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个大好人(重生 修真)——四默(25)
天道公允,就算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角色,也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引导者满口高深莫测,若是能胡写一气,世间哪还有规则秩序可言?
天道不能给你一身修为,却可给你无数机缘;天道不能让你富可敌国,却可以给你无数财路。
珞瑜,你我相识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珞瑜沉默不言,再次摊开掌心,书页一页一页,飞速在他眼前滑过。
无数鲜红的字迹后背,代表着一段又一段,被篡改过的过去。
明白能不明白吗?珞瑜闭上双眼,想着自己多年来的努力,自嘲地一笑,是,天道助我良多,可我始终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忌惮凌九深。
黑雾窸窸窣窣地蠕动起来,片刻,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凌九深并不是即将飞升的剑修他千年前,就已经飞升了。
珞瑜闻言,狠狠一震,眼底弥漫起风雪一般呼啸而至的恐惧:不可能不可能!
他跌坐在床上,想要拿起床头的茶碗,却因为双手不断地颤抖,而失手将其打碎在地。
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被天道眷顾的珞瑜眼里,真真切切地透露出了恐惧,飞升之人怎么可能留在现世?!难道天道都无法限制他?
即将飞升和曾经飞升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其差距,如同凡世俗人与白袍弟子一般,隔着深深的鸿沟。
那我以前所做的一切
有天道替你遮掩,他自然不会发现。引导者安慰道,但千年前,燕容意与他
千年前?珞瑜敏锐地捕捉到引导者话里的深意,什么叫千年前?
引导者自知失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作为引导者,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
所以,关凤阁里真的有蜚廉之羽啊?
引导者收回思绪,望着面前的红衣剑修,殷勤道:不错,《攻略》不会骗你。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燕容意抬手关上窗户,背对着门,笑眯眯地放出幽冥之火,前几任穿越者也看过《攻略》,对吧?为什么关于他们的内容全部变成了空白?
引导者:这就是天道。你若是脱离了剧情的管控,身死道消,所留下的一切,都会被抹去。
燕容意:真的是这样吗?
引导者:当然是真的。
燕容意: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恢复了记忆。
引导者僵住一瞬,继而黑色的雾气炸裂成了无数缕细线,向着房间四处奔去
轰!
啊引导者凄厉的惨叫随着腾起的黑色火焰,在房间内炸响,收起来快收起来!
燕容意不为所动:你好像很怕我恢复记忆?
黑色的雾气在火焰中疯狂蠕动:你你怎么敢我可是被天道认可的引导者!
哦?燕容意挠了挠耳根,那引导者被烧死了,天道会管吗?
当然会,还会降下天雷劈死你!引导者气急败坏,燕容意,你真没良心!若不是我,你这个来自异世的孤魂野鬼,怎么可能在燕容意的身体里复生?
幽冥之火如潮水般褪去。
燕容意脸上的冷意犹如浮山上的积雪: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他,被抹除了记忆,成为了燕容意。
又为什么是他,拥有了《攻略》。
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恢复记忆,回到原来的世界?燕容意问出了内心深处最想知道的问题。
虚弱的黑雾艰难地汇聚成一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引导者比方才看起来更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引导者一边怪笑,一边绕着燕容意浮动,若是浓雾有面孔,他猜测,此刻的引导者,必定满面狰狞。
但燕容意不在乎。
恢复了修为,又有幽冥之火傍身,他压根不惧怕引导者。
你恢复了被穿越前的回忆?
