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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三千

    云琅话说到一半,停了半晌,泄了气靠回去:没事,我看他们来气。
    萧朔见他打定了注意不肯说,只将此事牢牢记下了,过去一把将人扯起来:不说就算了,走。
    去哪儿云琅一时不察,被他扯了个趔趄,干什么?
    萧朔沉声:跟我走,莫非你就喜欢这种地方?
    云琅站稳了,很不乐意:我又不看小姑娘跳舞,无非喝几杯酒,听听曲子,你气得什么。
    萧朔早听人说酒楼里歌舞升平一片靡靡之音,一路走来所见也尽是这般,半信半疑盯着他。
    确实如此。酒楼老板忙出言帮腔,小侯爷在这儿待了三日了,只喝酒吃点心,并未点过别的。
    萧朔听了,眉头反而拧得愈紧:他在此处三日,就只喝酒吃点心?
    酒楼老板低头:是是
    整日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正经饭菜也不吃。
    萧朔脸色已难看的很,寒声道:你们便由着他这般胡闹?!
    酒楼老板开了几十年酒楼,看惯了形形色色胡搅蛮缠、酒后失态的客人,头一次知道不好好吃饭已算是胡闹,愣愣道:是
    这种地方,如何待得!萧朔拉着云琅,跟我回府。
    我不。云琅闷声道,跟你回去,端王叔定然也不让我进门。
    萧朔从不知府内有这等事,蹙眉看了一眼云琅,并没放在心上:你又闯了什么祸,惹了父亲生气?
    云琅自己也不知道,想起此事便一阵心烦,又被端王告诫过了不准说,闷闷不乐坐回窗边。
    你既然不去府上,总该回宫里。
    萧朔耐着性子,过去低声道:你如今已是云麾将军,朝中这几日还在议,等你功勋再多些,便要加封你一品军侯。你此时更该注意行止,免得平白遭人闲话议论,如何还能这般荒废放纵
    萧朔。云琅终于忍不住,你如今见了我,就只会训我吗?
    萧朔被他看了一眼,心底倏地沉了下,一时没能说出话。
    云琅笑了笑,扔了手里的一把栗子,抬手推开窗子。
    梦到这儿,云琅就有些不愿意再梦下去了,蹙蹙眉翻了个身。
    他那时赌气从窗户翻了出去,萧朔轻功远不及他,仓促从酒楼追出去,却也没能找得着人。
    云琅坐在酒楼房顶上,看着萧小王爷带着人找了一圈又一圈,把顺手抄出来的一杯冷酒喝净了,就这么在房顶上睡了一宿。
    少年时总觉得时日长的很,偏要好强赌气,从来不知道有话好好地说。
    云琅轻呼口气,准备同梦里的自己商量商量,换个好点的梦做。
    还不及挑好,腰带忽然被人拽住了,狠狠向后一扯。
    梦里,蹬在窗子上的云少将军没反应过来,被萧朔扯着狠拽回来,愣愣的摔在榻上。
    萧小王爷不知从哪练出来的身手,解了自己的衣带,将他双手利落反捆在背后,死死打了个结。
    云琅不知为何,竟隐约觉得这段有些熟:萧朔,你敢
    我有何不敢?
    萧朔沉着脸色:你敢来酒楼,这便是教训。
    我来酒楼吃栗子!云琅委屈死了,又没听歌又没看舞,一个小姑娘都没找!我惹着谁了!
    萧朔低声道:惹着我了。
    云琅还以为萧朔会说他惹着了不容亵渎的圣贤先哲,一时没回神,怔了下。
    你宁可来酒楼,也不去找我。萧朔按着他,我心里烦闷得很,几日都没睡。
    终于忍不住了,来酒楼找你。
    萧朔将绳结又系了一圈:你竟不跟我回去。
    少时的萧小王爷绝没这么坦白,云琅已觉出来不对,不太放心,干咽了下:你要干什么?
    萧朔神色阴鸷,将他翻过来,在屁股上狠狠揍了三巴掌云琅:
    萧朔丝毫不理会他,将人硬扛到肩上,拿不知从哪变出的鸦色披风牢牢裹了,出了酒楼。
    云琅趴在萧小王爷肩膀上,扪心自问,自省己身。
    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萧小王爷扛着他气势汹汹往回走,他一路走一路颠,头晕眼花的,竟还有点高兴。
    是萧朔把他强抢回去的,王叔总不能训他了。
    云琅压不住嘴角,怕萧朔扛不动,走一段便要松手,索性手脚并用牢牢扒着他:小王爷。
    萧朔肩背绷了下,低声:干什么?
