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总想和我谈感情(穿书)——晋咸(17)
哎,记着了。琪玉快步跑来,乖巧点头。
这孩子是原主的贴身小厮,乖巧伶俐很讨喜,服侍原主比丫头还周到,陆逊看书时便记住了琪玉这个名字。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垂花月洞门,踩着碎石子小路过了一丛翠绿的竹林,进了东园。东园三间屋,主屋住着家主陆峰和家主夫人殷离,东房是陆逊的屋子,四间两进,一漆金竹君屏风将床榻和厅堂隔开,宽敞得很。
琪玉儿将陆逊送到屋里,褪下包袱搁在桌上,朝陆逊躬身作了一揖,便小跑着去置办热水。
陆逊踢掉靴子在榻上躺下,腰又疼又酸,这几日景玥没少折腾他,在马车上给他揉腰捶腿还好,这甫一回府,又低头弯腰在会客堂站了两个多时辰,陆逊只觉腰部以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琪玉提着热水赶来,替陆逊布置好沐洗的东西后便垂手立在一旁,瞧见陆逊扶腰拧眉,当下跪坐在床榻,攥了拳头轻轻替他捶打。
陆逊略一偏头,睁了半只眼眸瞧他。
书中原主嫁入安王府,这小厮也跟着去了,但是没捱过几日便被安王当着原主的面剁了双手双脚,最后被人蹂.躏.凌.辱.而死。
太造孽了,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就因为原主的偏执,白白遭此厄运。
陆逊瞧着琪玉,轻叹一声道:在你加冠前好歹要替你除了奴籍,这下你就能参加乡试......或是教你些功夫,先找位好姑娘成了家。
琪玉怔愣,尔后低下头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倘或真能觅得佳人,生下娃娃第一件事便叫他认公子作干爹。
陆逊抿唇也轻轻一笑,他翻了个身,撑着床头站起来,也好,反正我这辈子也该断子绝孙......
公子你说甚么浑话?琪玉脸色瞬变,他颤声打断,抬手去掩陆逊的唇。
陆逊偏头躲了躲,他将外衫褪下,又脱了亵衣,抬步朝浴桶旁走。他笑道:哄你呢,瞧你吓得。出去罢,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琪玉抿唇点了点头,他替陆逊将衣裳都整理好搭在衣架上,这才阖上门出去。
陆逊靠坐在浴桶里,墨发垂在后背,有几缕顺着浴桶落在外头,水温正好,扑在身上暖得身子骨都酥了,他仰颈轻轻吐了口气,缓缓阖上了眼眸。
断子绝孙么?本来就是。他对女人无感,对男人一向只是各取所需,用以前那些床伴的话来说,他温柔却冷漠,教人触不可及。
陆逊对这个评价不太喜欢,因为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就自己身处的这种环境,睡觉都得提着脑袋,一不留神就要被冷箭暗害,哪家男孩子愿意跟着他受罪?
日子过得真很累,公司总裁也好,陆府少主也罢,都注定了此生无人与他温榻煮茶,如果人死了真的有来世,他想做个渔夫,隐居山林,和爱人一起平淡到白头。
现在谈这些对他来说都太奢侈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过三条东西向的街衢,尔后拐上一条幽静宽敞的深巷,巷子尽头有一株银杏树,树叶茂密繁盛,剪落一地夕阳。
张桓一拉缰绳,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一所府邸前,王爷,到了。他跳下马车,将脚凳搁好,垂手立在一侧。
景玥弯腰下来,府邸朱门旁开了一扇小门,门旁一玄色衣裳的男人已静候多时,见景玥下来,忙快步走上前,王爷,依着您的吩咐,陆三爷已在西厢房住下了,至于瑾月......他嘴紧得很,不管怎么问,都只说是先皇派的人。
嗯,去瞧瞧。景玥略一点头,垂袖抬步走进府邸。
地牢幽暗潮湿,夕阳透过小孔在铺着柴草的地上落下浅薄的光,一只黑毛耗子从墙角蹿出,肆无忌惮地叼走破碗里仅剩的白面馒头,头顶的参差青石不时往下滴着水,落在地上溅起小水花。
西墙角阴暗处蜷缩着一团人影,那人面皮苍白,脖颈上套着一厚厚的铁圈,手指甲脚趾甲里全是黑泥。
咯哒哒一阵石门磨蹭地面的声音响起,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那人畏光,身形微动,牵动铁链,一阵哗啦直响。
景玥抬步走进去,锦靴踩在柴泥上,瞬间便脏了雪白靴边,他垂眸扫了那团人影一眼,回身对站在一旁的男人道:本王让你好生招待公公,你怎地将他锁在这里了?