燕容意不置可否。
引导者也不再追问,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半晌,然后炸裂成无数细小的尘埃。
燕容意,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引导者的声音忽然变得虚幻又缥缈,灰色的尘埃在房间里飞速转动,最后汇聚成了一副画。
画中有几道模糊的身影,看起来像围坐在桌边的一家人。
这就是你的原身。引导者话音刚落,身影重新汇聚成黑雾,只要你按照《攻略》上所写的内容走剧情,故事结局之际,就是你恢复记忆,回到原来世界之时。
燕容意笑笑,没再多问,也没再把幽冥之火放出来。
他挺烦的。
烦这种命运□□控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燕容意失去的是至关重要的两段记忆。
就像是为了将他留在这里,故意让他忘记真正的自己,又让他无法窥探别的灵魂在燕容意的身体里究竟做了什么。
于是他只能以燕容意的身份活着。
*
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玉璇长老亲自来雪后居,求见承影尊者。
为的是被炸掉的太极道场。
太极道场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道场。
问题在于,浮山派从上到下,就这么一个道场。
唯一的道场没了,弟子们没地方练剑,都围着长老们讨说法。
长老们也很头疼。
如果是简简单单的炸掉,也就算了,偏偏是燕容意用幽冥之火炸掉的,如今深坑的四周残留着火焰的余温,居然连剑阵都无法承受。
所以长老们一合计,这事儿,还是得找承影尊者来解决。
洞府内,跪坐在凌九深身后的燕容意,额角滑下了点点冷汗。
承影尊者和玉璇长老坐在案几的两边,桌上摆着他刚泡的茶。
茶香阵阵,水声叮咚。
燕容意心虚地瞄着承影尊者的侧脸,见师父面色中并无恼意,才稍微安下一点心。
玉璇长老温和地笑:燕师侄泡的茶,还和以前一样急躁。
凌九深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我觉甚好。
玉璇长老:
玉璇长老放下茶碗,又问:燕师侄可曾服用白柳炼制的丹药?
凌九深替他回答:不曾。
玉璇长老:
玉璇长老嘴角的笑意挂不住了,破罐子破摔,抱着拂尘,就地而拜:尊者,前些时日,燕师侄与珞师侄切磋,损坏了太极道场,我等修为浅薄,无力修补,还望尊者出手相助。
玉璇长老,燕容意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见师父没有皱眉,就顺势说下去,我的确将太极道场炸了个坑,可填补之事不必劳烦师父吧?
玉璇长老苦笑:燕师侄有所不知,你那幽冥之火就算全收回体内,被焚烧过的地方依旧留有余温我们几位长老尚可承受,可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就没办法继续在太极道场上练剑了。
还真是他的错。
燕容意尴尬又飞快地瞥了承影尊者一眼,心里滴血,仿佛看见无数心经在对自己招手:师父,此事的确是徒儿之过。
玉璇长老闻言,悬着的心落下半截。
她最担心什么?
她最担心承影尊者护着燕容意,压根不管浮山派的事!
现在好了,燕师侄主动承认错误,承影尊者怎么着,都得出手相助了吧?
好歹,是他亲手创立的门派啊!
玉璇长老期盼地望向凌九深,环着拂尘的胳膊微微颤抖。
结果凌九深张口就是一句:何错之有?
玉璇长老:
凌九深单手托腮,缓缓转头,银色的长发划过面颊,淡漠的双眸锁住燕容意的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弟子切磋,生死勿论。
不可万万不可啊尊者!玉璇长老两眼一黑,再次跪拜下去,尊者,弟子间切磋实属寻常,有时只是探讨剑法,并无决斗之意!
玉璇长老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承影尊者若是不把这话收回去,日后岂不是拔剑,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燕容意听了,也觉得好笑:师父,话不能这么说。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一道滚烫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肩头。
不用想,肯定是急得焦头烂额的玉璇长老。
师父,您看看我,时不时还和忘水或是白霜切磋呢难不成,您要我要他们的性命?
凌九深好看的眉微拧,半晌,终于松口:罢了,听你的。
玉璇长老喜极而泣:多谢尊者成全!
燕容意也坐回承影尊者身后,继续想自己在太极道场上炸出来的坑:师父,您有没有办法让道场恢复原样?
