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穿越)——晴空之下(157)
桂枝恼怒道。
你若是不信, 便去布坊把李琼枝叫出来,她能说清楚!
不行。
那胡人护卫摇头。
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也没听过。进布坊上工都要经过考核, 谁都不能破例。
听他这样说,桂枝觉得脸上挂不住, 在心里暗骂琼枝那个聋子吹牛。
屁大点的小管事,让亲妹子半点力都借不上, 有什么用处!
捷径是走不了了, 只能耐着性子排队考核。
好在西海人的考核的速度非常快,一个时辰之后便轮到她进考场。桂枝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自己最好看的步态走了进去, 自觉在一众土丫头中鹤立鸡群。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脑子灵活的姑娘,即便没有搬出琼枝的名头,也顺利通过了考试。
只是到了身份核查的时候,桂枝被同村的春鸯嫂子认了出来。
春鸯嫂子是王婶子的守寡儿媳,之前与琼枝都是第一批考入织布坊做工,在墨宗坞堡学习了一个月,人变得更加精干爽利了。
她一见是桂枝,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是桂枝吧?你不是才刚嫁人了么?
啊,是啊,春鸯嫂子。
桂枝无来由地有点慌乱。
眼前的春鸯,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满脸苦相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不但面容白净修理,眼神还特别尖利,看得桂枝心中发虚。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回应道。
我听阿姊说布坊做工很赚钱,我也想来干活,好贴补贴补家用。
可是你才刚成亲不久吧?你公婆知道吗?你男人跟着过来了吗?
春鸯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神情也越发严肃。
不是她多心,这西海布越是畅销,眼红她们织布坊的人就越多。坊主曾经跟她们讲过许多次,一定要小心外面打坏主意的人。有些心怀不轨的坏蛋,见到织布坊的生意红火,就会想方设法地破坏,偷她们的织布法和机器,搅乱织布坊的秩序。
大家在九凌湖过得好好的,有工上,有钱赚,娃还有地方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墨宗,都是矩子给的机会!要是布坊没了、墨宗倒了、九凌湖城毁了,不但大家没地方干活,娃也不能再上学房长见识!
春鸯的儿子已经在初小班念了大半年,刚刚通过考试转入小班,成绩是一等一的好。教员说那孩子聪明又知道努力,将来会有大造化,春鸯为了儿子也得把织布坊守住!
是以在她负责的身份核查关节,每个细节都会被关注,今天一上午已经晒出了三个有问题的,面对本村的李桂枝,春鸯也没有半分放水的意思。
尤其听说她是自己过来的,春鸯的眼神就更冷凝了。
桂枝刚嫁出去不久,还是个新媳妇,按说她婆家不大可能让她出来做工。
从杨李村到石沱坡,这段路可不算近了,桂枝一个年轻娘子孤身前来,这事情本身就透着蹊跷。
织布坊的活计火了之后,有坏心的人也趁机作乱,时不时就会给织布坊泼脏水。说布坊诱拐年轻娘子啊,说布坊是个暗娼楼子啊,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好在坊里招人不拘年纪,好些婶子伯娘也能入坊做工,一来二去这流言就散了。
但萍花坊主却从没放松过一刻,每次开会都要强调规矩,还拿当初定安城里的铺子闹细作的事给大家加深印象,让大家时刻警觉。
春鸯这辈子最佩服的女人都在九凌城,萍花坊主就是其中之一。
这小娘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敢想敢做脑子还灵,把个织布坊经营的滴水不漏。
萍花的话,春鸯是牢牢记在心上的。萍花要她们招工的时候反复确认这些女工是否自愿,还要父母或是公婆签字画押,那便是为了防着有人拿诱拐良妇做引子,栽赃陷害织布坊。
桂枝的公婆和男人都没来,若是贸然收她进坊,有朝一日她男人打上门说布坊抢人要见官,那便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行,不能收。
春鸯在桂枝的名字上画了一个X。
进布坊做工是要签字画押的,不是要你卖身为奴,而是佐证你自愿进坊,你家人也都同意,免得以后麻烦。
你就自己一个人,我不能让你进门。
听她这样说,桂枝立刻就急了。
她还做着能发家致富的春秋大梦呢!这要是连织布坊的大门都进不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春鸯嫂子!
她扑上前,就要抱住春鸯的大腿,被一旁的婶子拉开了。
我也不晓得做工还要家里人陪着,我公婆和男人都在杨李村,一时半刻过不来的呀!
