅子擦干净,才让他落座。狼崽子见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池先秋还没上过赌桌,低头拨弄了一下骰子,狼崽子皱眉:你不会玩?
    不会。他倒是十分坦荡地承认了,玩个简单的吧?
    最简单的,猜大小,你来摇。
    好。
    池先秋拣起骰子,狼崽子又道:你还没有说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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