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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总想和我谈感情(穿书)——晋咸(21)

    我若是同意嫁入皇族,陆府会因为男子易弁而钗在江湖上声誉受损,我若不同意,陆府便是不守约定抗旨不尊。在这进退两难的境遇中,陆家家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直接和皇族形成对立。您可能会说,规矩是死的,圣上宽仁温厚,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陆府的难处告知圣上,一次不守约定也无关紧要。
    可是三爷,陆逊叹口气,他道:从家主之子嫁入皇族这条约定中获益最多的,是二长老。大长老膝下无子,二长老之子陆远便是陆府长子,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出嫁,到时候,陆府还会尽数落入二长老手中。
    所以我不得不杀了陆远,为了自保,也为了陆府能在朝廷、江湖两方的压力下继续屹立不倒。
    这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陆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陆府身处的危险境地向陆三爷分析了一遍,并将陆峋暗中拉拢监锦司和安王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陆府从诞生起便是个祸害,皇族忌惮陆文英手中的兵权,就算陆文英解甲归田也无济于事,江湖人又觊觎天一阁中的秘籍,这便将陆府放在了两方甚至更多方的矛盾中。
    陆府能撑两百年只能算是个奇迹,如今陆家已到了强弩之末,毁灭在旦夕之间,族人除了自保别无他法。二长老陆峋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暗中投靠监锦司、安王等朝廷势力,想尽各种办法逼死原主。
    逊儿......别说了。陆三爷抬手掩面,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语。
    陆逊的这番话如同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脸上,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火辣辣地疼,他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看得通透。
    他自诩对陆家肝脑涂地,却拎不清大是大非,以至于险些将一片丹心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愚忠。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沉寂,三爷的啜泣声不绝入耳,陆逊抿了抿唇,叹口气继续说道:三爷,文若今日来还想再向您询问一件旧事。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会事无巨细地告知。三爷抹了抹眼泪,点头道。
    十六年前,安王世子被掳,安王妃被杀。刺客有两波势力,一波是监锦司,另外一波,据瑾月亲口说,乃我父亲陆峰所指使,是这样么?陆逊问。
    此话一出,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的景玥眸子一凛,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
    陆三爷脸色一僵,他舔了舔嘴唇,犹豫半晌摇头道:不是。你父亲当时并没有权利指挥那群教徒......
    教徒?景玥沉声打断,那群手腕上有火焰印记的黑衣人,你叫他们教徒?
    陆三爷叹了口气道:这事得从陆家守护的另外一个密事说起。在陆绍的父亲出任陆府家主时,曾秘密收到一封来自显宗的亲笔御信,信上显宗命他于江湖上搜寻武功高强之人,并成立一个名为祆月教的组织。该组织甚是隐秘,来无影去无踪,如同鬼魅。他们由陆府管辖,为皇帝办事。祆月教就好比是皇帝遍布在江湖上的爪牙,专司暗杀各种想要谋逆当朝的叛贼。若是听闻江湖上某位德高望重的人突然无缘无故失踪,这多半就是祆月教下的手。
    指挥祆月教有一令牌,名曰火符,只传给陆家家主。然而火符刚传到陆绍手中没多久,便出了变故。
    陆三爷抬手扶额,思忖着往事,过了一阵子才慢慢续道:当年陆绍被迫开阁,先皇勃然大怒,派了监锦司瑾月公公前来问责,瑾月武功极高,根本不听陆绍解释苦衷,挥手便杀了陆绍长子陆岘。
    听到这,景玥挑了挑眉,略一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整个人身子都沉在灯影里,似笑非笑,一双眸子亮得很,像是将屋里那点烛光都收在了黑黝黝的瞳仁中一般。
    陆三爷续道:瑾月当着陆绍的面杀完人,逼着陆绍和朝廷立下了与皇族联姻的约定,尔后他剥了陆岘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冒充陆岘监视陆家,并以先皇的名义,强行要回了鬼符。这件事只有陆绍和我知道,后来陆峰做了家主,我才将这些告知于他。至于十六年前安王府遇刺一事,陆峰根本毫不知情,何谈指使?
    陆逊沉默着听完,他转头看向景玥,耸了耸肩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要让你知道凶手是谁。这下王爷可莫再老想着怎么杀我了。
    景玥苦笑,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他道:罢了罢了,我认错好不好?陆少主宽宏大量,只当适才我发了疯,行么?
    不行,我记仇的很。陆逊笑着摇头,他对上景玥的眸子,眯了眯眼眸道:这下王爷可惹恼我了,你再不跟我说实话我以后便不理睬你了。
    景玥无辜,说甚么实话?你冰雪聪明,我还有甚么事瞒得过你。
    陆逊冷笑,瑾月已经死了,那么如今在陆府上的那位大长老是谁?
