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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重生 修真)——岩城

    过了?就这样过了?
    池先秋掐着手指算了算时辰,这个越舟岂止是个好苗子,他分明已经是天下罕有的上乘剑修了。
    这样的人来玉京门做什么?
    而此时,越舟仍旧把心魔引到远处。
    这回的场景是一座山,应当是叫做秋归山。原来这座山也是越舟的心绪所系。
    池先秋想不出来这个人要什么。但他也不担心这人会出事了,开始专心地剥栗子吃。
    其实他的大徒弟他是说前世的大徒弟,也来闯过三重剑境。
    池先秋收他做徒弟的时候,他才十岁,池先秋一百来岁,年纪太轻,不太合修真界收徒的常理,外边人时常议论。
    大徒弟偶然听得两句,趁着池先秋不在山上,拿起剑就去闯三重剑境。
    只要他闯过了三重剑境,那就是他自己选的师尊,别人都说不得。
    最后他在里边待了十来天,却被困在了第三重。
    第三重是心中最深的执念。池先秋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大徒弟哭得跟小猫似的,佩剑丢在一边,对着化作师尊模样的心魔,就是下不了手。
    陪同的内门弟子悄悄告诉他,已经这样哭了好几天了。
    最后还是池先秋把哭得没力气的大徒弟从剑境里背出来。
    怪傻的。
    池先秋也傻笑,往嘴里塞了一颗栗子。
    正想着事情,秋归山的幻象随即倒塌。越舟已经过了第二重,飞身到他面前。
    白雾再次聚拢,这回的幻境好像不是什么山,池先秋隐约听见有人的声音,但是不大。
    越舟站在他身边,辨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响,与细细碎碎的闷哼声,脑子里一根弦猛地一动,忽然反应过来那白雾后边是什么。
    他迅速转身,挡在池先秋面前,紧紧地捂住他的眼睛。
    池先秋不明就里:怎么了?
    没有被面具覆盖的耳根红得不成样子,越舟连这时候该喊他小师叔都忘记了。
    他咬着牙,竭力保持冷静:师尊,你、你别看!
    那是他的心魔,不堪入目的心魔。
    第9章 孽徒之九
    越舟挡在池先秋面前,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耳根红得要滴血。
    池先秋只觉得奇怪,想开口问问他,谁知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只听越舟喊道:师尊,你别听!
    哦。池先秋应了一声。
    越舟回头看了一眼,飞快地转回头,胸膛起伏,很不冷静。忽然看见池先秋的耳朵还露在外边,他又道:师尊,你把耳朵堵上!
    好好,你不要喊这么大声。池先秋举起双手,掩住耳朵。
    还听得见吗?
    越舟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连这句话也没听见,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回头时,身后的剑境已经变了模样。
    是倾云台上的小木屋,还点着火炉,铺着毯子的躺椅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窝在椅子上的人,却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那人摸了摸手边,没有摸到想吃的点心,就黏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唤了一声:眠云。
    李眠云近前,低声问了一句:师尊想要什么?
    要吃点心。没点心吃,为师要饿死了。
    看不清楚,越舟只看见李眠云双手撑在躺椅扶手上,将自己称作师尊的人围堵在双臂之间,俯身啄了他一口:师尊让我先吃。
    也不管池先秋那个平日里就嘎吱嘎吱的躺椅受不受得起。虽然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但确实是他心底藏得最深的欲望。
    越舟喉头一紧,转回头。捂着池先秋的眼睛的手微烫,池先秋颤动的睫羽扫过他的手心,也带起一片燥意。
    池先秋本来是要一把推开他的,但是顾忌着这是在剑境里,想他此举或许别有深意,怕坏了他的事情,才站着没动。
    所以此刻越舟眼前的池先秋看起来乖得很,颇无奈地抿着唇角,任他作为的模样。
    他抿起的嘴唇是浅色的,血脉却是鲜活的,不是剑境里的幻象。
    越舟看着他有些失神。
    默了半晌,不明情况的池先秋先开了口:你一只手也行吗?要不我自己闭着眼睛,你去把第三重过了?
