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穿越)——晴空之下(100)
之前便知道恒寿会有所动作,可哭是几个意思?在给谁哭丧呢?
有人忍不住联想到薛义栾的失踪。
虽然京城有说薛义栾被派往佥水河查探溃坝之事,可再着急的公干也得容人回家收拾行囊。薛义栾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本来就透着蹊跷。
现在薛义臬又在城下披麻戴孝,越发让人心里没底。
果然,薛义臬很快进入正题。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中心意思就是正明帝残暴不仁,将薛义栾骗入宫中毒杀,还派兵前往阊洲城,准备抢夺薛家的的产业。
这话开始没人信。两薛分家大半年,城下这个虽然姓薛宗,但也不是一家人,带兵围城来者不善。
结果好巧不巧的,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兵卒。
这群人穿着朝廷派发的军服,手持制式兵刃,不要命地朝阊洲城下飞奔,一眼望去,来势汹汹。
是是朝廷的兵马!
阊洲城头,有眼见的人大声叫道。
果然是陛下害死了家主,这是派兵来抢咱们薛家的产业了!
这一嗓子,可把城头的人都吓到了。
西河军穿着和东山军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何况这些人还是从虎吼峡的方向跑出来的。虎吼峡通阳淄,薛义臬没说假话,皇帝的确是要灭他们薛家了!
惊怒之下,城里城外的薛家府兵,第一次联合起来,把那些好容易才逃出虎吼峡的阳淄兵斩杀在阊洲城下。
可怜这群倒霉蛋,原想着到阊洲城就能捡回一条小命,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踏上的却是被人算计好的必死之路。
当然,火雷的秘密也被一并隐瞒。
薛义臬接管了铁矿和龙泉剑坊,坐上了他亲爹想了一辈子的家主宝座。
他给天下人写了一封陈情书,言说嫡支长兄为奸王所害,毙命宫中,奸王妄加罪名以谋夺薛家家财,士族庶落全在顷刻之间,号召天下世家门阀联合反抗奸王暴政。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矛盾上升到世家的存亡,并且把皇权与门阀之间的争夺彻底摊开,不容得各家不担心。
唇亡齿寒,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紧接着,西河王趁火打劫,派出讨逆大军攻下了永平、和源二城,剑指阳淄城。东山王仓促迎击,派大将军兼未来的小舅子虞定安带兵出征,拼上几万兵士的姓名,将东山军死死扛在亭山关。
两军僵持割据,军需消耗的窟窿逐渐拉大。已经站队的各世家也感觉到压力,表面上该吃吃该喝喝,实则开始拥兵屯粮,暗中修建工事。
唯有北疆的雍西关,是真的风平浪静,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彼时,封大公子刚刚完成了第二批陌刀的验看,正和亲爹一道,从西大营骑马回大都护府。
父子两都对第二批陌刀的质量十分满意。算上之前的五百把刀,如今边军的陌刀队已经有千人规模。千人的陌刀阵一拉出来,那便是杀气冲天,威势惊人。
封大都护眼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越看心痒,恨不能把自己也站进去耍耍。
无奈之前说好了,第一支陌刀队给了长子领军的黑甲军,大都护就算羡慕也只能过过眼瘾。
有心想耍赖不认账,但大郎只慢悠悠念叨了一句:我与非弟于九凌湖造炼铁坊,若爹出得起价,陌刀要多少有多少。
封大都护不说话了。
他没钱,至少是没有狗崽子有钱。
狗崽子要是再从中加价,他就得厚着脸皮去找抬印子钱了!
路过门房的时候,封恺一眼就看到了柳铁。
柳铁面前的茶汤和点心都没动,正老老实实坐着发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封恺停下了脚步。
儿子,咋啦?
封大都护见他忽然不走了,便好奇地问道。
封恺伸手指了指柳铁,刚巧柳铁也正抬头看过来,见是封大公子,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大公子,我宗矩子有封信要送与你。
信?
封恺挑了挑眉。
在哪里?
哦,在这。
说着,柳铁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
封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示意柳铁跟自己朝书房走。
封大都护觉得稀奇,便也跟了过去。他巴巴地在后面伸头探脑,想要看看宁小子送了什么给大郎。
难得看到狗崽子神情凝重,是发生了啥事吗?!