    我有个玉麒麟,你还记不记得?
    云琅趴在他背上:给你吧,你戴着玩儿。
    尾巴上镶了金子那个?萧朔蹙眉,不要,皇后说那东西是你的命。
    对啊。云琅嘟嘟囔囔的,给你了。
    萧朔脚步微顿,扯着他的手紧了紧,没出说话。
    我平日里又没个老实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丢在哪儿找不着了。
    云琅耳根红了红,小声道:给你吧,你素来比我稳重,帮我看着。
    萧朔静了良久,低声:好。
    云琅心满意足,又忍不住好奇:对了你为什么不愿我看小姑娘跳舞啊?
    乱人神思,惑人心志。萧朔冷然道,有什么好看的?
    可别人都有得看啊。
    云琅想不通看个跳舞又怎么了,有些惋惜,小声嘀咕:不然你穿上小姑娘衣服,给我跳
    云琅!萧朔忍无可忍,你怎么整日惦记着这个?!
    云琅想不起自己还什么时候惦记过,趴在他肩上,愣了下。
    你把身子养好。萧朔咬紧牙关,养到能活蹦乱跳,长命百岁的时候,你要我穿什么、跳什么都行。
    我身子几时不好了?云琅当即便要给他活蹦乱跳一个,你看
    他一动弹,才觉周身竟酸疼乏力得厉害,胸口也隐约蛰痛。正错愕时,穴位上忽然针扎般狠狠一刺。
    云琅不及防备,疼得呻吟一声,大汗淋漓睁开眼。
    榻前竟已有不少人,梁太医举着银针,细看了看他面色,松了口气:不要紧了。
    萧朔跪在榻边,一手垫在他背后,空出的右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眼底尚有几分未退的狠厉狰狞。
    你以后再要同他互诉衷肠、开解心结,先同老夫知会一声。
    梁太医收好银针:如今他身上的生机尽是无根浮萍,满腔心事未了,拖着吊着,反倒能叫他这一口气松不下来。
    我以为
    萧朔嗓子哑的厉害,慢慢松开了云琅的手,低声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忽略了这一层。
    其实不行针也不要紧。
    梁太医慢悠悠道:你今早看他叫不醒,只不过是这些年太累,心底压得事又太多。如今陡然放松,一觉睡透罢了。
    梁太医直起身,看了一眼云琅:没心没肺的,你叫他睡个三五日,饿急了就知道醒了。
    萧朔:
    云琅隐约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躺在榻上,想不明白:既然没事,那您特意来扎我一趟,是为了医者仁心吗?
    是为了你们王爷。
    梁太医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我不过是叫你们王爷同你说说话,牵住你的心神,叫你不至彻底昏睡。你听听你这都说了些什么
    云琅:
    云琅一时不察,以为不过是个梦,半点没想到人间竟然险恶至此,失魂落魄一脑袋撞在了床头。
    萧朔抬手垫住,将云琅轻轻放在床上,抽出手沉声:劳烦您了。
    他若好全了,你当真会穿那些个衣服?梁太医一把年纪了,实在忍不住,以这小子的秉性,说不定还要叫人一模一样画下来,日日鉴赏的。
    这是我二人的事。萧朔心烦意乱,蹙紧了眉,将云琅严严实实挡住,若是他看一眼便当真能立时活蹦乱跳。我
    老主簿隐约觉得小侯爷为了看这个,是真的能豁出去立刻下床活蹦乱跳的,及时出声:王爷!
    萧朔打了个颤,从偏执念头中醒神,咬紧了牙关,回头狠狠瞪了云琅一眼。
    老主簿松了口气,驱散了无关人等,客客气气将太医请出了门,又亲自在门外将门牢牢关严了。
    萧朔脸色仍难看得吓人,站了一阵,慢慢坐下来。
    云琅躺在榻上,冤得六月飞雪:我哪知道不是梦,还有这么多人听着?!
