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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是个大好人(重生 修真)——四默(27)

    承影尊者仰起头,望着他那张被月光笼罩,漂亮又妖冶的脸,勾起唇角:换个身份,方便些。
    您就不能燕容意头疼地比划着两个人的身高,变大一点?
    承影尊者望着他,温和地说:不能。
    为师现在是蓝袍弟子。
    言下之意,只要是蓝袍弟子,都是孩子。
    燕容意没辙了,蹲在墙边画圈圈。
    阿九站在他身后,少年单薄而纤细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刚刚好罩住燕容意,宛若一只贪婪的,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
    它慢条斯理地撕咬着燕容意,温柔又偏执地将他拆吞入腹。
    它爱他的皮囊,亦爱他的骨血,更不放过他的灵魂。
    它要将他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天道,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角落里的燕容意忽觉一阵凉意,伸手摸了摸脖子,同时回头望向师父,却只在师父的眼里看见一片纯洁的风雪。
    当忘水和白霜双双御剑而来时,天色已晚。
    他们如同之前一样,歇在了小浮山。
    只不过这一次,燕容意提前声明,自己要和阿九住在一起。
    不是他真的想和承影尊者独处一室,而是他想象不出来,承影尊者和蓝袍弟子睡通铺的模样。
    简直惨不忍睹。
    白霜对燕容意的提议没有异议。
    蓝袍弟子更没有异议他们巴不得离随时可能入魔的燕容意远一点。
    唯有忘水,将燕容意单独拉到一旁,郑重而严肃地叮嘱:燕师兄,你切莫忘记殷师弟之事。
    他茫然:啊?
    阿九。忘水提醒他,我怕他变成第二个殷师弟。
    燕容意猝然一惊:不会的。
    那是他的师父啊!
    天下第一剑修去修无情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忘水并不信他:燕师兄,阿九长得再好看,也是你的师弟。
    你要与他保持距离,否则万一又像殷师弟那样,对你产生非分之想,你该当如何?
    如果你重蹈覆辙,像拒绝殷师弟一样,拒绝了他,我们浮山派,岂不是要出第二个修无情道的剑修?
    修无情道,是对我们浮山派剑意的侮辱!
    忘水说到最后,义愤填膺,而燕容意吞咽着满嘴冰渣,欲哭无泪。
    忘水这番话,虽是传音入密,却逃不过承影尊者的耳朵。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燕师兄,你早些休息吧。忘水向他弯腰行礼,心事重重地带着其余蓝袍弟子离开了院子。
    燕容意等人走光,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雪:师父,你听我解释!
    阿九将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冷峻,一如高高在上的承影尊者。
    其实,凌九深不愿听解释。
    殷勤之所以选择了无情道,无非是发现了他对燕容意悖德的感情。
    可那一幕,是凌九深故意让殷勤看见的。
    也是他不愿让燕容意知晓的秘密。
    他之于他,是师父,是亲人,却唯独不可能是爱人。
    凌九深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他从未在燕容意身上察觉出任何情意。
    百年来,他在燕容意心中,从来都只是师父而已。
    只是这样,他也知足了。
    月光在院子里静静地流淌。
    不知何时,燕容意已经单膝跪在了承影尊者面前,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师父,我和殷师弟之间,绝无半分私情。
    是吗?凌九深攥紧了拳,因为他是你的师弟?
    不。他想了想,如实道,我只当他是我的师弟。
    这个回答让凌九深沉默了许久。
    久到燕容意以为师父不会再说话了,他才开口:无情道更适合你。
    燕容意瞬间松了口气,笑着去望凌九深:红尘滚滚,徒儿哪里舍得下?
    凌九深勾了勾唇角,眉宇间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一夜过后,浮山派的蓝袍弟子再次离开小浮山。
    这一回,他们不再坐法器,而是脚踩木剑,摇摇晃晃地浮在了半空中。
    尚未有本命飞剑的弟子,都有一把木剑。
    连阿九都不例外。
    燕容意嘴角抽搐地看着师父飞在半空中,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若一只羽毛丰满的苍鹰。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刚拜入浮山派时的日子。
    那时他和眼前的阿九差不多大,承影尊者亲手为他雕了一把木剑。
    即便这把木剑剑身上没有丝毫繁杂的纹路,但因为它出自承影尊者之手,不免沾染上了不凡的气息。
    燕容意先是拎着剑,在浮山上得意洋洋地晃了一圈,又寻到吭哧吭哧凝聚剑丸的忘水和尚未脱下蓝袍的白霜,恶劣地炫耀。
    忘水脾气好,不当回事,白霜可就眼馋得不行不行的,追在燕容意屁股后面,求他把木剑给自己摸摸。
    燕容意哪是什么好人?
