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总想和我谈感情(穿书)——晋咸(9)
说到这景玥略一沉吟,他默然片刻道:就说陆公子在淮阳城惨遭毒手,本王赶到时贼人已逃出生天,只将陆公子尸首寻回,还望陆长老节哀顺变。
属下明白。赵楹点点头,朝景玥抱拳行了一礼。
去罢。景玥挥了挥衣袖。
赵楹得令,一个闪身消失不见。景玥吐出口气,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甚是困乏,他抬手摁了摁眉心,转身抬步正欲离开,瞧见张桓还在地上跪着。
回去罢,备好车马,明日一早南下。景玥吩咐道。
喏。张桓拱手朝景玥行了礼,脚步不停地走出屋子。
陆逊悠悠醒转已是翌日辰时三刻,昨夜大雨将天地间的污浊气冲刷得干干净净,今晨苍穹碧蓝如玉,金光斜照,凉风习习。
醒了?
一低沉如钟鸣的声音传来,陆逊勉力转头去看,瞧见景玥坐在椅子上正掀了杯盖喝茶。
陆逊瞧了半晌,张了张口,只觉嗓子干疼得紧,他道:谢王爷救命之恩。说着便要撑起身子行礼。
忽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股大力袭来,肩胛便是一痛,陆逊又栽回了床上,只听景玥说道:躺着罢,这时候给我行甚么虚礼。
垂眼看时,一颗棕金色的丹药正当落在耳畔的枕头上。
陆逊伸手将丹药捏在手里,轻轻皱了皱眉问:这是甚么?
给你续命的。景玥将茶盏搁在桌上,他掀起眼皮往床榻上瞧了一眼,再开口说话便带了几分讥讽:不过是肚腹中了一刀,怎地昨夜便嚎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将你如何折辱了。
陆逊脸色一僵,睨了景玥一眼没答话。他将丹药拿着闻了闻,一股辛辣酸苦的药味扑鼻而来,似是有当归、三七等药材在里头,他又伸出舌尖轻舔了些,尝出了剩下的几味药材,确认里头没有铅汞等金属化合物后,这才放进口中,慢慢嚼开了。
景玥在一旁看得冷笑,他道:本王要杀你何必大费周章用毒?这芙蓉地龙丸给了你真是浪费,本王的好心真教狗吃了。
......陆逊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古时候人们炼丹总喜欢搁铅汞在里头,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懒得和景玥解释,将丹药咽下去后,陆逊哑着嗓子道:昨夜给王爷添麻烦了,并非那飞刀忒锋利,只是文若实在怕疼,文若对王爷之前所说句句属实,怕疼是真的,王爷若是不信......
不必多说,本王明白。景玥抬手打断,他倒了杯温茶,端着走至床边,单手揽了腰将陆逊扶起,将茶盏推至陆逊唇边,冷笑一声道:我竟瞧不出你心思如此深沉,说清理叛贼还真一个活口都不留,手段狠辣得紧,你这么做也不怕折寿?
陆逊:......
和自己好好说句话能死吗?自他魂穿过来,就没从景玥口中听到一句像样的话,除了笑里藏刀、话外有话,便是冷嘲热讽,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简单点吗!
实在没力气再怼回去,陆逊就着景玥的手润了口茶,尔后将唇移开来。景玥没撒手,他便顺势靠在景玥怀里,轻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文若也是被逼无奈,还望王爷见谅。
景玥冷笑一声,他将茶盏搁在一旁,垂眸,伸手捏了陆逊的下颌,强迫陆逊抬头,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说甚么身不由己?依本王看,你没必要将琉璃伏羲锁交给我,也没必要向本王示好,陆府剩下的那些你自己都能收拾了。
陆逊轻轻拧眉,他抬手将景玥的手拍开,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疼的很。
现在知道疼了?景玥挑眉,他道:你杀陆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陆峋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报复?他是陆家的二长老,连你父亲都要敬他三分,你落在他手里,可不知会怎么死。他说这话时神色眼底已然浮起了寒意,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陆逊扯了扯嘴角,他叹了口气道:我不杀陆远,他便要来杀我。人在江湖,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陆远一次两次地想要致我于死地,我若是因瞻前顾后一时犹豫饶了他,保不定日后他要想出更恶毒的法子来杀我。横竖陆峋都要杀我,我杀了他儿子,也算是给我自己清理了一个祸患,之后的事情......待我平安回到陆府再说罢,此时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闻言,景玥挑了挑眉,手中的动作一顿,垂眸向陆逊瞧去
怀中人浓睫低垂,眼梢微吊,薄唇因站了茶水变得温润,一段似白雪般细腻的脖颈顺着目光隐在衣襟里,吐息微微。
只一眼,瞧得景玥喉头一紧,他微敛双目,沉默着将目光滑开,再开口神色已平如止水,江湖上都道你朗月清风、侠肝义胆,可本王观你行事,无论无何与这八个字都不沾边。
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为国为民,舍小义而成大义,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叫侠肝义胆,知世故而不世故,不存害人之心,有余力救人于水火,这叫朗月清风。陆逊说道:别人一心想着要杀我害我,我倒做起了农夫与蛇中的农夫,怕不是脑子有坑?
