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佼人僚兮/贴身男仆竟是天外飞仙——法华未雨

    方泉闻言,急道:若在巷中遇险呢?
    丑姑摇头叹道:里许小巷都走不出,如何踏遍大荒、寻找灵脉?你们的路很长,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人总归要靠自己。
    梁安一边走着,一边推演计划,不知不觉已到白沙河畔,魂塔就在眼前。
    他摊开右手掌心,一个符文隐约显现。
    第70章 魂塔救人
    妖族少年经天师认脉后, 不管天妖脉、闲杂脉,只要攒够了灵石,都会去魂塔惊蛰。各地魂塔都有惊蛰大夫,每日午前主持惊蛰仪式。
    靖城魂塔, 地面三层, 皆是监守执事;地底十八层,皆是魂奴。
    梁安走进塔中, 却见一道屏风挡在玄关, 左右两执事, 一人执杖, 一人主簿, 那执杖之人道:报上姓名来历、血脉类别。
    梁安随口胡诌:姓梁名淮, 家住绥州榆岭,暗龙天妖脉。
    暗龙天妖脉?执杖之人立刻堆笑,那可是八天妖之首啊, 恭喜,恭喜!
    主簿之人却不苟言笑,将梁安记录在册, 淡淡道:准备灵晶十两, 去内堂天门等候。
    梁安绕过屏风,却见内堂开阔, 有天地两门, 天门之外寥寥数人,地门之外却有数十人等候。
    这天地两门, 恐怕就是按天妖脉、闲杂脉区分的吧。梁安走近天门,也不与众人招呼,上缴灵晶后, 寻一处角落耐心等待。
    梁安的任务很简单。
    每个魂塔都有一个魂珠,此珠汇聚塔内灵魂之力,由碧晶翡翠、云萦琉璃炼成,极易破碎。一旦破碎,珠内灵魂之力倾泻,方圆百丈生灵将受灵魂风暴冲击,出现短暂眩晕。
    昨晚探查地形时,丑姑布下暗阵,经此阵迂回,灵魂冲击将限定魂塔以内,且大大增强,可致塔内众人眩晕一炷香时间。
    梁安的任务,便是击碎魂珠,在一炷香时间内救出苏禾。
    丑姑说出计划时,梁安便问:那魂珠易碎,魂塔岂能没有防护?
    丑姑在他右手掌心画了一个符文,笑道:魂珠有缠丝禁保护,此禁天阶,有千头万绪,却并非无解,我在你掌心画的,便是缠丝破禁符。
    梁安在天门外的角落里等了一会儿,便听一执事叫道:榆岭梁淮,进内门惊蛰。
    梁安听见自己化名,走进内门,却见内门之后是一个穹顶大殿,殿内戒备森严,每十步一个黑衣监守,每个监守神情冷漠,无形中散发出淡淡威压。
    梁安略有心悸,寻思道:这些监守气息强大,若非语冰前辈相助,凭我一人之力,肯定无法救人。
    他横扫一眼,却见殿堂四壁刻满了晦涩符文,正中一个圆形高台,台上一个径长愈丈的翠色圆球,球面电光闪闪,仿佛有万千金丝火线缠绕。
    这便是魂珠么?
    梁安心想着,却听一人道:走上惊蛰台,掌触魂珠,意守天心,我会牵引灵魂之力为你觉醒血脉。说话的是一个白袍士人,脸色焦黄,仿佛大病初愈。
    梁安闻言,向中心高台走了几步,那士人便道:就这么上去了?没规矩!梁安怔了怔,士人叹道:以为自己是暗龙天妖脉,就不用孝敬大夫了么?
    梁安失笑,从袖中摸出一些灵晶呈上,赧道:失礼,失礼!
    士人接过灵晶,掂量掂量,淡淡道:打发谁呢?梁安又摸出一些,那士人才笑道:孺子可教,去吧,老夫为你惊蛰。
    梁安走上高台,掌触魂珠,意守天心。
    昨日丑姑问他是否愿走逆修之路,梁安迟疑不决,后来想:无论如何,先惊蛰了再说,是否逆炼魔火,以后再做决定。
    那士人见梁安准备妥当,取出一个法盘,虚空指点,便见魂珠陡然明亮起来。
    梁安意守天心,忽觉一股灵魂之力经由掌心冲击四肢百骸,先如涓涓细流,后如百川归海。不知过了多久,紫府虚无之中,一条亘古巨龙开天辟地:其视为昼,瞑为夜;角划阴阳,爪分五行;吹为冬,呼为夏,吐为春,纳为秋。
    待轻清上浮、重浊落定时,紫府巨龙一声长吟,梁安也忍不住一声长啸。
    惊蛰了!