    他借驴下坡,提了无数要求什么要吃浮山上某颗树上结的果子,什么要玩某位白袍弟子新得到的法器。
    白霜一一给燕容意寻来后,终于摸到心心念念的木剑,可燕容意已经有了另一把,剑身上雕刻满剑纹的新木剑了。
    因为承影尊者从那时就格外偏心。
    燕容意不由笑起来。
    他御剑飞起,来到阿九身后,悄声道一句:得罪。
    然后伸手,将阿九抱在了身前,让他与自己共乘一剑。
    师父,徒儿实在是看不得您用木剑。燕容意摸摸鼻尖,指尖只敢轻轻压在阿九的衣袍上,您还是用承影剑吧。
    鲜红的衣袍在凌九深眼前翻卷,他接住了自己的木剑,递于他面前:你再看看。
    师父?燕容意狐疑地接过,目光落在发黄的木剑上,后脑突然开始一顿又一顿地痛。
    这是他那把,凌九深手把手教他御剑时,雕的木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师尊的回忆,嘿呀又会长一点_(:з」)_
    第33章
    燕容意刚被承影尊者收为徒弟的时候,曾被当做珍惜动物,围观了很久。
    因为承影尊者从创立浮山派以来,从未收过徒。
    世人也从未想过承影尊者会收徒。
    他已然成为一个标杆,提起时,天下第一剑修的含义,远远超过了人本身。
    大家自然就很想知道燕容意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结果相处久了,浮山派众人发现,这家伙空有一副绝世好皮囊,实际上很欠揍。
    浮山上下就没有没被他气过的人。
    今天折腾长老,明天调戏弟子。
    总之,有承影尊者给他撑腰,他在浮山派就可以横着走。
    其实凌九深也知道燕容意顽劣。
    他收徒时被一袭红衣晃花了眼,不知为何,破例停下了脚步。
    然后座下就多了个弟子。
    不过到底是一时兴起,凌九深并没有在燕容意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等几位长老怒气冲冲地冲到洞府中告状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看见徒弟了。
    玉璇长老说:这样下去不行。
    开阳长老说:要揍。
    玉衡长老说:玉不琢不成器。
    天权长老说:您下不去手,我们来。
    几位长老都是凌九深亲自选出来的剑修,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居然被他的徒弟气成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老顽童。
    凌九深忽然对燕容意产生了兴趣。
    说曹操,曹操就到。
    燕容意从洞府外跑进来,红色的长袍下摆沾满了积雪,宛若一只红色的鸾鸟。
    早年,凌九深尚未领悟剑道之时,在人间修行,每逢夕阳西下,抬起头,便能看见无数赤红色的鸾鸟划破天边血一样的夕阳。
    朝升夕落,鸾鸟永远与最璀璨的光在一起。
    燕容意身上就有那种鲜活的光。
    凌九深听见几位长老倒吸气的声音。
    他们看不惯他身上血红色的长袍。
    不妥。
    尊者,让他换掉。
    成何体统!
    不应该啊,不应该。
    师父?燕容意茫然地跪坐在承影尊者身后,因为几位长老愤怒的注视,尴尬地摸着鼻尖。
    他知道自己过于顽劣了一些,可从他有记忆起,从未活得这般快活过。
    他喜爱浮山,哪怕他身体里隐藏着魔种,日后总有一日会与浮山派为敌,他依旧爱上了这里。
    至于身上的长袍
    按理说,成了浮山派的弟子,就应该换上道袍。
    他是承影尊者唯一的弟子,自然穿白袍。
    但燕容意等了两三天,未见师父提起,也无人给他送白色的道袍,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谁曾想,一件道袍,还叫长老们记在了心上。
    不必换。凌九深伸出手,漆黑的衣袖犹如瀑布般倾泻在他的臂弯里,凉得一如洞府外终年不化的积雪。
    然后,燕容意听见了几位长老不可置信的惊呼。
    承影尊者骨节分明的手拂过他的衣摆。
    那只手很白,却不是失血的苍白,而是一种类似于积雪的明亮色泽。
    暗金色的光从承影尊者的指尖跌落,星星点点融入红色的衣袍,汇聚成繁杂的纹路,似云似雾,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拥有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红色道袍。
    燕容意跪拜在地,欣喜道:谢谢师父!
