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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星第一心理治疗师(重生)——林衔蝉(7)

    白玖替他稍微摆正了一下姿势,不让他的脖子歪的过于厉害。
    指尖触碰到他细腻而柔软的脖颈皮肤,血流淌过的感觉让白玖仿佛看到了他身上独属于幼虫的勃勃生机。
    像一团幽幽的火苗在燃烧,柔和明亮却不刺眼。
    他身上还有一股清浅的奶香,混合着番茄汁的酸甜,让白玖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身边这只小幼崽的存在。
    一种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生老病死,生命的出现与消亡,除了自己,谁还会在意呢?
    以前的白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孩子,而现在的他,却在无意中获得了这样一件珍宝。
    这样跟自己紧密联系的一条鲜活而年轻的生命,对自己无尽依赖与崇拜,这让白玖头一次感受到了踏实。
    他想起前几天郁涉说要陪他睡时的神情,是严肃的,带着一点期许的。
    白玖当时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他没有养过幼虫,不清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是要果断地当一个严父拒绝呢?还是宠溺地说好呢?
    小幼虫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征询他意见:我晚上会做噩梦,但是和父亲一起睡就不会。
    白玖心头一软。
    他几乎就要说出口,他也是。
    说来也怪,他做了那么久的噩梦,只有在那天晚上,郁涉悄悄爬上床跟他一起睡的后半夜才能够安眠。
    于是他就默许了郁涉的举动,一边贪婪地感受着这只小雄虫给予自己的温暖,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过分索求。
    就如同在沙漠里渴行的旅人,他只需要得到那一口甘泉,而不敢奢望一整片绿洲。
    第11章 雌虫诊所
    虽然中间被白玖挪动了一次,但奈何郁涉睡觉实在是不老实,于是第二天起来,他光荣地落枕了。
    郁涉歪着脖子,连带着歪着脑袋,愤怒而暴躁,但不敢表现出来怕崩虫设,于是就很有几分委委屈屈。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一张小脸阴惨惨的实在是难看,白玖忍着笑,伸手替他按摩了一会儿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郁涉舒服地眯了一会儿眼,感觉白玖的手法也忒熟练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白玖沉默了一下,收回手,语气淡淡道:以前在军营里,因为紧急任务没办法在床上睡觉的情况很常见,有的新兵就会经常落枕。
    郁涉眨了眨眼,心说不好,戳到了白将军的伤心事。
    那一段艰难困苦的过去应该是白玖的心里阴暗情绪的一个来源。
    想要解开心结,不能靠一时半会,郁涉深谙此道,也装作反应淡淡的样子。
    *
    吃完早饭,白玖请了假,亲自带郁涉去办理了转学手续。
    郁涉碍于自己的形象问题,偶像包袱八吨重,坚决不下车。
    不过也幸亏没下车,不然他应该就会错过这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
    玫瑰星幼虫园占地面积广大,周围建筑鳞次栉比,其中不乏各类商店,虫流量并不小。
    郁涉目光散漫的看了会儿虫来虫往,车水马龙,又将视线转向天空碧树。
    初夏的空气洁净度极高,日光透射下来,斑驳澄澈,很让人放松。
    就在这样宁静安详的氛围里,突然从一个角落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郁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跟随尖叫的声音转了过去。
    那声音好像是从一条小巷里传来的。
    郁涉收起搭着的二郎腿,从悬浮车上跳下来。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虫好像并没有听到刚刚的声音一般,没有任何异样。
    郁涉想起中央科研所出具的那份检查报告里说神经衰弱,可能会导致幻听,忍不住自我怀疑了起来。
    但紧接着,第二声尖叫就响了起来。
    很明显,这应该是一只雌虫的叫喊。郁涉之前足足学了三个月才能勉强分辨出雄虫和雌虫声音的细微区别。
    他再次循声望去,此时心里不免有些焦躁。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过凄厉了,如果不是周身的环境看起来依旧安然祥和,他真的要怀疑自己到了某种凶杀案现场。
    郁涉这次可以肯定,声音就是从不远处的那条小巷里传来的。
    他忍不住朝那边走了几步。
    小巷子距离不远,却也不近,位于单元楼和一栋不知名建筑的夹缝,幽深狭长。
    郁涉站在巷口,往里面张望,看到看到里面没有有一座小楼的轮廓。
    尖叫声已经停止了,郁涉却觉得发出尖叫的人还在里面挣扎。
    他拉住一只脚步匆匆的虫,指了指那条小巷,问道:请问里面是做什么的呀?