    他心如明镜,一条魔龙在体内苏醒过来。
    那惊蛰大夫觉察出异常,面如土色,惊骇叫道:这不是暗龙!这,这是
    梁安心知不可再等,掌触魂珠,着力一推,那魂珠便碎裂开来。刹那时,一股灵魂风暴震荡,梁安受其冲击,略有眩晕,四周黑衣监守与那白袍士人来不及有所反应,俱都昏迷倒下。
    幸亏吃了语冰前辈的定神丸,否则我也要栽倒这里了。
    他见事成,释出一只纸蝴蝶,轻喝一声追,便见蝴蝶翩翩起舞,向着殿堂一侧的内门飞去。
    他追随蝴蝶,穿门过户,一路尽是晕倒的监守执事,追到地底,却见一深塔倒置天坑之中,每层挤满魂奴,共计十八层。这些魂奴神情呆滞,面无血色,一条铁链从他们锁骨穿过,将所有人连接起来。
    这些魂奴全是驭兽宗的兽师么?梁安触目惊心,这哪里是什么魂塔,分明是十八层炼狱!他心存怜悯,却自知救不了这许多人,不由得心下一叹。
    那蝴蝶飞得极快,梁安追到地底六层时,终于见它落在一个少女肩前。
    就是她了!
    梁安乾坤符被毁,平日用一个须弥戒储物,他取出一把匕首,虽不是神兵利器,却也锋利异常。他切断灵魂锁链,将眼前少女扶了起来。
    这少女正是苏禾。
    魂珠破碎,对外人冲击巨大,对魂奴而言,却是卸下了重负,所以这些魂奴神情呆滞,却并未晕厥。苏禾入塔不久,受伤不深,此时神魂虚弱,却也知有人相救,无力问道:你是谁声音气若游丝。
    苏禾去过淮府龙窖,但与梁安并未见面,两人互不认识。
    情势危急,先出去再说。梁安不欲多言,将苏禾背起,一路疾奔,终于在一炷香时间内逃出魂塔后门。
    却说方泉一早来到后门巷中接应,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梁安背着苏禾走出来,他心中喜悦,急忙迎去,压低嗓门道:少爷,你成功了!
    苏禾被一陌生男子背负,心中不安,虚弱问道: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方泉忙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救你出去。
    便在这时,异香袭来,一个娇嗔的声音戏谑笑道:想从魂塔救人,问过我了么?话毕,一个红衣男子从天而降,款款落在众人面前。
    这男子身形高挑,肤白貌美;眼角一颗泪痣,颊上两点殷红;一身罗衫猎猎自舞,两袖香风馥郁迷人。若非他娇嗔时自矜、戏谑时张狂,初看之下,还以为是哪个勾栏名伶、青楼魁首。
    男子媚眼一扫,目光落在梁安身上,嘻嘻笑道:好俊的男人,不要逃,好么?
    梁安眉头一皱,冷冷道:哪里来的妖人,滚!
    哟,别凶人家嘛!男子掩口笑道:我乃心狐妖王厉飞扬,分管绥州衡水,这魂塔受我庇护,不知男人如何称呼?
    梁安听他自报名号,心知惹上了麻烦,将苏禾放下,取出一把飞龙锏,喝道:左一口男人,右一口男人的,你家没男人么?运气调息,正待持锏战斗,却发现大小周天受阻,浑身使不出半点内劲。
    那厉飞扬嘻嘻笑道:在我软香之下还能硬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你么,不过是一个偷人的小贼。说罢,轻抬素手,一掌软绵绵拍向梁安。
    梁安周天受阻,便知这妖人体香有毒,他使不出内劲,见这一掌毫无章法,更似情人调戏,没有半点威风,便硬生生接了下来。
    岂料两掌相撞,一股苍遒劲道直抵梁安血肉灵魂,他强忍痛苦,闷哼一声,眼耳口鼻顿时流出血来。
    梁安心中惊骇:这妖人竟然如此厉害,若非我已焚血,又长久在炙炎泉中浸泡,今日只怕死在他掌下了。
    厉飞扬一掌击出,面色微变,嘻嘻笑道:哟,小贼好旺盛的血气,好强悍的筋骨,竟硬生生受我一掌,厉害,厉害!语气欢欣鼓舞,仿佛真心喜悦。
    梁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作呕,开口骂道:死人妖!
    厉飞扬面色一沉,冷冷道:自晋升妖王以来,你是第一个敢这么骂我的。这一番话清爽利落,毫无脂粉气,竟颇有风流倜傥之感。
    梁安嘿嘿笑道:装得再好,内心也是个死人妖!
    你!厉飞扬多年未动真怒,竟被这一句话气得咬牙切齿,哈哈笑道:好,好,好!今日就叫你尝尝死人妖的铁拳!话到尾音,又带了些许脂粉气。
    方泉见他二人相斗,心中着急,一提气,大小周天不通,他心知妖人香气有异,暗中驱使冰蚕吐丝治愈,却并无用处。一旁苏禾委顿倒地,更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厉飞扬紧握拳头,虚空一击,一个拳影狠狠打在梁安身上,只震得梁安口吐鲜血,倒飞落地。
    方泉大急,抢步拦在梁安身前,大声叫道:不许伤他!