景玥听罢笑着点了点头,他将陆逊丢开,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这才重新垂眼看向陆逊说道:陆少侠活得倒是通透。
不敢当,一些歪理罢了。陆逊仰躺回绣枕,扯了扯嘴角。
两人正说着话,竹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张桓走进屋来,向景玥见了礼,说道:王爷,车马已备好了。
甚么车马?陆逊眼皮一跳,插嘴问道,王爷要走了么?
三日后南下淮阳,这话本王之前便与你说过。景玥神色平淡地扫了陆逊一眼道:陆少侠日理万机,想来是忘了。
......陆逊一时语塞,只缓缓眨了眨眼眸。
那日他将琉璃伏羲锁交给景玥,景玥是说过只给他三日时间,当时他只顾着琢磨如何除掉陆远严霜等刺客,便顺口答应一切都依着景玥的安排来,可如今他受了伤,无论如何都无法骑马上路。
想至此,陆逊磨了磨后槽牙,景玥个畜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第14章
几番犹豫,陆逊最后还是穿衣下床,拖着伤随景玥出了楚楚馆。
一驾玉辂四平八稳地停在阶前,朱色柚木作壁,石青色檐帷垂着,四角各坠一皎洁如月的珠子,两匹毛色油亮的红马并驾齐驱。
陆逊左手搭在肚腹,走了几步路便疼得冷汗涔涔,只得靠在馆门上轻轻喘气。陆三爷牵了两匹马从马车旁绕出来,扭头看向陆逊,他紧锁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爷。陆逊眼皮一跳,忙伸手拉住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景玥,他道:可否让文若与您同乘一车?三爷聒噪得很,这一路上他定要问我为何对陆远痛下杀手,我身上有伤,实在没精力和三爷周旋。
你适才不是说天塌下来也不管了么?怕甚么,横竖都要被陆峋报复,你还怕这一路的聒噪?景玥拂开陆逊的手,说道:快些走罢,时间紧迫得很。说罢快步朝马车旁走。
陆逊黑着脸瞪了景玥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心底一连说了好几句杀人犯法,这才堪堪忍住想拿刀砍景玥的冲动,只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车夫拿了一只小杌凳搁在马车旁,张桓伸手将车帘掀开,景玥抬脚踩上脚凳,弯腰坐进去,在帘幕放下前启唇说道:陆公子身上有伤,骑马颠簸,与本王一起坐车。
张桓闻言,忙将帘幕重新拉起,朝陆逊躬身行了一礼,陆公子,上车罢。
刚忍痛翻身上马的陆逊:......
实话说,他现在有一万句祖安问候要讲。
冷着脸下马,陆逊坐进了马车里。车里装了厚厚的软垫,坐褥也甚是柔软,空间是极宽敞的,陆逊肚腹有伤不敢久坐,侧卧着也不觉逼仄。
景玥朝张桓低声叮嘱了几句,张桓一一应下,后有小厮前来将马车卷起的帷幕一层一层撂下,再听得马鞭劈空一声响,车轮便轧过青石板辚辚朝城外驶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倚在朱栏旁的景玥突然开了口,你到底为何非要取陆远性命?
陆逊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了眼眸,偏头看向景玥,默然片刻道:王爷莫要再问了好么?时机一到,文若自会告诉你。
景玥闻言冷笑一声道:依你这意思,本王替你收拾烂摊子倒是多此一举了?
陆逊轻轻一扯嘴角,无声笑了笑,天气溽热,身上又带了伤,他实在困乏得很,于是便重新阖了眸子,转身面朝车厢壁躺着,轻声道:......王爷哪里是替我收拾烂摊子?王爷是为了那位罢......您为了他是甚么事情都做得出......说道后头声气渐渐弱了,竟已睡了过去。
景玥眸子暗了暗,也不再接话,只反复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马车在银线般的官道上往前驶去,张桓坐在马车头,手里握着缰绳。金乌当头,晃得人眼花缭乱,五月雨后天气愈加炽热,方圆几里又无村落人家,入眼的仅有垂绦古柳,瞧得人口干舌燥。
就这么跑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远远瞧见了一迎风挑起的酒旗,张桓神色一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扭头朝车里道:王爷,前头有酒家,天色已晚,咱们要不要将就着歇一晚?