    什么!陆三爷惊得眼皮直跳,他瞪着眼睛,张口问:你说大长老怎么了?
    景玥没理陆三爷,他看着陆逊笑骂道:狼崽子就你话多,快些办你的事。
    陆逊瘪嘴,他转头看向陆三爷笑着摆手道:三爷不必担心,有我和景玥在,陆府不会出事。如今二长老走投无路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您回去太危险,所以还请您在安王府上多住几日......文若今日前来,想求三爷写封书信。说罢,他从怀中摸出纸笔,搁到了陆三爷面前。
    第33章
    二人看着三爷写完书信,这才从西厢房走出。
    月钩西沉,夜风拂颊,微凉,草虫嗡鸣,流萤浮草,甚静,仲夏繁星镶在天井一方的苍穹中,瞧着便离人远得很。
    陆逊在阶下站定,松了松筋骨,长舒口气,抬手轻捶酸涩的肩膀。
    我若真有心杀你,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景玥在陆逊身旁立定,他抬手捏了捏陆逊小巧的耳垂,轻声道:七七一过,跟我回安王府,行么?
    不。陆逊摇头,他转身对上景玥的目光,面色很淡,王爷若真是为了我好,便放过我,教我浪迹江湖罢。
    身后是水晶石般晶莹的繁星,陆逊眼眸兀自清亮,好似永夜里的一盏琉璃灯,照着景玥的灵魂,教他周身的血浊无处遁形。
    景玥抿唇,眸子暗了下去。世人都说他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怎么也留不住眼前这位白衣少年。
    沉默良久,心里不知作了多少挣扎,最后景玥哑着声音道:好,本王放你走。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重新回到天一阁。
    景玥一撩衣袍,在木椅上坐下,抬手在书案上敲了敲,道:出来罢。话音刚落,一抹身影便从屋梁上跃下,恰好落在了陆逊面前。
    陆逊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白脸,不动声色地拱手作揖,文若见过大长老。
    那大长老侧身避过,连连摆手道:公子快起身,不敢当。说完,他抬手摁在脖颈前,听得皮肉微弱的声响,上头一层惨白的面皮便撕了下来。
    陆逊看了那人一眼,挑眉,回头看向景玥,赵楹?
    嗯。景玥勾了勾唇,他道:我教赵楹护送陆远尸体快马南下,并叫他将凶手是你的消息透露给陆峋,陆峋顾及其他,悲愤之余定不敢兴师动众搜查凶手,这样可确保在七七开阁前,江湖上不会掀起没必要的动乱。不过赵楹先扮作瑾月,后扮作大长老的举动,惹恼了瑾月,所以咱们才在半路中遇到了他的追杀。
    陆逊闻言冷哼一声,他道:所以我那日说王爷并不是为我收拾烂摊子,而是为了你侄儿,这句话倒是歪打正着说对了。
    狼崽子牙尖嘴利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埋汰我。景玥苦笑,他抬臂将陆逊拽进怀里,与陆逊十指相扣道:瑾月离了陆府北上,赵楹才得以混进陆府。虽然咱们中途出了点岔子,不过因祸得福,本王抱得了美人归,还有甚么遗憾?
    王爷好算计。陆逊不理他,只冷笑,我说你哪里来的好意教赵楹在陆府看护我,原来是这么一出,倒是我蹭了你侄儿的光。
    啧......你既恼我那夜拿杀你的话威胁,直说难道不好么?干甚老提他?景玥拧眉,有些不悦,他伸手将陆逊的脸扳过来,轻轻吮吻了一下,道:莫要生气了,再动不动拿我侄儿说事,我便恼你瞎吃飞醋。
    陆逊瘪嘴,小声嘟哝,谁还不是小公主了?我天天说要杀你,你受得了么?
    景玥微微一怔,只见怀里人微嘟着嘴,鸦翅般纤长卷翘的浓睫遮着眸光,模样甚是乖巧。
    他长叹一声,收紧了抱着陆逊的臂膀,轻声哄:我错了,你怎样都行,不恼了行么?
    垂手侍立在一旁的赵楹看傻了眼,他侍奉王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王爷耐着性子哄过一个人,一时间震惊到将陆逊连着打量了好几眼。
    窗外长庚星闪烁,东方既明。
    陆逊将目光从轩窗外收回,该说的已经说清,该办的事也已办完,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几分,他长舒口气,推着景玥的肩膀站起身,回去罢。
    我回哪里去?景玥挑眉,赖在椅子上不走。
    陆逊皱眉,正要撵人,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琪玉儿在外头扯着嗓子嚎:公子,老爷唤你去前厅,安王府来人了,说要住在咱们府上呢......哎呦!你们凭甚么不让我进去?老爷不许?我是公子的贴身小厮儿,有甚么不许进的!
