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完反派后,他重生了——二十画先生(51)
周围士兵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有一士兵笑容朴实地说:傅大夫这么说了,那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转了!
你小子可真命大,前几天烧的人事不省了,没想到反倒是你最先出去。
那小兵挠了挠后脑勺,赧然地笑道:这要全靠傅大夫。
傅时雨并不邀功,说:是您自己身体好。
一直缩在角落里沉默的士兵,没忍住坐起来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好啊!傅大夫!
傅时雨脸上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
但营帐里表面的轻松下,隐藏的其实是紧绷的弦子,傅时雨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压力。
随着他短的不能再短的沉默,帐营里缓和的气氛立马僵硬下来,刚刚问话的士兵眼圈通红,略有些哽咽地说:我们只能等死了吗?
傅时雨回过神,姣好的眼型弯了弯,轻声道:不会。
都能好的。
他说话总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却能给人一股无形的力量。
那个红眼的士兵默默揩了揩眼角。
我说你哭什么啊!傅大夫说你能好,你就能好!
病情好转的那个小兵鼓起眼,瞧着还挺有几分气势,一脸凶巴巴的安慰道:我们大家不是说好了,出去后一定要喝个痛快,然后好好上阵杀匈奴吗?
是啊是啊!肯定能好的!旁边的将士也跟着附和,别这么孬种,让一个小毛孩子安慰你!
听到有人叫他小毛孩,那小兵气的从草席上站起来,一脸忿忿不平地叫嚣道:放屁!老子才不是小毛孩!上回在战场上还杀了一个匈奴呢!
年纪轻轻就充老子,小心折你家里的寿!
我无父无母,有什么好折的!
那小兵刚反驳完,突然对上傅时雨含笑盈盈的双眸,脸上顿时一讪,羞怯不已的埋下头。
傅时雨听着他们玩笑,心里也轻松许多,替另外几个士兵诊治完,便准备去下一个营帐了。
刚准备掀开帘子出去,那小兵突然喊:傅大夫!
傅时雨一脸奇怪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送你。
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短手上放着三朵白色小花。
怕傅时雨误会,那小兵一脸慌张的解释:我没出去,今早在帐营里看到长出来的。
傅时雨沉默地放下帘子,柔声笑道:谢谢。
刚准备伸手接过来,那小兵突然双眼期许地看着他,我能帮你戴吗?
旁边几个士兵忍不住放声笑起来,揶揄道:你小子莫不是瞧傅大夫生的好看,所以起了歹心吧!
毛没长齐,心思倒不少。
是啊是啊,人家傅大夫凭什么要戴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们!
那小兵臊红了脸,羞愤欲死地解释:才不是这样的!我是见这花好看,才想给傅大夫戴的。
他怕傅时雨误会,想把几朵小花扔了。
掌心里的小花突然被拿走了,麻布擦过掌心,有点痒。
傅时雨拿起来,倒真顺了他的话,漫不经心的卡在耳朵上,笑道:这样?
帐营里一时屏气敛息,没人吱声,那小兵怔愣的眼里缓缓有了神采,惊喜地点头,嗯嗯。
那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吐字也流畅起来。
傅大夫,你是我见过生的最好看的人!
想起傅大夫是个大男人,自己这形容好像有点不太对,那小兵立马慌乱道:我的意思是
不是好看,是是是
他语无伦次的是了半天,没有理出个大概意思,傅时雨见在这里耽搁的有点久了,便温和地说:我当是夸奖了,不过最好看的可不是我。
是你揭开红盖头看到第一眼的新娘子。
说完,他就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身后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那小兵呐呐道:傅大夫是女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娶他当新娘了!
刚刚哭红眼的士兵不客气地嘲笑道:异想天开,人家傅大夫真是女的,也瞧不上你。
小兵一脸不服气的嘟囔:谁说的!
*
全部严重区的营帐诊治完,已经是下午了,傅时雨忙的连口水都没喝,远远看着重阳跑过来。
世子从蜀州城回来了!
傅时雨嗯了声,我现在过去。
看到重阳脸上没戴口罩,他皱眉道:你怎么没戴?