    小浪蹄子,给我滚!厉飞扬见一俊秀少年碍事,心中更怒,袖口掀起一股妖风,将方泉刮起,狠狠摔在地上。
    梁安见罢,面色铁青,挣扎着站起身,张狂骂道:死人妖,有种冲着我来!
    哟,心疼了?厉飞扬嘻嘻一笑,顿时不那么怒了,你心疼,我便更要虐他。袖口连拂,一股妖风卷着方泉胡乱摔打,十几回合,硬将他摔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
    梁安目眦欲裂,只恨自己修为太低,治不了这妖人。
    啧啧,生气了厉飞扬掩口一笑,放心,小浪蹄子没死,我下手轻着呢。虚空一拳,狠狠打在梁安身上,轻笑道:死人妖的铁拳滋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人妖这个词有点违和,想不到其它合适的词QAQ
    第71章 心狐妖王
    梁安无力反击, 再次跌倒地上。
    厉飞扬移步梁安跟前,俯身摸摸他的脸,啧啧叹道:好俊。又压压他的胸,嗯嗯, 坚实。摇头一叹, 可惜啊,死人妖三个字真的很讨厌!
    他翘起指甲, 在梁安脸上划破一条血痕, 嘻嘻笑道:哎呀, 破相了。指尖游至梁安胸膛, 一使劲, 狠狠扎出一个血窟窿, 冷声道:还敢嘴贱骂人么?
    梁安双目通红,啐一口鲜血,骂道:死人妖, 你内里穿的是红肚兜还是粉肚兜?
    厉飞扬脸色一红,掐住梁安喉咙,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便在这时, 一个清冷声音由远及近, 幽幽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来者青衣袭身,黑纱蒙面, 一手抱琴, 一手按在弦上,不是丑姑是谁?
    厉飞扬抬眼一看, 冷冷道:一个化形小妖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丑姑不作口舌之争,右手按在宫弦,轻轻一拨, 一声铮鸣突兀响起。这一声前无协音,后无余韵,仿佛一柄重锤,直击厉飞扬灵魂。
    厉飞扬听闻琴音,只觉得天地苍茫、人间薄幸,一时郁郁寡欢,悲从心来,待他自省时,惊骇叫道:这是什么功法?
    这是九歌,咏世间之情。
    丑姑又拨一音,这一音仍然按在宫弦,与方才并无区别。厉飞扬听闻,却仿佛一把尖刀刺在心上,这种痛苦,不在身,而在心,他无法忍受,不自觉落下泪来。
    世间之情,有喜、怒、忧、思、悲、恐、惊,我方才咏叹的,是七情之悲。
    丑姑再拨一音,依旧按在宫弦,刹那时,天地变色,风雨欲来。
    退一步天高地阔,罢手吧。
    厉飞扬泪流满面,却呜咽笑道:差点着了你的道儿!袖口一甩,九把长剑从不同方位袭向丑姑。丑姑不慌不忙,宫弦一拉,九缕音刃飞出,与长剑相撞,顿时将其碎成了飞灰。
    这不可能!厉飞扬不敢相信,嘶哑吼叫。
    丑姑神色从容,淡淡道:给你时间,出招吧。
    厉飞扬不服,双臂一开一合,便见他衣衫猎猎,一股股妖风纠缠,须臾形成一个风暴。这风暴愈转愈大,眼看就要落下,丑姑却适时拨出一音,这一音还是按在宫弦,击起一个小小气旋,迎面飞向风暴。
    气旋与风暴融合,顿时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招式未成,你便反击厉飞扬吐出一口鲜血,不是说给我时间么!
    做人不可迂腐,要通权达变,见机行事。丑姑微微一笑,我方才说九歌、说七情,便是为了争取三声悲鸣,以此先声夺人,令你情绪失控,无法使出传承心术和媚术毕竟阁下是心狐妖王,传承之术,不敢轻慢。
    丑姑说罢,五指轻抚弦上,一缕缕琴韵幻化飞剑,直指厉飞扬周身要害。
    厉飞扬看着这些飞剑,一共七七四十九把,每一把都指向自己破绽有些破绽连他自己都不知,感觉到威胁才反省过来。
    他冷汗涔涔,到这时,才知对方有无数方法杀死自己,当下一声苦笑,自嘲道:想不到我堂堂妖王,栽在一个化形小妖手里。
    你走吧,我不想伤你。丑姑依旧淡然。
    厉飞扬深深看她一眼,良久,拱手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语冰散人。
    厉飞扬飞身跃起,须臾遁走天边,只有一声音缥缈传来:今日震碎魂珠、劫持魂奴一事,看在先生面上,就此作罢,他日重逢,再分高低。
    爬过这座山,可省十日路程。南离绯玉仰望贡山,暗自打气。
    贡山位于潼城以北,高约千丈,雄奇险峻。山的另一边是云港,从潼城到云港,走官道要半月时间,翻山越岭则可省去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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