不然
桂枝忽然眼睛一亮。
你找我阿姊!我阿姊不是在你们作坊吗?让她给我签字画押不就得了?
春鸯却是摇头。
琼枝不行。
你已经嫁人了,有男人和公婆,你阿姊怎能做的了你的主!?
何况琼枝一旬才休沐一次,也不甚清楚你家的情况。万一你公婆相公不愿你出来做工,将来反诬我们诱拐你离家,我们担不起这罪过。
你还是回家去吧。
好说歹说,春鸯到底没有松口,桂枝只能悻悻离开了。
事情虽然不大,但整个过程都被层层上报,最后到了宁矩子的耳朵里。
自从张三柱的事情发生以后,墨宗内部的纪律越发严明。血泪教训让这群原本只专注于技术的傻白甜彻底清醒了过来,开始关注局势恶斗的残酷。
提醒一下那个管事吧。
宁非叹了口气。
若光是织布坊倒也好说,反正不动飞梭织布机的构造,就算能够学得织棉布的方法也没甚用处,技术和设备是一一对应的。
可九凌城里有太多要紧的玩意,容不得他不忌惮。
我记得,这个叫琼枝的是发明羊毛纺线的人吧?人品可靠吗?
萍花想了想,点头。
琼枝人很可靠,但是她这个妹子就不好说了,我会适当敲打她。
很好,这个你自己衡量。
宁非点头。
他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萍花只是一个楼子里出来,靠着煽猪站稳脚跟的小娘子,只要她有能力有胆识有忠诚,宁非就敢放心下放权力。
到目前为止,织布坊一切运转正常,还拓展了羊毛和编织的业务,萍花的本事可见一斑。
送走了萍花,宁锯子继续闷在自家小院里搞发明。
事实上,现在全墨宗种田的种田,造炮的造炮,只有宁锯子无事可做。
他闲来无事四处溜达,脑中却总在琢磨那个具有影响力的技术,觉得自己应该趁着空闲尝试一番。
硬核技术不用想了,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总要有人打下手。
如今柳铁忙着给边军造岸炮,刘通和一群东胡船匠沉迷卡拉克图纸不能自拔,技术团队的顶梁柱纷纷出走,宁锯子孤掌难鸣。
民生?
有什么改善民生的活计可干呢?
一边想一边随便乱走,结果就进了九凌湖的东坊市。
这地方毗邻居住区,是依托各大工坊自发形成的商业街,里面做生意的要么是边军,要么就是坊工的家眷。
东坊市不算大,笔直的一条大街,宁非一进来就看到几个汉子正在榨油。
看样子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其中一个还缺了一条胳膊,正挥动撞杆撞击着木楔。
几人一下一下锤击木楔,楔片被一寸寸打入圆木榨膛,一缕缕清油从油槽中间的小口流出,金黄透亮。
唔,木榨榨油。
宁非微微挑眉,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墨宗油脂的主要来源是动物脂肪,猪场里养殖的煽猪为食间提供了大量的荤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榨取植物油。
倒是和他种植油料作物,准备发展植物油的计划不谋而合。
不过这榨油可这工艺可是有点糟糕,全靠人体肌肉发力,也不知道出油率怎样。
这油是什么做的?
他问一旁的油工。
那人看了他一眼。
土麻啊!你莫不是没用过灯油。
唔?这是灯油?
宁非摸了摸鼻子。
点了这么久的油灯,他第一次听说灯油是土麻榨出来的,还以为是动物油脂。
这油还能干啥?能吃吗?
此话一出,他就见对方一脸见鬼的表情。
干活的独臂汉子停下木槌,瞪着眼上下打量了宁矩子一番,忽然冷笑。
这草籽榨出来的油又酸又涩,咋可能吃?不怕被药死么?世家郎君真是不知疾苦,我等庶民就算再卑贱,也知草木油不能入口啊。
快走吧,莫要让人笑掉大牙。
第219章
世家郎君?
宁矩子摸了摸脸。
九凌城啥时候有世家进出了?
除了封家人之外, 城里不是来做工的就是墨宗弟子,说他像世家,这人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啊。
正想着, 他就看见之前答话的那汉子用胳膊肘顶了独臂一下。
你傻的么!这里哪有世家,莫要无礼!
