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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把剧情弄崩了——巫十九(7)

    那小二凑近宋祁,刻意压低声音道:岂敢欺瞒仙长,确是悄无声息的,第二天一早,原本紧锁的朱红大门咿呀一声自己打开了,胆大些地凑去看,这一看魂都快吓没了。
    愿闻其详。宋祁觉得他讲得很精彩,每次落尾都卡得恰到好处,不由给他倒了杯茶水。
    小二诚惶诚恐地接过一饮而尽,接着更卖力道:只见那满地的血,尸体却不翼而飞,而正门前,正塑着一个混着血水做的雪人,阴森森得好不吓人。
    气氛正沉时,楼下掌柜的吆喝了一声,小二被惊地抖了一下,感染地宋祁也连同一抖,两人尴尬地相视半晌,小二应了一声掌柜,将抹布搭在肩上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
    临走还喊一句:仙长晚上切要关紧房门。
    宋祁怀疑他是故意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宋祁没心思果腹,连日策马已十分疲惫,便端起放置在房里的澡盆想去泡个温泉舒缓一下。
    此地背后青山,恰巧占着一处岩层,便从山上引来活泉,是以即使不知道在哪,听那震耳的瀑布声也能寻到去处。
    绕过柳树小石桥,周遭温度攀升,热气从一帘竹卷后溢出,入其内,别有洞天,白雾缭绕恍然仙境。
    宋祁着了件单衣,寻了个没人的池子踏了进去,将澡巾踏在头顶,闭目调息身体里紊乱的灵力。
    本以为先前的伤好了大半,如今一趟折腾才发现医嘱确实不能不听。
    隔着一道帘子的地方隐约传来人声,似是在说商贾之家灭门一事,宋祁靠近了些,艰难地在瀑布声中分辨其中言语。
    那几人是周游各地的散修,散修若想闯出名、声拥有地位,必须拿下实绩,是以许多时候在仙门之人赶去解决邪祟前,散修就已闻声出手了。
    因此很多仙门都不喜散修,苛刻的甚至连所管辖的城池都不让其踏入。
    仙门不喜散修,散修也未必待见仙门,两方泾渭分明,各不相扰。
    这次商贾灭门一案,已发生数十天,赶来此地的散修已不知凡几,却依然没得到解决。
    旁边那群人中,有人道:池家可是这一方的活菩萨,这次灭门太过惨烈,惹得百姓们十分愤慨,若是能揪出祸首,哪还用怕此后得不到供奉。
    一位面相阴柔的男修阴阳怪气道:可别忘了此地是哪座仙门坐镇的,轮得到你?
    轮不到你眼巴巴跟来作甚?各凭本事罢了。
    都别吵,王兄你怎么看?
    被称为王兄的人脸容被重重白雾遮掩,宋祁往一旁挪了挪也没看清,只听一道清亮舒缓声音道:若是仙门的人来,绑了就是。
    宋祁:......
    悄悄往外挪了些。
    先前那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道:呵,这次事情重大,恐怕来的不仅是一群小毛孩,最不济也是内门,你要是敢得罪,我可不跟你们一道。
    最先说话的人十分愤恨:凭什么功绩都让仙门独占了,我们却只能吃点残羹冷炙,要我说,那玄真派的人敢来,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绑一双!
    宋祁觉得这位仁兄说得很对,仙门各占一方,独霸道德功绩确实不对,所以,他觉得可以暂且不出手,留个空间给散修们发挥。
    宋祁:我真善良。
    明天逛逛集市去,若是散修们解决了,万事大吉,就可以回宗门继续咸鱼着了。
    宋祁端起澡盆想走,一时因太过欢喜没有注意,脚底踩滑,惹得水溅四起,动静引来了那群人的注意,长剑破空袭来,宋祁微微侧头避开,扬起的头发依然被剑气划断了一小截。
    谁!
    宋祁不得不回头,露出自以为很是友好的笑容。
    乱扔配剑的那人皱了下眉,召回长剑拱手道:在下散人奉鸣齐,敢问阁下贵姓?
    宋祁同样回了一礼,端着温润如风的做派:在下亦是前来降邪祟的散人,区区凡姓不足挂齿。
    阴阳怪气那人审视道:我等已自报家门,你却遮遮掩掩是何道理?
    ......沉默片刻后,宋祁瞎摸了个名字出来:在下宋与期。
    迈步正想走,隐在云雾后的那人突然出声,声音轻缓:你刚可是听到我等说的话了?