    此事再说。萧朔压了压火气,将外袍理好,你下次若再睡得不舒服,先叫醒我。
    云琅这一觉睡得舒服得很,就半点没觉出来不对劲。他张了张嘴,看着萧朔眼底仍未散去的余悸,心底也跟着缩了下,终归没说出来。
    云琅别过头,委委屈屈的:哦。
    按照梁太医说的,他昨晚大抵正是睡得太过安心了。
    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有家可回,有处可归,一口气松得彻彻底底。
    若是不叫他,囫囵睡个三五日的,也总能醒了。
    只是萧小王爷一觉醒来,见他躺在身边,竟叫不醒,只怕是结结实实吓飞了三魂七魄。
    当真没事,太医不也说了。
    云琅其实睡得极好,这会儿已有了不少力气,自己坐起来:我又不是纸糊的,你也不要什么时候都这般担心。
    萧朔看着他自己折腾,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抬起来想帮忙。
    不用。云琅信心满满,自己拿了软枕,抱着被子屈膝舒舒服服靠了,你看,这般逍遥。
    萧朔抬眸,看着云小侯爷得意洋洋的面色,到底没能凝起气势,只得虚瞪他一眼作罢。
    云琅没忍住,先笑出来,逍逍遥遥找茬:上茶,如何这等没眼色?
    忍着。萧朔淡声道,醒来便忙活你,哪有心思煮茶。
    云琅不服气,在屋里四下看了一圈,竟真连茶盏也没能看着一个。
    只要他不在,萧小王爷的卧房向来都极齐整,今日乱得像是蝗虫过境,竟隐隐有了几分当年云少将军来过的风姿。
    云少将军有些怀念:不骗你,上次睡这么好的一觉,大抵都已是七八年前了。
    萧朔仔细看他半晌,眼底神色渐渐松了,握住云琅的手,替他理了理背后软枕。
    下回若没有急事,你就先不必叫我,让我睡过瘾。
    云琅打了个哈欠:对了几时了?你今日不是该去宫里,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你就这样躺着,叫也叫不醒。萧朔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去宫里,怕忍不住一剑捅了皇上。
    云琅拱手:你下次再有这等念头,请务必叫上我。
    萧朔只是一时激愤,闪念罢了,闻言莫名:叫你干什么?
    自然是劫你。云琅想得很周全,以咱们那位皇上怕死的程度,你去刺驾,定然是成不了的。到时候金吾卫围着你,我单枪匹马杀出来,扛了你就跑。
    萧朔原本还想斥他胡言乱语,听了一阵,忍不住道:跑去什么地方?
    跑就完了。云琅洒脱道,跑到哪算哪,跑不动了让人家一箭直接串个串,掉到地上滚两滚沾点土,就算埋骨同归
    萧朔抬了下嘴角:这般畅快。
    云琅万万想不到萧小王爷好这一口,生生刹住,扯着袖子将人拽回来:我就这么一说,你别信这个。
    我也只这么一听罢了。
    萧朔看他一眼,平静道:宫里来催过一次,我说府上有事,借故推了。回头怎么解释,你可有主意?
    解释什么?云琅想不通,就说早上太冷,在榻上起不来,不想入宫啊。
    萧朔坐了片刻,抬头看他。
    怎么了?云琅有些茫然,我以前逃宫里的那些个早朝,都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
    萧朔压着脾气:为此,御史台还弹劾过你。
    御史台监察百官,谁都弹劾。云琅记得当年那个老古板的御史大夫,不用管,先帝半夜吃了两个蛤蜊,他们还要说太劳民伤财呢。
    萧朔咬了咬牙:我那时不信,想你定不会如此懈怠,同监察御史大吵了一架。
    云琅始料未及,干咳一声。
    还立下赌约。
    萧朔切齿:第二日的早朝,若你按时到,御史台便同你赔礼认错。若是又来晚了,我便替御史牵马坠蹬。
    云琅就没好好上过几次朝,缩了下肩,讷讷:谁赢了?
    谁也没赢,你争气得很,来得既不早也不晚。
    萧朔瞪着他:第二日早朝,你根本就没来。
    云琅:
    这种事实在太多,萧朔根本同他计较不过来。接过老主簿亲自敲门送进来的茶水,倒了一盏,塞进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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