    那只雌虫原本有要紧事,被拉住之后一脸的不耐烦。
    但当他回头发现拉着他的是一只十几岁的小雄虫,清秀俊美,五官精致,顿时火气就消了下来。
    他先是朝小巷里扫了一眼,随机朝郁涉摆了摆手,说:里面是家私人小诊所,专门帮雌虫看病的,你一个未成年的小雄虫,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你的雌父呢?
    诊所?郁涉巧妙地避开了最后一句,只重复了一下,似乎是依旧十分困惑。
    那虫嗨了一声,说:一般的雌虫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好,去不起医院,拿不了药,就只能去这种私人诊所了。
    郁涉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他心里的疑惑稍释,但另一个疑团又浮了上来。
    既然是治疗,为什么会叫得那么惨?而且看周围虫的反应,这种事情好像还挺常见。
    不对劲。
    肯定不是普通的治疗那么简单。
    郁涉思忖着,又不好意思继续浪费别虫的时间,于是礼貌地跟那虫道了谢。
    谁料那只虫反而不着急了,上下打量着郁涉,问他多大了,为什么会一只虫出现在这里。
    郁涉有些警惕,敷衍了几句,那虫也不在说什么了,只最后一指那栋隐没在黑暗里的建筑,留下一句小朋友可千万不要到那里去,平白沾染了晦气就悻悻地走了。
    不让他去,他偏想去。
    这要是放在前世,郁涉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奇心或者逆反心理,但现在的他没有什么高标准严要求的条条框框束缚着,白玖又一味地宠他,于是郁涉就想。
    这地方我去定了。
    他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第12章 螳螂手臂
    狭小*逼仄的巷子,黑洞洞的诊所,含糊其辞的暧昧说辞,郁涉往里面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看看。
    那只雌虫说的果真没错,这里好像的确是一家诊所,两层小楼,屋顶平平,外墙肮脏,门上悬挂着黯淡的光屏,上面的虫文已经模糊不清了。
    郁涉踩着荒草,悄悄爬到了窗台上,隔着玻璃往里面张望。
    里面的灯光还算充足,面积不算大,像极了古地球时期的牙医诊所,有着那种奇怪的椅子,郁涉清晰地看到布帘掩映下,正中央的那个椅子上好像躺着一只身材羸弱的虫,而周围还有几只虫忙忙碌碌的身影。
    刚刚的惨叫声好像就是椅子上的那只雌虫发出来的,郁涉将触角伸出来贴着窗玻璃,似乎还有一阵阵被绷带束缚住口齿而发出的呜咽声传来。
    不会是凶杀案现场吧?
    郁涉前世闲的无聊时看过了不少经典恐怖片,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跟记忆里的某个画面有几分重合度。
    他蹙着眉,犹豫不决。
    布帘后几只虫的身影还在晃动,变化。
    突然,一声轻微的噗嗤声划破空气。
    像是什么东西划开皮囊,从身体中刺了出来。
    郁涉瞳孔一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只虫的头顶,骤然出现了两团肖长的阴影。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持续不断的传来,那只虫缓慢地,一点点地从头顶伸出了两只螳螂一般的爪子,像是有独立生命的个体一样,在空气里划动着。
    同时他的身体也陡然胀大了一圈,背佝偻起来,骨骼出现了明显的畸形。
    一种奇异的嗡嗡声顿时灌进了郁涉的耳膜。
    郁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发凉了。
    他知道在虫族里有一些虫们喜欢自己异化的半虫体形态,但他还从来没见过。一般的虫只有在战斗状态才会异化,因而很多虫侣连一辈子也没见过对方的虫形。
    虽然隔着布帘,但灯光显然将那道形状奇怪的影子投射的更为可怖,郁涉刚刚想要直接进去的念头就像被大风刮过的一簇小火苗,噗地一声就灭了。
    这是什么情况?
    要分尸吗?