重阳摆摆手,朗声道:你忘了我什么身份了,之前燕将军
提起燕褚,他表情微微有些难看,语气陡然阴沉下来,跟随那个人行军打仗时,也流传过瘟疫,鬼骑军啥事没有。
戴脸上的这玩意儿不是紧缺吗,还是全留给你们好了。
傅时雨眼里深意,他检查过重阳和朝落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为何可以不生不死的存活这么多年。
如果按照一部小说来解释的话,朝落和重阳所在的鬼骑军现在就是最大的BUG。
提起朝落,傅时雨想起她还在蜀州城,若疫情的源头真来源于蜀州,那得想办法把她接回来。
心下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中军帐前,傅时雨除去外衫和手套,递给旁边的重阳拿去消毒,然后用雄黄酒洗完手,用清水净了净,最后喝了碗提前备好的药汤。
弄完后,这才踏进中军账内。
楚晏已经在里面早早候着了,看到他耳朵上别着的小白花,蹙眉道:谁给的?
傅时雨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身后把焉了的小花拿下来,随意地放进袖里,问道:找到了吗?
见他避过这个话题,楚晏也没再问,嗯了声,说:蜀州城的井水有问题。
傅时雨略略思索,这些天他其实隐隐猜到了,这起瘟疫恐怕会来自水源。
蜀州城因归顺匈奴,百姓的生活习性也在跟着匈奴人靠近,大庆这边从十年前爆发瘟疫后,城镇里严格规定需要排污水、挂艾叶等等这些消毒防疫的概念。
但匈奴可没这么细心,他们常年活跃草原,哪有空管这些,所以蜀州城的百姓自然也不会想这么多,甚至有些百姓连瘟疫是什么,都一知半解。
楚晏拿过行军地图摆在案上,匈奴和大庆的地界中间恰好隔了条河,蜀州城常年挖井和靠河的百姓,大多用的都是这条河的水,我率兵去看了这条河的源头,上面有很多牲畜的粪便以及丢弃的尸体骸骨。
傅时雨垂下眼,食指搭在案上敲了敲,这些天军营里用的是哪里的水?
楚晏冷淡道:辎重兵驻扎帐营前,会先考察地势,一般不会离水源太远,这几天用的基本是靠山那边河溪里的水。
听到这话,傅时雨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明日得去趟蜀州,看看他们的情况。
一听这话,楚晏脸色微冷,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你疯了?
傅时雨抬头,奇怪的觑他一眼。
楚晏冷冰冰、毫不客气地说:你打算去送死?
而且蜀州是匈奴的地界,轮不到你操心。
傅时雨眉头一拧,蜀州是匈奴人的地界,城里百姓都是汉人。
医者救命是天经地义,我救的是命,不是人。
心知自己说不动他,楚晏气的紧咬牙根,眼神狠厉道: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你若担心朝落,我会派兵给你带回来。
傅时雨表情平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轻声说:多谢世子,但我必须去。
话音刚落,楚晏就死死抓住他肩膀,力道重的仿佛要把里面的骨头捏碎。
他阴鸷的黑眸恨不得在傅时雨脸上钉出一个洞,隐忍道:我说不准!
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森森寒意,显然心里的怒火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偏偏傅时雨在这时候固执的可怕,置若罔闻道:世子,我们那儿有句话。
闭嘴!楚晏烦躁的打断,前世他就爱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来说服自己,但现在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听,也不想听。
每次瘟疫死的人往少了说,也有数千人,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城里的人,死了又有何妨,况且你现在一个人去,就算想救也救不过来,既然这么不怕死,你就给我呆军营里,好好替这些将士诊病。
他难得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可惜对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傅时雨沉默不语,许久后,才缓缓道:我很怕死。
因为如果死了,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但我这人有个习惯。
傅时雨抬起头,直视视楚晏仿佛快要杀人的目光,呢喃着说:听着有人喊救命,腿就不听使唤。
楚晏冷笑,他们离你这么远,这声救命你从何处听来?