说着, 他转头对宁非赔笑道。
小郎君莫与他一般见识, 他那只手臂被人弄残废,心里憋着气呢。
宁非摇头, 表示并不介意对方的态度。
他想起来了, 之前暮野兄曾经向他买了几间房子和店铺, 说准备送一批伤残兵丁到九凌湖做工。
他知道有好些个去了城外军屯的试验田,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开了个油坊,倒是蛮有生意眼光的。
走近前两步, 宁非仔细观察了榨油桶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你们这油坊只榨灯油么?还有没有别的?
那汉子一愣,一脸茫然。
草籽油不只能用来点灯么?又不能吃。
小郎君若是想买入口的, 还是要去前街的肉铺切些肥膘肉。
听他这样说,宁非再次摇头。
我是说豆油。
他指了指汉子手里的大锤。
你这个既然能榨土麻, 为何试着榨一榨豆子, 也是可以入口的油。
啥?豆子的油?
那汉子抓了抓头。
小郎君莫不是说岔了吧,豆子哪里来的油?
再说豆子出的油能吃吗?
自然能吃。
宁非点头, 指了指不远处热气蒸腾的豆腐坊。
那豆腐不就是豆子做的?既然豆腐能吃,豆油为何不能入口?
噢。
那汉子将信将疑。
那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这里都是有见识的人
他还没说完, 就被宁非打断了。
没听说过没关系,咱们试一次就懂了。豆油的味道不错,价钱也比猪油低, 比灯油赚钱。
这样吧。
宁锯子摸了摸下巴。
我出钱包你们一日灯油的流水钱,你们替我榨一天豆油,工钱照付,如何?
如今九凌城里的住户们虽然生活稳定,衣食无忧,但也不是家家都愿意常点油灯的。灯油的价钱可是不便宜,为了俭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是主流习惯。
但豆油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想吃点香甜的东西,口腹之欲就是驱动力,这生意做好了可是能成聚宝盆。
呃
两个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迟疑。
他们是给大公子做活,虽然大公子对他们没什么要求,但上工时间接私活,听着就觉得脸臊得慌。
正犹豫中,一个穿戴齐整的小孩推门进来,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他扯着嗓门喊。
鲁叔游叔,我来替少爷取些灯油,你们噢?宁矩子也在?!
来人正是封小弟的常随八斗。
封慷在墨宗书坊上学,八斗也随他陪读在九凌城。见是宁非,八斗忙不迭地给他行李。
给宁少爷问好。
宁非自然是认得他的,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油坊来了生意,他也不想打扰,准备等八斗取完灯油之后,再与两个油工商议一下榨油的事。
不料八斗是个自来熟,也不用别人问他,自动自发地开始给双方做介绍。
宁少爷,这油坊里的人都是跟了我们大公子多年的亲卫。拎锤子的这个姓鲁,是亲卫营的伙头,大家都叫他鲁伙头。断了一只胳膊的是游山,后面还有几位都是大公子顶顶信任的,伤了之后便给安排到店铺里做工。
哦,原来是这样。
宁非点了点头。
能让暮野兄安排的,想来也是他信任的人,那是不是榨油的事更好商量了?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对八斗又说了一遍。
八斗一听是宁少爷想要榨豆油,马上拍了拍胸脯。
那还有啥说的?肯定是要马上照办的呀!
小少年一回头,颇有几分十二郎的豪气。
我说各位叔伯们,这位可是大公子的至交好友宁矩子,也是这九凌城的主人。你们能在这儿干活,那也亏的是宁少爷点头。左右你们这灯油也不怎么好卖,宁少爷有差遣,你们听了便是。
别看八斗不大,但却是几位边军大叔看着长大的小孩,不是一般的熟稔。
他性情虽然跳脱,但却并不是不靠谱的孩子,几人对视了一眼,自然是点头,留了两个人看店干活,由游山和鲁伙头给宁非打下手。
于是,宁矩子拉扯起来的临时榨油小组,就此成立。
第一件事自然是去买豆子。
八斗是个好热闹的人,但也知道轻重缓急。这小孩一路飞奔去给他十二少送了灯油,便急吼吼地又跑回来加入榨油队,跟着宁非去挑选豆料。
据他说,十二郎也想过来。不过他最近功课忙得焦头烂额,兄长又不知为何总出现在九凌湖,这段时日不时就要被教训一番,实在怕了,只能怏怏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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