景玥微微皱眉,七七开阁将近,陆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陆家二少爷,时间紧迫,事情繁杂,不能在路上耽搁,于是启唇道:赶路罢。
张桓抬袖沾了沾额头的汗水,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陆逊半睁开眼,适才睡了一觉,觉着好了很多,听到景玥主仆二人的对话,于是忍不住插嘴道:他赶了一天车了。
说着,陆逊用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抬臂掀开帷幕,对张桓说道:你家王爷如今怀里揣着武林至宝,只想快些送到平江去,哪里还管你的死活?前头酒家停一停,去买几坛酒再走。
张桓微微倾了倾身子,手仍拉着缰绳,没答话。
景玥将茶盏端在手里,轻抿一口,冷笑道:陆少侠这么会疼人,不如本王将张桓送你罢,人忠实,好用得很。
这话一出陆逊还没有反应,张桓却刷地一下惨白了脸色,他扭头看向车里,唤道:王爷您......
陆逊见状瘪了瘪嘴,他抬手摁在张桓肩头,轻拍三下,尔后重新坐回车里,睨了景玥一眼道:我不要。没心没意地跟着我,我瞧着烦。
马车最后还是在酒家门前停了下来。
一丸金乌枕在青峰间,将落未落,只把云染得金灿灿,官道旁酒家自是没有城中酒楼繁华,一间茅草屋,匆匆挂了红底黑边的酒旗,再摆几张洗刷得泛白的桌椅,小二搓着手笑眯眯地站在路旁。
客官住店么?几位?里边请
张桓一撩袍子跳下马车,从钱袋里摸出一颗元宝,扬手扔给店小二,将店里的酒搬几坛子来。
店小二将银元宝捏在手里,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他点头道:贵人稍候片刻。说着便颠着胖圆的身子跑进屋里。
陆逊在车里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伸手掀起车帘,他朝骑在马上的陆三爷道:三爷,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前头再歇息,您下马进来坐着罢。
这一路上陆三爷逮着机会就要和陆逊说话,陆逊却一字不提楚楚馆的任何事情,他心里头憋着气,用鼻子哼出一股气,粗声粗气道:您是陆少主,身子金贵得很,我一乡野村夫怎配坐马车?
......陆逊被这没来由的讥讽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了咬牙,撂下帘子靠回车里,慢慢地吐了口气。
依本王看,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杀了。景玥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风凉话,忠言逆耳从来都不利于行,搁在身边只会给人添堵。
陆逊挑眉,难得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
正说笑着,忽见原本歪在软垫上的景玥坐直身子,将手中的茶盏撂在了一旁,微敛双目,似乎在听什么。
怎么了?陆逊怔了怔,忙出声问道。
马蹄声......八、九......景玥屈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车壁,微微皱眉道:一共十匹马。
陆逊凝神细听,起初甚么也听不见,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听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如急雨般的笃的马蹄声。
站在外头的张桓也听见了,他走至马车旁,低声唤道:王爷。
景玥吩咐道:无碍,你候着酒。
正说着,店小二拖着鞋皮从里头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坛酒,客官嘞,您的酒来喽。
张桓抬步上前,右手反掌,五指作爪状,扣住酒坛边缘,毫不费力地将酒坛提起,转身搁在辂后横木上。
里头还有两坛,请爷再候片刻,我给您抱出来。店小二喘匀了气,回过身指了指草屋道。
张桓略一沉吟,说道:我随你进去取,走罢。
二人前脚刚进酒馆,那群马队便已来至酒馆前,只听一阵骏马嘶鸣,眨眼间便将景玥所乘的马车围住了。
陆逊用手指挑起车帘的一条缝往外看,清一色的毛皮油亮的黑马,清一色的玄色锦缎飞鱼袍,他微微一愣,坐回车里转头看向景玥,低声问:监锦司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监锦司是楚皇的亲卫,专司侦缉廷杖、侦查逮捕等事,由楚皇直接管辖,下设大监、指挥使等职,司内高手如云,尤其是当今的秉笔大监瑾月公公,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几乎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
原书中原主南下平江的剧情中并没有监锦司的戏份,所以这些人为何而来?
景玥未答,脸色很不好看,他端坐着,将墨玉扳指紧紧捏在手里。
陆逊见状,抿了抿薄唇,没再多问,重新撩开车帘朝外头看。
监锦司的人已经翻身下马,领头的是一个长着丹凤三角眼、面相甚是刻薄的男人,他翘起兰花指捋了捋帽檐的垂绦,抬眸朝马车看来,监锦司指挥使瑾风拜见王爷。
这话一出,听得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十个人齐刷刷地跪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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