说罢,也不待男人回答,他蹲下身,抬手摁在了那人肩头,公公这一路辛苦了,本王给你舒舒筋骨。话音刚落,听得咯哒一声,那人肩骨尽碎,惨叫声在地牢里似海浪一般回荡开来。
瑾月拖着身子往旁边躲,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咕噜的叫声。
景玥将手挪至瑾月的另一只胳膊上,淡声道:十六年前去王府的那些人,除了先皇派的监锦司,还有一群人,那些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瑾月喘着气道。
不知道还是忘了?景玥神色很淡漠,话音一顿,他的手蓦地收紧,尔后往后一扯,瑾月的左胳膊连皮带肉地被景玥拽了下来,瑾月破声惨叫,身体似蚯蚓一样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鲜血井喷涌出,溅在景玥的脸庞,滚烫的,和当年娘亲的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温度一样。
景玥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拿在手里垂眸一瞧,是陆逊在山洞扔给他的那条,顿了顿,他将丝帕叠好收在袖中,重新换了一条。
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上的血,景玥淡声道:公公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如本王帮您好好回忆一番。顺康三十四年冬,安王世子生辰,您亲自率领监锦司二十五人埋伏在王府屋顶......还有一群人,手腕上有一个火焰印记,这些人杀了安王妃。
瑾月已经疼得神智恍惚了,白瞳仁往上翻着,口中不断淌落涎滴,耳鸣不断,景玥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模糊。
那夜张桓带着重伤昏迷的景玥逃走,没多久监锦司的人便追了过来,他被瑾风扶回去治伤,那柄匕首虽然没有刺入练门,要他性命,但也教他失了这五十几年来的功力。
他料定景玥受了自己童蛇掌活不了多久,然而嘉兴客栈再次见到,景玥不仅活着,功力还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嘉兴醉仙楼客栈重遇那晚,景玥如同修罗厉鬼,监锦司十大高手围攻,却连景玥一片衣襟都碰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手提点的指挥使瑾风、副指挥使瑾云以及那八位监锦司高手被景玥虐杀。
鲜血将一弯月钩都染红了,景玥负手站在客栈门前,脚下是一汪又一汪的血水,月色映在他暗沉沉的眸子里,冷且煞,成了瑾月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几日景玥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回荡,嗜血的、狠戾的、以及阴毒的......在他的手臂被活生生撕断的剧痛中,全都落到了眼前人身上。
报应......十六年的报应......瑾月双目无神,他嗓子已经喊哑了,当年我便劝先皇杀了你......
那群人是谁!景玥已经不耐烦了,他掐住他的脖颈,咬牙问道:你说不说?
瑾月张了张口,喉咙溜出一丝气音,灭顶的窒息逼得他惨白的脸泛起病态的红,双目向外凸起,他垂着双手,眼珠子转向景玥,忽而咧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那群人......王爷......那群人是陆逊的生身父亲陆峰派去的......
景玥瞳孔骤缩,他声音蓦地拔高了几分,你说甚么?!
瑾月大笑起来,他拼了全力把景玥的手掰开,尔后一头撞在长满青苔的墙上。
第27章
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杂成粘稠的液体,顺着墙缝淌落,腥臭味引来蟑螂和老鼠,不一会儿便爬满了瑾月的尸体。
景玥直起身,他冷眼看了一会儿,回头对立在门口的玄衣男人道:沈舟,将他埋了。
真是便宜他了,死前倒是没受甚么罪。沈舟抱臂靠在石门上,瘪了瘪嘴道。
他屈起左手食指放在口中,连声长哨便从唇边漫延开,不多时,外头传来三四声野兽的嚎叫,两只毛皮乌青发亮的野狼跑了进来。
它们依偎在沈舟腿边亲昵地蹭了蹭,这才转着大脑袋朝景玥嗷嗷叫唤了几声。
他是你们的干爹,你们怕甚么?景玥不吃狼,他吃人。沈舟伸手在两只狼的头顶薅了几下,抬腿踢了踢它们的屁股。
两只野狼会意,蹿进地牢叼起瑾月的尸体,一边撕扯一边往外头拖去。
景玥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血淋淋的肠子,皱眉,叫崽子别乱拖,血给本王弄一府邸,难闻得紧。
沈舟挑眉,他道:王爷何时开始在意这些了?咱们安王府的青石板上淋着血渍,也没见你眉头皱一下。
啧,就你话多。景玥睨了沈舟一眼,负手走出地牢。
沈舟跟在景玥身后,他默然片刻,启唇问道:瑾月的话你信么?害死娘亲的那群人是陆峰派的?
信,怎么不信。景玥敛了眸子,他道:瑾月不就是想看安王和陆府杀得你死我活么?我若是不信,他就要死不瞑目了。
沈舟轻轻皱眉,沉吟不语。
二人转过逼仄阴暗的甬道,眼前的路渐渐宽敞明亮起来,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从一座假山后钻了出来。
景玥扣动机关将地牢的门关上,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对沈舟道:陆远暗杀陆逊的那群刺客,手腕上也有火焰印记。
闻言,沈舟眸子一凛,他快走几步上前,低声道:你是说......叫我从陆家二长老陆峋身上往下查?