为何要恢复原样?凌九深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袖笼中探出来,在面前的案几上轻轻一磕,滚烫的茶碗就结了淡淡的冰霜,玉璇,百年过去,修行之事,你为何还是没有任何精进?
玉璇长老汗流如瀑。
浮山派是个很奇怪的宗门。
没有宗主,七位长老各司其职。
春去秋来,长老交替更换,唯有创立浮山派的承影尊者犹如千万年不化的冰,孤独地坐在天下第一剑修的宝座上。
这是个真正的老妖怪。
燕容意在心里替玉璇长老捏了把汗,站出来解围:师父,如果道场不恢复原样,师弟师妹们如何去太极道场上练剑呢?
凌九深又倏地回头看他,脸上的冰霜迅速消融,琥珀色的眸子里荡漾着燕容意看不懂的温柔情愫:你怎么也不明白?
燕容意面颊微红,垂头道:请师父赐教。
你啊凌九深的五指滑进他的发梢,眷恋地磨蹭,为师以前就说过,修士修行,修身也修心。若是连一点幽冥之火的余温都承受不住,还如何算是我浮山派的弟子?
燕容意满心都是凌九深的五指,晕晕乎乎之际,玉璇长老已经感激地跪拜了下去:谢尊者赐教!
继而窸窸窣窣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师父,我也去看看。燕容意好奇心起,踏剑追上去,然后眼睁睁看着玉璇长老联合几位长老之力,将太极道场改成了巨大的石坡。
还和围观的弟子说,在幽冥之火的余温中练剑,事半功倍。
燕容意:哈?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洞府,寻到坐在案前翻看书卷的承影尊者,狐疑道:师父,您没骗玉璇长老吧?
没有。承影尊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侧。
燕容意规矩地跪坐在蒲团上,沉默片刻,旧事重提:师父,我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关凤阁还是要去的。
为何?
他们是天下最了解灵兽的修士,就算蜚廉不在关凤阁,关凤阁的弟子也应该知道蜚廉在哪里。
承影尊者轻轻嗯了一声,明显心不在焉。
燕容意忍不住撩起眼皮,正正好对上承影尊者的视线。
那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缱绻与温柔,只不过瞬息过后,又变回了一贯的冷然,如同浮山山颠千万年不化的积雪冻得燕容意直打寒战。
他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酸意,且胃中翻江倒海,难受得近乎吐出来。
燕容意慌乱起身,寻了个由头,拜别凌九深,直奔出洞府,御剑绕着浮山飞了一圈,吹得浑身发冷,也没搞明白酸涩的感情从何而来。
许是原身吧。
那个被魂穿了八次不,算上他,已经被魂穿了九次的原身,可能正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绝望地呼唤着师父。
奈何他也是异世的一缕幽魂,自顾不暇,如何帮得了原身?
燕容意失魂落魄地飞了半晌,再回神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太极道场。
不少弟子站在石坡上修习剑法。
其中甚至还有白袍弟子,站在离他炸出来的坑最近的位置,挥汗如雨。
燕容意飞着飞着,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破空声。
白霜和忘水正御剑向他飞来。
燕师兄。忘水踩着逍遥剑,笑似春风,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救白霜,把太极道场弄成了这样。
白霜红着耳根辩驳:是他非要救,我可没求他还把太极道场炸了,师尊肯定又罚他抄心经!
白霜抱怨完,不情不愿地伸手:拿来吧。
什么?燕容意好笑地问。
纸和笔。白霜不耐烦地催促,我帮你抄,过时不候啊!
燕容意勾着唇角,将手伸过去
啪!
白霜抽回被拍红的手,气不打一处来:忘水师兄,你看他!
师尊没有惩罚燕师兄。忘水看得比白霜透彻多了,若是罚了,燕师兄此时必定在师尊的洞府内抄心经,不可能与我们在道场边相遇。
还是忘水聪明。燕容意望着身边悬浮着两团真火的白霜,意有所指,哪像某些人罢了罢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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