傅时雨微微侧头,从门帘细窄的缝里看出去。
天已经黑了,营帐外亮起猩红的火光,大风这么轻轻一吹,它就开始摇摇曳曳,微弱的仿佛下一瞬就要灭了,但眨眼又明亮起来,经久不息,仿佛在拼命照耀着什么。
不知道。
他轻声说。
世子没听到吗?
楚晏听着他神神叨叨的鬼话,以为这人又是在糊弄自己,眼里顿时冒起瘆人的寒气。
四面八方都在喊。
傅时雨摘下蒙着脸上的口罩,嘴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
既然听到了,那一定要救。
第60章 拥抱
楚晏冷冷道:那我说的,你怎么一句听不到?
傅时雨笑嘻嘻地说:世子如果喊救命,我不也一样救?
楚晏松开他肩膀,神色漠然道:我不要你救,他们也不用。
而且这军营没我的命令,你出不去。
傅时雨脸上的笑容一僵,刚想说话,中军帐外突然有士兵喊道:世子,不好了!
那边有士兵打起来了!
楚晏皱眉,狠狠瞪了云淡风轻的傅时雨一眼,跨步出了中军帐,傅时雨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谈话被打断,楚晏眉眼阴沉,见对面这士兵慌慌张张站在跟前,不禁有些烦躁道:在哪儿?
染病区。那士兵擦了擦汗,忙回答道。
听到染病区,傅时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戴好口罩和帐营外挂着的手套,往那边奔去。
你!
楚晏晃眼的功夫,见那人已经跑远了。
心里顿时怒火中烧,手里握着的九节鞭不紧重重抽在脚边的地上,短短的枯草清晰的划分为二,中间陷进去一道深深的小沟壑。
对面士兵吓得瑟瑟发抖,双腿打颤的站在一旁。
抽完一鞭,楚晏戾气微微消了些,这才跟着戴好口罩,拿着鞭子往傅时雨消失的方向走去。
傅大夫!
一见着傅时雨跑过来,正跟看守扭打一起的士兵立马挣脱开,蓬头垢面地跪在跟前,带着哭腔喊道:傅大夫,求求你救救小根儿吧!
傅时雨认出他是今早那个红眼的士兵,奇怪道:谁是小根儿?
就是您今早说病情好转的那个小兵。那士兵叩头哭道:他们要把小根儿抬去烧了!
求求你,救救他吧!
听到这话的傅时雨,脸色微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垂眸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士兵,无力地张了张嘴,嗓子却堵的艰涩难言。
良久,他才轻轻地问:人在哪儿?
那士兵以为小根儿有救了,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指着不远处捆起来、准备拿去烧的草席,言辞激动道:就在那儿!
小根儿今天中午还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搬去新的营帐,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弄错了。
傅大夫这么厉害!说了小根儿能好就一定能好,他肯定不会死的!
听着他语无伦次地喊叫,傅时雨神色木讷地转过头,眼里僵硬地看向黑暗深处。
那里有团捆得很小的草席。
太小了,小得像是一棵才开始长出枝丫的树苗,就这么轻轻一踩就断了,脆弱得不堪一击。
傅时雨抬步往那草席走过去,身后那士兵还在喋喋不休地哭喊。
刚替小根儿诊治过的军医走上前,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沧桑和无奈,轻轻叹息道:傅大夫,人已经不行了。
傅时雨听若未闻地跪在地上,伸手把捆着草席的麻绳一点一点解下来,然后把卷起来的草席徐徐拉开。
看到眼前白布包裹着的瘦弱身躯时,傅时雨眼底一热,忍不住轻轻抽了两声酸酸的鼻子。
抓着白布的手如同附了铅石,沉重得无法动弹,良久后,他才很慢很慢地揭下来。
那张今早才跟自己笑着打招呼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映入眼底。
他合着眼,脸上没遮口罩了,傅时雨可以清晰看到这小兵的五官。
还没来得及长开,眉眼可以看出一丝青涩的稚嫩。
本是朝气蓬勃的年纪,现在却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草席里。
傅时雨胸口如同被人用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仿佛快要无法呼吸,身体的本能促使他目光下移,看向那小兵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
还活着。
傅时雨在心里把这三个字絮语了几遍,随后轻轻摸上了那小兵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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