    承影尊者心情很好,揉了揉他的头。
    几位长老见状,含恨而去,从此世间便多了一位叱咤风云的红衣剑修,连凡世间的茶楼,偶尔都会有说书先生讲上一段燕容意的辉煌传说。
    但实际上,燕容意凝聚出剑丸后,被凌九深关在浮山派很久。
    身为天下第一剑修的徒弟,他要学的,比旁人多得多。
    燕容意必须感受风,感受雨,感受世间万物,最后感受剑意在花花草草里留下的痕迹。
    那段时间,是燕容意最无聊也是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承影尊者亲手给他做了木剑,手把手地教他浮山剑法。
    他天赋高,一点就透,加上根骨千百年难一见,很快就超过了所有的白袍弟子,成为浮山派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但是这个大师兄很犯嫌。
    话多嘴又碎,长得好看的弟子没有一个逃出他的魔爪。
    奈何他本身相貌更艳丽,所以被调戏的,没一个狠下心发火。
    凌九深花在燕容意身上的时间越多,越烦躁。
    他领悟剑道千百年,流连人世间,不曾飞升,只是在等冥冥之中尚未到来的契机。
    原本早已对俗世失去了兴趣,收了徒弟后,却总是不自觉地去想燕容意。
    然后就发现浮山派上下春心萌动,被燕容意搅和得不得安生。
    凌九深袖子一甩,在浮山上沾花惹草的燕容意就刷地一下出现在洞府里,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本浮山心经。
    三百遍。凌九深面若冰霜,不顾燕容意的哀嚎,封住了他的丹田。
    燕容意愁眉苦脸地抄了十遍,等师父一走,立刻叫来白霜和忘水,逼着他们俩陪自己一起抄。
    结果自然是被发现,然后三个人蹲在洞府里,苦哈哈地抄心经。
    这一抄,就是七天。
    燕容意的心又野了,抄完,御剑溜下山去,没和承影尊者打招呼,独自跑进秘境历练。
    那是位于关凤阁边的一处秘境。
    因为位置恶劣,加上四周灵兽遍布,鲜少有人单枪匹马闯入。
    燕容意年轻气盛,自觉剑术无双,在秘境内肆无忌惮地乱晃,结果困于秘境中的杀阵,重伤昏迷。
    千里之外的承影尊者兀地睁眼,身形消失在原地,显现在无数长明灯燃起的殿堂里。
    他急匆匆执起一盏莲花灯,见其中火焰微弱渺茫,眼底立刻汇聚起惊涛骇浪般的风霜。
    那是燕容意的魂灯。
    尊者!几位长老慌忙闯进殿内,跪拜在地,尊者魂灯不能带出浮山派,是您亲自定的规矩!
    连您的魂灯也在殿内,从未挪动过啊!
    凌九深高高地浮于空中,仿佛有风自他脚下腾起,长袍肆意翻卷,长发飞扬。
    他擒着燕容意的魂灯,薄唇微动:他是我的徒弟。
    凌九深的身影在大殿内淡去了。
    狂风随他一同离去,满殿烛火飘摇,映亮了长老们神情空洞的脸。
    这样下去不行。
    尊者的徒弟未免锋芒太盛。
    过刚易折。
    凌九深没听见长老们的窃窃私语。
    就算听见,他也不会在意。
    凌九深根本没心情搭理长老。
    他连自己心底腾起的沉重又复杂的情绪都不知道是何物。
    他只知道,燕容意是自己唯一的徒弟。
    燕容意不可以死。
    凌九深在秘境深处寻到了燕容意。
    他被钉在刻满图腾的深黑色墙壁上,道袍浸透了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沿着墙壁上繁杂的纹路,滴滴答答汇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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