封恺进了书房,在案桌前坐下,示意路勇关上门。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定定看了半响,修长的手指划过信封口处的泥印。
哎呀大郎,你还愣着干啥啊!快点看看宁小子都写了什么啊?!
封大都护这个急啊。
他就等着瞧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呢,咋大郎这小子光看泥印,泥印有啥好看的啊!
封恺转头看向柳铁,手中的信封挥了挥。
这可是纸?
柳铁惊讶。
他没想到,远在定安城的封大公子竟然识得自家矩子刚刚造出来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
是的,这便是纸。
封恺笑了。
他拆开泥封取出信,先通读了一遍,然后又从信封里取出另外一张空白的纸,摊在案桌上。
这张纸比宁非那封三言两语的信要大了许多,折叠的部分全部展开,刚好铺了大半张案桌。书房光线充足,夕阳的光照射进屋内,乳白色的纸四四方方,轻薄平整,乍看如同一块细腻莹润的丝绸。
封恺盯了半响,亲手开砚研磨,提笔尝试着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是个武字。
字如其人,落笔谓之壮士拔剑,银钩铁划,杀气慑人。
手笔提腕,封大公子眼眸锋利,盯着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蓦地又沉下手腕,如鲲鹏飞天入海,腾挪弯转,流水行云。
封大都护开始还在一旁看热闹,等看到儿子在纸上写出的字,脸色也瞬间变得郑重。
半晌后,封恺停下笔,沉默不语,封大都护却深吸一口气。
妈了个老娘舅!!这这玩意这
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完整,最后只好瞪着儿子,等他下结论。
封恺将那张纸拿在手里,借着夕照的阳光,仔细查看纸上墨迹渗入的情况。
很轻,比丝帛要轻,而且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不渗墨不晕染,质地坚韧
封恺蓦地停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候命的柳铁。
非弟在信上说,这东西是用龙须草做出来的,龙须草是什么草?
柳铁抓了抓后脑勺,面对封大公子还有点紧张。
是山上的野草,牛背山向阳的山坡都有,还窜根子,一窜就是一整坡。
矩子说用野草好,山坡上长的造价低廉,但割草叶子的时候不能伤根,过段时间还会生发出新叶。
听他这样说,封大都护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草做的?草还能造出这玩意?咋是白的,还找不到草叶子呢?
草收回来,要用沤了才能用,洗几遍就没颜色了。
具体的原理柳铁也说不清,但他对克雷抱回来那一对对长了白毛的烂木桩子印象深刻。
不过没有矩子许可,他不可能向外人吐露具体信息,和他们交好的封家也不能例外。
封大都护是个识趣的人,哪里会看不出眼色的刨根问底?
这纸书写光滑流畅,字迹清晰,折叠起来就薄薄的一张,随时揣在身上,用来画地图简直太适合了!
他不关心纸是怎样造出来的,他只想知道造价几何,以及能提供多少。
这么大一张一个大钱。
柳铁比划了一下。
这些都是宁矩子走之前交代他的,可以和封家人说的底价。
封大都护倒抽了口凉气。
一个大钱一张,听着似乎不便宜,但真要是和竹简和丝绸比起来,简直廉价的让人落泪!
更别说用来绘制地图的羊皮,鞣制最糙的那种都要一两银,像他现在用的这一张,宽幅平整薄厚均匀,这样的羊皮在市面上买不到,只有家族养的革匠细细打磨才造得出。
算算养人和选羊的银钱,妥妥要十几两银,还不如这纸张容易携带。
那那好不好造啊!?
封大都护憋着气问道。
比这张还大的能不能做得出来?
这个问题柳铁可是知道答案。
造纸的网床就是他亲手锻造的,因为只是试制,大的还没用上。封大都护说的宽幅,换个网床就能满足。
可以。我们有大工具,多大都能做,工序都是一样的。
封大都护拿起放在一旁的信封,这东西也是用同样材质的纸做的,和大郎手中的那张别无区别。
封大都护手指向两侧平拉,下了五成力才将纸扯成两半。
这草纸真结实啊!
封大都护喃喃地念叨。
便宜结实可大可小,轻巧平整画啥都清楚,最妙的事折叠起来不占地方,还啥味都没有,老子做梦要的就是这玩意啊!