    郁涉一动不动地蹲在窗台上,用墙沿挡住自己的身体,静观其变。
    除了那只异化了的虫,其余的两只都还保持着原状,分立在椅子的两侧,似乎在钳制着椅子上的那只雌虫。
    异化虫站的那个位置看上去,居然像是主刀医生。
    他的螳螂手臂凌空劈了下来,似乎是在尝试几个角度,最后眼看着就要劈下来的时候,郁涉受不了了。
    无论是在做什么,这也太过血腥残暴了。
    他转身敏捷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然后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卯足了劲往窗户上砸去。
    虽然这家诊所看起来破败,但好歹实在首都星,窗玻璃不会被区区一块石子砸碎,因而只是发出哐当的声响。
    但诊所里的虫们警惕性很高,立刻停住了动作,齐刷刷的朝窗外看去。
    郁涉因为离开了窗子,因此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感知到一片静寂。
    然后那只雌虫似乎是终于咬破了绷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离得近了,郁涉才觉出这尖叫声好像有些奇怪。
    要说是痛苦,的确是凄厉,但又好像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包裹在里面。
    郁涉来不及多想,他竖起耳朵辨别着里面的脚步声,以便一会儿及时应对。
    但诊所里的虫似乎是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郁涉的心七上八下,血液不断鼓动。
    就在他稍稍放下心时,突然,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从后面伸来,捂住了他的嘴。
    郁涉:!
    艹了。
    没注意身后。
    他的牙齿先咬住了那虫的手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嘶,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他赶紧松了口,转过身去。
    果然是白玖。
    白玖对他做口型: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涉指了指里面,说:我听到有虫在里面叫。
    白玖恍然。
    但紧接着就直接将郁涉拉了起来。
    没事,可能只是个小手术。他说。
    郁涉觉得白玖的反应有点奇怪,他全身的肌肉都不易察觉地崩了起来。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紧张?
    郁涉胡思乱想着,被白玖半强制性地拉出巷子。
    我觉得不像是手术。郁涉突然站定,仰着头和白玖对视:手术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手术需要变成虫形吗?
    在郁涉平静而清澈的目光中,白玖却有些难以自控的暴躁。
    他压下心头的情绪,尽量轻松地开口:雌虫和雄虫身体构造不一样,你不知道很正常。
    郁涉依旧望着他,显然是不相信。
    他能感觉到白玖似乎是格外逃避,甚至是烦躁,恐慌。
    白玖也似乎是有些无奈,甚至表现出了少有的强硬,他直接拽住了郁涉的手腕,将他往悬浮车边拉去。
    回家,你还需要收拾一下转学用的东西。
    郁涉不想跟白玖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但白玖抓着他的手力道着实是有些大,他也有了小性,不满地甩开那只手,默默地率先往外走。
    白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幼虫甩开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变,跟在他身后,神情忽明忽暗。
    他怎么不知道这种诊所里面在干着什么勾当?
    无非是践踏那些没有虫权的雌虫,将他们不值一提的,可笑的尊严踩入脚底。
    他怎么能让宝宝知道?
    *
    因为今天上午发生的事,郁涉至今还有点气闷。
    他毕竟有那么一点小骄傲,因为一直以来白玖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对他有任何一些好的轻待,从而一直尊重他,将他当做年龄地位身份平等的虫。
    但今天上午的对话和举动却让郁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还是不平等的。
    他是白玖的养子,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还是个必须要听雌父话的小幼崽。
    白玖从来不会主动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以及阅历,而相反,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好像在他的掌控之中。
    郁涉翻了个身,觉得有些憋屈。
    或许也不只是因为白玖,还有各种其他的因素,比如说路亚得意的脸,学校抑制不住的流言蜚语,所有虫都拿他当小幼崽看待的态度
    但现在,郁涉觉得那些跟白玖相比,全都不算什么。
    他只在意白玖的想法。
    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将自己当做一只需要被时时照看,精心呵护的小幼虫,而不是一只平等的伙伴?
    不过还好,郁涉心想,他不是什么乖小孩。
    白玖不让他知道,他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午后的阳光洒在阳台上,为郁郁葱葱的绿植添上一抹暖色。
    郁涉锁好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然后重新回到躺椅上躺下,点开了光脑屏幕。
    立体的倒金字塔光束里,一个圆圆的小红点正在跳动。
    郁涉唇角轻轻一勾,将额前的黑色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双蕴着细碎光点的黑眸。
    他点开红点,刚刚看到的诊所里的画面就骤然出现在了眼前。
    得亏他在临走前抠下了随身带着的微型飞行器,塞进了诊所里。这下看起来远比隔着窗户看要清晰的多。
    只见昏暗的诊疗室里,只有布帘后面的昏黄灯光还早幽幽亮着,里面只剩下了两只虫,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着的赫然是那只螳螂臂。他似乎是已经做完了手术,正在拿一块抹布擦着自己染血的刀刃。
    而他身边的那张床上,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雌虫此时已经一动不动,死鱼一般瘫在那里。
    郁涉心随意动,凭空划了几下,视频就被放大,聚焦在了那只雌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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