    宋祁:隐约听到一点,并非有意所为,正想换个地方来着。就被逮住了。
    那行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扔剑那人道:我们今晚便要去池府一探究竟,我看与期兄独身一人,不如与我等合作,共同捉拿邪祟。
    不了不了,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宋祁摆了摆手,上了岸边,朝他们挥手道:我先回去歇着了,祝各位旗开得胜,早日拿下功绩。
    这是真心的。
    回到房间,倦意上涌,宋祁拉上被褥正要入睡,忽然察觉道一阵极为浓郁的阴煞之气,他没睁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日阳光明媚,一大早外面就传来鼎沸的人声,因着各路散修到来,摊贩们都摆出了自家特产,吆喝声不绝。
    宋祁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自然放飞自己,赖到日上三竿才起。
    洗漱后下了楼,小二见他后面露喜气,迎上前道:仙长可要吃点什么,我们孤雁城的美人醉可是一绝,要不尝尝?
    小二只当他是个无名散修,还未辟谷戒荤腥。
    宋祁道:美人醉多少钱一壶?
    小二伸出三指。
    宋祁面色舒缓:三文?那来一壶。
    小二赔笑道:是三两。
    宋祁:......
    不再理那小二,宋祁直往客栈外走,小二追了上来极力推销:常言道,入孤雁不闻美人醉,如拜玄真不见首席之资,同为人生一憾,仙长确定不来一壶?
    宋祁顿住脚步,没想到在这里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号。
    小二见有戏,连忙捧了一壶美人醉来,宋祁拨开红布塞嗅了嗅,酒气挺纯的,便付了银两,拎着酒壶上的红绳,在手指间转着圈,晃荡到街上买核桃。
    街上颇为热闹,许多来此处的散修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讨论,还有人摇着追魂铃寻找池家失踪的尸体,路过池家大宅时,周遭百米空无一人,从大开的朱红大门看进去,正见一个血红色的雪人立在正中央。
    宋祁皱了下眉,这里煞气冲天,绝不是简单的邪祟。
    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一个浑身浴血的修士跌跌撞撞从不远处的山道奔来。
    宋祁没来得及避开,被他迎面一撞,连退两步站稳,那人却摔在了地上。
    宋祁伸手去扶,对方披头散发地抬起满是血污的脸,这一看两人俱是一愣,对方喜极而泣道:与期兄,救救我们,那上面,那上面有古怪!
    两行清泪流出,面容正是昨晚在澡堂遇到的那位脾气较爆的散修。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其他散修见状神色凝重,各怀心思,宋祁使足了劲将说完就晕的人拖到路边,抬头望向孤雁城背靠的那座森黑大山。
    低声议论声钻进耳中:
    池家真是可怜,树大招风说得果真不错。
    这几年池家家主广施善德,反倒像是做了亏心事,要我说,这灭门一事或许另有隐情。
    管他什么隐情,别看了,晦气。
    宋祁:这......是上去瞧瞧,还是回客栈继续躺着?
    第十章
    最后宋祁还是选择了上去看看。
    此时天色尚早,阳光十分充足,但一到归雁山,周遭温度就低了下来,前方的山道隐在黑暗中,只有极少数的光能透进去。
    看这条泥路,已有许多人踏足的痕迹,可进入的脚印多,回程的却极少,难不成那么多修士,竟全折在里面了?
    宋祁握紧手里的剑,只觉瘆得慌。
    突然一道尖锐的猫叫响起,宋祁吓得急退数步,抬头一看,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子正凶悍地盯着他。
    那是一只几乎融于黑暗里的黑猫,站在树梢上,浑身绒毛炸起,已亮出锋利的爪子随时给他来一爪。
    宋祁比遇见毒蛇还惊悚,跟猫一同炸毛,一连又退了好几步。黑猫轻盈地落到地上,迈着猫步朝他走了过来。
    胖橘,回来。
    黑影里走出个轻衫少年,腰间佩长鞭,一身贵气逼人,脸上却透着病容,写着傲气跟不屑,衣摆上用金丝绣出个凤凰,在暗色里流转浅浅华光。
    宋祁见是活人,不由松了口气,面上和气地问:这猫是你的?
    我阿姐的。
    那少年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黑猫稳稳掉到他肩上,露出跟主人如出一撤的表情。
    他转身就走,不愿过多理会。
    宋祁也不愿讨个没趣,走了另一条路。他能感觉到,那少年分明是个没多少修为的凡人,却出现在这般诡秘的大山里,身边带着只灵猫,长鞭也是上品法器,决不是简单人。
    这样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越往深处走,山里升起毒瘴,难以看清眼前的路,宋祁没带灯盏,只好吹燃一支火折子。再走了一段路,见前方出现一栋古宅,那古宅的模样跟池家主宅一模一样,朱红的大门像泼了血似的,里面有人影走动。
    宋祁屏住气息,踏叶而去,避开里面人的视线,悄无声息落在庭院最高房顶上。
    这里在举办宴席。
    艳红的绸缎挂在房梁上,红艳艳的红灯笼光下,院中欢声笑语,举杯共饮,宋祁目光扫了一圈,看到先前在澡堂里一面之缘的那两人,他们混在席中大块吃肉喝酒,细看发现这里的人皆是双眼无神,明显被摄魂了,而另外一名王姓散修不知去向。
    相比寻到归雁山的散修们都聚在此处当客人了。
    这时厅中传来一道铜锣声,震得人两耳发酸,心神晃荡,宋祁连忙屏蔽听觉,往里挪了点。
    一个带着大红花的媒人一边抖一边踏出门,声音里藏不住地恐惧道:吉时已到,请......请池家公子......入场。
    池家公子?