    陆逊转头看向景玥,后者正笑吟吟地喝茶,甚是闲适,本王说了,待我办完事,我自会来陆府。
    ......懒得再和景玥废话,陆逊将衣衫整理好,转身下了藏书阁,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景玥一眼。
    景玥也不恼,只瞧着陆逊的背影笑,待那抹白衣消失在朱门后,这才移回目光,他看向赵楹淡淡道:留陆峋一条命。
    属下明白。赵楹点了点头。
    陆逊跟着琪玉儿去了前厅,陆家长老们已在八仙椅上落座,茶点摆在桌上,东首上宾位端坐着景玥。
    他团手朝八位长老行了礼,这才看向景玥,当初就不该教景玥凌波微步,以致于他的轻功已经达到了凌风而行的境界,这才眨眼的功夫便赶在了自己前头入厅。
    而且景玥不知何时换了衣裳,只见他端坐明堂之上,着鸾鸟纹锦方心曲领紫袍,袖边金线勾紫鸾鹊纹,腰挂白玉佩,发束紫金七梁冠,气宇轩昂,甚是俊美。
    陆逊不动声色地朝景玥振袖行了大礼,陆逊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少主快快请起。景玥挥了挥衣袖,转头朝陆峰道:陆少主守护天一阁劳苦功高,今日早宴便留他一起吃罢。
    但凭王爷吩咐。陆峰点头,他看向陆逊道:还不快谢礼。
    于是陆逊又朝景玥行了大礼。
    仆役抬着木桌上前,在最下首搁下,陆逊行礼后和景玥面对面坐着,两人遥遥隔了整个前厅。
    陆逊抬眸看向景玥,启唇,无声说了四个字。
    景玥瞧在眼里,微微一愣,尔后笑着摇头,眼底的宠溺漫延开来。
    狼崽子骂他是衣冠禽兽。
    胆子越来越大了,得好好收拾才行。
    丫鬟们端着盘子布菜,众人推杯换盏。酒席上说得无非是些客套话,陆逊听景玥和七个古稀之年的老狐狸打秋风,只能感慨景玥比老狐狸更狐狸。这顿早膳吃得甚是鸡飞狗跳,他正觉无趣,忽有陆府管家领了一人前来,老爷,陆三爷派人送来书信。
    这话一出,满堂众人神色瞬变。
    陆峰用帕子擦了嘴,起身朝景玥行了一礼,致歉道: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请王爷见谅,老夫先退席了。
    景玥挑眉,大言不惭道:陆府和皇族互通姻亲,向来不分你我,陆家主不必客气,有甚么事便在这里处理罢。
    ......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吃饭的陆逊扯了扯嘴角。
    安王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简单直接,陆峰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好推辞,只能传了送信人进来。
    信由铜管封着和琉璃伏羲锁一起放在木盘上,陆峰当着众人的面挑开泥封,取出了信纸,粗略看了一眼后,他将信的内容念了出来:诸长老如晤:吾于平江寻得住处,琐事缠身,暂不回府,一切安好,诸位不必挂念......现将伏羲锁送回陆府,尔等定要好生看管......七七当日吾必归。谨此奉闻,勿烦惠答,勿烦寻我。
    话音落下,厅上陷入长久的沉默,众人面色各异,暗自思忖。
    二长老陆峋斟酌一番后开口道:我们七人手上各执一块伏羲锁,如今三爷的那块也已归回,然而七七开阁还有四日......依我看,三爷的这一块可由大哥暂时保管。
    不妥。陆峰想都不想便摇头拒绝,他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生硬,当下咳嗽一声补充:大哥不问府上之事已经多年,我们便莫要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就叫添麻烦?陆屹不高兴了,他拍桌站起,粗声粗气道:伏羲锁每人一块最公平,若是一个人多拿一块,保不住要搞鬼。
    五哥,你怎么和三哥说话的!八长老不悦,呵道:都是如同手足的兄弟,大家之间有甚么搞鬼的?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屹看了陆峰一眼冷笑,说话阴阳怪气。
    于是,适才还谦恭温和的七位长老瞬间便翻了脸,众人围绕伏羲锁归属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景玥坐在一旁看够了戏,这才拿着筷子敲了敲茶盏,朗声道:莫吵,莫吵。
    他的声音不大,但威慑力极强,众长老瞬间便止了声音,纷纷转头看向景玥。
    景玥道:既然谁都不同意一人拿两块伏羲锁,不如你们七人都交出自己手中的伏羲锁,尔后将这八块放入天一阁中,每日派人轮流看护。这个法子如何?
    众长老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话。
    寂静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陆峋率先点头答应,这法子甚妥。
    陆屹跟着附和:我也同意。
    景玥微微一笑,看向陆峰,陆家主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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