说到这,他顿了顿,一拍手道:这些年只顾盯着监锦司,陆家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咦?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怎么突然对一个陆家如此上心了?
景玥步子一顿,反复转着墨玉扳指,沉默片刻后淡声道:我想带一个人回咱们王府,教娘亲和爹爹都瞧一瞧。
谁?沈舟眼皮一跳,追问。
陆逊。景玥眸子软了几分,轻声道。
哥你怎么......沈舟一愣,他倒吸一口气,满脸震惊地看向景玥,尔后十分不确定地问道:你动心了?
陆逊仰靠在浴桶旁沉沉睡将过去,这几日车马劳顿,回到陆府还没喘口气,又紧绷着精神和陆家长老们周旋,此时终于得空歇息,被温水轻柔拥着,很快便跌入黑沉沉的梦中。
然而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他一会儿梦见陆远变成厉鬼来索命,一会儿又梦见那些死不瞑目的黑衣刺客像成群的野狗一样扑上来撕咬自己。
喉咙干涩地疼,发不出一丝声音,满目都是血和腐烂的尸体,他拼了命地逃,所有人都要杀他,没有人可以护他,他只能一个人跌跌撞撞向前跑,慌不择路,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梦里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可恐惧却如冰凉触手一般将他慢慢包裹,殷红的血顺着自己指间缓缓淌下,一千零一次,他拼尽了全力,还是无法看清站在血尸堆上的身影。
你逃不出的,无论做什么,你都会死。他听到那人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逊,除了死你别无选择。
他颤抖着不断后退,地上的血海却突然燃烧成了烈火,将他裹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陆逊猛地睁开眼,淡淡月色落进屋里,照出一双阴毒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穿着玄色夜行衣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哗啦冰凉的水溅出,陆逊咬牙,反掌毫不犹豫拍向黑衣人的太阳穴。
那黑衣人偏头躲过,一双手仍死死扼住陆逊的脖颈,运力将他往水里摁。
肺都要炸裂了,陆逊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窒息感和晕眩感齐齐涌上头皮,他没法运力,只能用手死死扣住浴桶边,以防黑衣人将自己摁入水中。
可缺氧致使他渐渐没了意识,眼前不断闪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不能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景玥呢?景玥个畜生要是在就好了......
陆逊大睁着眼眸,在肺部最后一缕气息耗尽前,他拚了命将身子往浴桶边缘磕去
咚!浴桶剧烈地晃了一下向后倾倒,桶中的水泼天而出,那黑衣人似是没想到濒死之人还有这么大力气,慌忙松开了手。
陆逊整个人身子都被抛了出去,跌落在湿淋淋的地面上,大量的空气和水雾涌进喉咙,呛得他弓着身子咳嗽。
忽听铮地一声,那黑衣人拔出了匕首,纵身一跃,朝陆逊胸口扎去。
来不及向后躲,陆逊空手握住了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淌落,黑衣人暗骂了一声,作势就要抽刀。
这要是抽出,陆逊的左手便废了。
电光火石间,听得微弱噗地一声,那黑衣人身形一晃,匕首脱了手,他瞪着眼睛朝后望去。
月色澄明,窗外竹影摇曳,凤尾森森,空无一人,然而再听噗地一声,一道细微的紫光闪过,黑衣人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麻痛感很快便漫延上来,黑衣人骇然,他不敢再停留,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匆忙从窗口翻了出去。
陆逊摊倒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左手掌心以及指关节传来火辣辣的阵痛。
一道身影闪进屋子,并不近前,只站在阴影中,听那人轻声问:陆公子,你还好么?
陆逊微微一愣,好陌生的声音,他撑起身子朝那边望,哑着嗓子问:恩人救命之恩陆逊没齿难忘,可否讨教恩人名讳?
公子,我是赵楹。那团身影低声道:王爷命我看护着公子。
啊,你是赵楹。陆逊舒口气,他记起来景玥说过赵楹会在陆府护着他,只不过那时他并未将景玥的话放在心上。
在地上缓了片刻,陆逊扯过外衫草草披在身上,他燃了根蜡烛,擎在手里去翻找药箱,陆府的八位长老都不好对付,你怎么藏身的?
赵楹脸上裹着面巾,他摇了摇头道:公子不必挂念,王爷自有法子。开阁将近,这几日公子多加小心,没甚么事,我便退下了。说罢,也不待陆逊回答,一个闪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逊没再细究,他在木椅上坐下,给伤口抹了金疮药,尔后用绷带一圈一圈缠上。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陆府的护卫在外头喊:少主,屋里出了甚么事?
陆逊扯了扯嘴角,甚是无语。
适才屋里折腾出那么大动静,这伙人跟聋了一样,就这耳力和反应速度,等他们赶来估计自己尸体都凉透了,所以当年陆绍开阁遭遇贼人,陆三爷一个马车小厮竟然能拼死护主,这便很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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