    越舟这才怔然地回过神,连忙道:行,我一只手也行。
    他掩饰似的咳嗽了两声,一手还覆在池先秋的双眼上,侧身抬起另一只手,灵剑受感召而起,悬在他的手前,铮铮作响。
    一剑幻作万剑,狂风骤起,直接将剑境中的小木屋屋顶吹翻,而后万剑齐发,将剑境中的各重幻象逐个击破,没有任何犹豫。
    无数道金色的剑气一路长驱,仿佛要将整个剑境都掀翻。
    而越舟挡在池先秋身前,池先秋的衣摆都不曾被吹动一下。
    简直是、荒唐至极。
    越舟收回手时,如是说道。
    直到离开三重剑境,池先秋也不知道越舟的第三重剑境究竟是什么模样。
    剑境之外,第一炷香已经燃尽,案桌前的弟子刚要点上第二支,忽然听闻山呼海啸似的传话声。
    出来了!出境了!出境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池先秋和越舟先后跨过结界,从迷雾中走出来,就如同方才走入剑境一般。
    原本准备在外边守上几夜、等最终结果的弟子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边的东西,围上去看。
    他二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衣裳依旧整洁,没有沾染上半点鲜血。
    池先秋背上的小竹箱笼好像就没有打开过,而越舟跟在池先秋身后,眉眼微垂,温顺又乖巧,没有一点儿戾气。
    不知道是闯不过就出来了,还是闯过了,也不知道是闯到了第几重。可是就一炷香的时间,能闯过第几重?
    众弟子们都好奇,伸长脖子,更有甚者爬到树上去看。
    池先秋带着越舟走到负责看守与计时的弟子面前:你把从心魔体内取到的珠子给他就行。
    那珠子作为成功出境的凭证,需要出示。弟子做了个手势:请。
    越舟右手握拳,缓缓地松开,一颗明若星辰的珠子从他手中滑出,落在案上,跳了两下。
    站得高的弟子们看见了,纷纷欢呼,向其他弟子通报道:第一重!过了第一重!
    越舟勾起唇角,看了一眼池先秋,池先秋也没忍住笑:你别吊着他们,快点。
    于是越舟再松了松手,又一颗皎如明月的圆珠落在桌上。
    有些弟子这么些年都没见过能闯过第二重剑境的修士,一时间更为激动,解下身上的披风挥舞起来:第二重!一炷香,才一炷香!
    但越舟却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他张开手掌,覆在两颗珠子上。众人都屏住呼吸,然而当越舟移开手时,桌上还是只有两颗珠子。
    众人正茫然时,越舟捏着那颗亮比烈日的珠子,递到池先秋面前。
    送给师尊。
    越舟从没在旁人面前这样喊过,他这样一说,弟子们便都知道了。
    他偏不做掌门的徒弟,他要做池先秋的徒弟。
    这种事情超出池先秋的预料范围。他明明都想好了,等越舟困在剑境里出不来,他就把人给救出来,顺便给他来一次长辈的谆谆教诲。
    结果他就站在旁边发了一会儿呆,事情就结束了。
    这人还非要拜自己为师,明明他比自己厉害得多。
    池先秋很愧疚。对不起,原定的大徒弟,师尊要收别人做大徒弟了。不是师尊不爱你,主要是敌人太强了给的拜师礼太有面子了。
    或许是能闯过三重剑境的修士平素离他们太远,弟子们也不再像方才那样赞叹欢呼,而是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越舟再把珠子往前递了递,无比正经地唤了一声师尊。池先秋还没来得及接,结界里的迷雾里,一朵烟花升上夜空。
    不好。负责看守的弟子站了起来,剑境有变,宁师伯与陆钧还在里面。
    说着他就拿起佩剑,要进去查探。
    池先秋拦住他:你去通知几位长老,其余弟子每八人结剑阵
    原本想让弟子们有序撤退,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哪有剑修临阵脱逃的?
    他看了看四周,找到几个认识的弟子:知白、守墨,还有段意,结阵,看护弟子,在此接应,我进去看看。
    原本还笑笑闹闹的弟子们动作迅速,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位置。长剑出鞘,映出月光与雪光,一片肃杀之气。
    池先秋晃了晃池风闲给他的铃铛,从身后的竹箱笼中拔出一把纸伞,手握伞柄,提剑似的提着。
    越舟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再次步入剑境。
    御灵剑须有至纯至正的灵气,池先秋暂时没有完全压制体内的魔气,所以还没有佩剑。
    甫入剑境,却是一片狼藉,四周有剑气扫过的痕迹,池先秋看了看四周,了然道:他们已经过了第一重。
    至第二重,迷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情形。
    池先秋嘱咐越舟:你别轻易动剑,小心伤了人。
    越舟剑气强劲,方才他已然见识过了,一剑荡去,不单迷雾散了,只怕雾里的人也要散了。
    越舟没应,池先秋扭头问了一句:你在哪儿呢?