他又瞄了瞄长子手里的那张写了字的信纸,刚才太激动把纸撕坏了,没来得及自己体验一把画图的感觉,这手就痒得钻心,总想找个机会亲自试试。
嘿嘿,儿啊。
封大都护搓了搓手,讪笑着看向封大公子。
你那张纸,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断然拒绝。
封恺摇头,直接绝了老爹的念想。
不行,爹,别想了,不可能。
俊美的青年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抹愉悦。
这第一封纸信是非弟特地写给我的,意义非凡,爹还是死了这条心,另寻他路吧。
封大都护:
封大都护:那你过写字的那张也行,我就试试
封恺依旧摇头。
也不行,这是第一封回信,意义非凡,我要给非弟送回去。
封大都护:
封大都护:屁啊小兔崽子!不就是人家告诉你纸造出来了,你说知道了很好很厉害,用得着这样黏黏糊糊?!
还意义非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互换定情信物了!
第142章
封恺的回信自然不想大都护想的那样简单, 上面还是说了不少正事的。
比如关于纸的处理,封大公子与宁矩子的意见一致,同意暂时不要对外公布。
但少量内部使用还是可以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在近期积累一部分存活, 以备未来的不时之需。
另外, 军屯挑选去墨宗学农的第一批已经确定。封恺亲自审查过人员背景,确定没什么问题, 墨宗可以放心。
写到这里的时候, 路勇送上了紧急军报。东山王连下二城, 吞掉了西河王在亭山关以东的大片土地,与虞定安隔关对峙。
两军严阵以待,拼的就是军需配给。东西二王都握有丰产沃地, 粮草一时之间还能应付,唯有兵器布匹两项要从外面购置,价格被无良商贾恶炒, 已经翻了三翻。
另一封提到莫名失踪的阳淄军。
据城中的探子回报,阳淄将军解泽点兵5000出城, 然而过了虎吼峡就只剩百十来号兵丁, 解泽和大部分军卒并未出现在阊洲城下,但也没折返回阳淄城。
这个人, 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
据说有猎户那日路过虎吼峡,眼见到峡谷中黑云滚滚、天雷轰鸣的异象, 吓得差点滚落山崖, 回家大病一场。
封恺想了想,还是简要地把这些情报写在信上,放入木盒中, 又添了一枚自己亲制的玉章,用泥印封好交给柳铁。
这是回信,亲手交给你们矩子。
柳铁点头。
他也不多问,将木盒揣进怀中就立刻告辞,动身折返坞堡。
柳铁回城的时候,正赶上墨宗的晚饭时间。在各大匠坊工作的弟子们纷纷下工,除了结伴吹牛的汉子之外,有些妇人婶子也三三两两结伴,嬉笑从布坊出来。
你们组织的那是什么布?看着恁地密实?!
萍花说是叫帆布,将来可以做大船,织密实些好兜风,船在水中跑得快。
呀,大船?!那可好,咱们以后也能坐大船游河啦!
可不是!听说过两天矩子要开班开蒙,大人小孩都可以去听,你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萍花早就报名了,咱们也得跟上。
几位妇人说说笑笑地从柳铁身旁经过,一路朝着食间的方向走。
这样的场景已经成为墨宗日常,柳铁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事实上,他自己也报名了矩子的扫盲班。铁匠坊上至木东来,下到刚进坊的小学徒,全员都报名参加。体会到知识指导做工的便利,谁都想成为下一个刘通,不能被别人落下。
宁矩子收到回信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他就知道暮野兄肯定明白纸的诞生意味着什么。
之前封恺来墨宗拜访,曾经就有提议先开书造纸,当时被他宁非驳回,还颇有些失望呢。
他笑着看向柳铁。
可是有收获?
柳铁点头,脸红的快要滴血。
这次去定安城送信,他是真实见识到纸的价值。
能让封大都护和封大公子都那样看重的东西,果然不可能只用在茅厕中,想来还是他眼界浅见识少,看不出东西的真正用处,闹出了大笑话。
学,果然还是要学!
天地万物的道理学不尽看不完,以前想着只要打好铁就能吃一辈子,现在回头看,柳铁都替自己脸红。
见他这副模样,宁非很好心地放过了他,笑着让他去吃饭,自己则是转回书房看信。
暮野兄在信上表示十分喜欢这个惊喜,用文字充分表达了对宁非造纸的赞美。
这种文辞优美对仗工整的古风彩虹屁,拍得宁锯子身心舒畅,反复读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去看下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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