    宋祁换了个角度,越过槐树的枝桠,见一丰神俊朗的男子着大红喜袍从另一道侧门出走,脸色红润,儒雅和气,行走间翩翩不失风度,不像被控制的人。
    这时,又是一道铜锣声响起。
    宋祁坐回屋檐上,由高往下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寻思了半天,终于想起,是格局不对!
    孤雁城的池家主宅的布局受高人指点,风水走向极为讲究,而这里的格局看似一样,但却是镜面,呈阴阳之势,是反着来的。
    这种宅子,一般叫阴宅,住死人。
    而今天正是七七还魂日,也难怪澡堂那行人会选在当晚去抓邪祟,当真是嫌命长。
    宋祁轻巧地落到后院无人之处,扮作被摄魂的样子混进宴席里,靠近奉鸣齐并指轻点了下他的额心,灌入一道纯粹的灵力。他身形一晃,醒了过来。
    在他开口前,宋祁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接着吃,跟我交代下发生的事。
    奉鸣齐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一把手,很快反应过来,双眼重回无神的状态,猛地灌了大口酒,间隙里含糊道:这里有古怪。
    宋祁挤在他旁边落座,夹了块肉,道:我自是看出来了。
    不是这里的古怪。奉鸣齐摇了摇头,话又一转:你遇见新娘没?
    宋祁吃白食吃得很幸福,抽空回了句:尚未。
    奉鸣齐一言难尽道:与期兄你真该去看看,那才是真古怪。
    宋祁:如何说?
    奉鸣齐道:没有一点活人气,分明是个死人。
    宋祁:死人有什么古怪的?
    奉鸣齐道:就是死人才古怪,她能动,还能跳舞!
    宋祁放下筷子,忽然觉得面前满桌的菜不香了。
    须知,人死魂魄离体,顶多成个鬼魂,是再无法回到已死的躯体里,躯体既然死了,又如何能动弹?
    除非只有一种情况......
    就是尸傀。
    宋祁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甚至有掉头就跑的打算,但现在的时间线并没到那时,说不定是他想错了?
    唢呐声响起,脸白桃腮红的乐师们机械地开始吹奏,弄得好不热闹,但在这诡异的深山里却阴森森的,那唢呐似喜似悲,用来吹丧也不违和。
    一道哭唱在宅外幽幽响起,越来越近:鸾啊鸾啊,侬抬去呵,敬公婆啊,侬独去呵,母心忧啊,侬不见呵,常存心啊!
    奉鸣齐搓了搓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宋祁瞅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哭上轿。
    一顶大红软娇被人抬进朱红大门,从宋祁他们桌旁路过时,两人齐齐低下头掩住神色。
    媒婆抖着手将炭盆端到厅门前,嗓子抖得跟唱戏似的:请新...娘...跨炭盆,祛...晦气,集福气...进喜门。
    庭院里吃喜席的修士已撑得口吐白沫还在往嘴里塞,奉鸣齐往宋祁那边靠了靠,道:与期兄啊,我们现在怎么是好?
    嘘。
    只见那软轿红帘无风自动,身着繁复喜服的新娘端坐其中,头戴金光闪闪的凤祥冠,身上堆砌精致的金饰,美丽得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俗称,布偶傀儡。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神情亦空洞地仿佛支起的壳子,眼睛死气沉沉,唇上染了鲜红的蔻丹,显得异常瘆人。
    宋祁:我这一生,恐怕都对新娘有阴影了。
    终于理解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池家公子眉开眼笑,上前将她扶出喜轿,新娘动作迟缓,每动一次都要停一下,新郎也不嫌烦,颇有耐心地等着。
    从宋祁的角度看不到喜厅里的场景,只能感觉到那里面死气沉沉,黑黝黝的,看那站着的媒婆同样不敢往近处靠,就知道里面恐怕不一般。
    宋祁继承过来的记忆里有关于阴阳宅的记载,阳宅住活人,阴宅住自家已死的亲人,卧房为阴寮,也是埋放棺木的地方。
    这样做,是为了炼尸。
    把非正常死亡的亲人未散尽的福气转移到阳宅里的人运道上,就连大乘期的修士都感应不到对方已死。
    池家不是享誉一方的活菩萨么?怎么会如此阴毒的法术。
    正此时,奉鸣齐唔咽一声,极为惊恐道:与期兄,你往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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