    越舟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师尊。
    哦。池先秋被他吓了一跳,手给我。
    他给两人的手腕系上红绳:分头看看,有事情就拽绳子。
    虽然越舟厉害,但他还是习惯把他看做小辈。有事情自然是长辈挡在最前边。
    池先秋拂袖,想要将眼前的云雾拂开,但此处的云雾仿佛是有生气的,很快就散而又聚。
    他想了想,又问越舟:那颗珠子呢?
    什么?
    我我的礼物。
    越舟从怀里拿出珠子给他。
    明珠如日光辉,照透浓雾。池先秋扫视四周,瞥见右侧边不远处闪着隐隐的金光,心下了然,以纸伞推开云雾,飞身上前。
    那儿果然有个人,那人察觉到这边有光,反手要打,池先秋挡了一下:宁师兄,是我!
    宁拭警戒,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师兄的衣襟上有金线竹叶,金线池先秋顿了顿,不想刺他,但还是开了口,很是晃眼。
    宁拭这才收回手,两人并肩侧身而立,抓紧时间交换信息。
    池先秋问:陆钧呢?
    宁拭嗤了一声:才进来,连剑都被打掉了。
    那师兄的剑呢?
    给他了。宁拭语气淡淡,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幻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所以师兄把本命剑给他防身?
    不是。
    正巧这时,不远处传来弱弱的一声:师伯?
    宁拭头也不回,厉声道:你给我站那儿别动!
    他虽然脾气臭些,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但是对门内小辈很好。
    也是因为他把剑给了陆钧,反将自己置于险境。
    池先秋转移话题:这个剑境的雾好像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宁师兄可见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宁拭道:这不是雾,这是
    话音未落,迎面吹来一阵劲风,雾气全往他们他们面上吹,还带着一股腥臭味。
    池先秋刷地撑开纸伞,拽着宁拭的腰带,抬脚稍稍离地,往后撤去。一面从袖中放出几道灵符,牵制住对面的东西。
    旋转的伞面与雾气接触,便化作浑浊的乳白色液滴,飞溅开来。这些液滴如同淬火的刀刃,只要沾上便灼开一片伤口。
    宁拭被他拽着向后,扭头去看自己认识了一百多年的师弟。
    他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身娇体弱
    呀!谁?池先秋忽然喊道。
    师尊,是我。越舟扯了扯他的衣袖,师尊,我怕。
    一个剑气是金色的剑修,也好意思跟他说这种话。
    池先秋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拽着越舟的腰带,把人拉过来了。
    浓雾那边忽然传来池风闲的声音,语气与平时没有两样:先秋?
    池先秋探了探脑袋,大声喊道:师尊!我怕!
    对面的剑光猛地一亮。
    第10章 孽徒之十
    剑光极盛,照彻迷雾。
    知道是池风闲开始动手了,池先秋也就停下了后撤的脚步。
    如同时间凝滞,那些雾气化作的液滴悬在空中,池先秋拂袖将它们扫落。但只一息,便狂风大作,将雾气再次吹动,尘埃野马,比方才更快。
    池先秋一手拽着一个人,以念御伞,将雾气挡在伞外。
    他的纸伞毕竟不是灵剑,也不比灵器坚固,已经有两三处破损。他顾念着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将两三处破损都朝着自己。
    越舟抬手要帮他挡住。
    池先秋甩了甩脑袋:挡着眼睛了,看不见了。
    越舟这才收回手。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变小,雾也逐渐散去。
    池风闲站在对面,手执灵剑,模样肃穆。
    他的脚边趴着一只河豚似的、圆滚滚的肉色生物,这东西没有五官,没有七窍,只有一个出气的小孔,还一阵一阵地往外吐着白雾,看不出是妖兽还是别的什么。
    宁拭道:方才见到的要更大一些。
    陆钧抱着他的重剑上前,弱弱地唤了一声:师伯。
    他没能过第二重剑境,甚至在甫一入境就被打掉了剑,在宁拭面前难免惭愧。
    池先秋试着替他解围:你没受伤吧?
    陆钧摇摇头:师伯的剑替我挡着了。
    那就好,你师伯还是心疼你的。
    宁拭抬手要把自己的剑拿回来,微仰着头,并不看他:要不是把剑给了你,怎么会劳动掌门和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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