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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穿越)——放鸽子(273)

    若宋廷当真有心压价,转而向契丹或夏国收马的话,惟恃卖马为利的吐蕃便将遭受极惨重的损失。
    然宋廷绝无可能逼得吐蕃无路可对,迫得其向辽国投诚示好,以至于出现对大宋刀戈相向的局面去的。
    目前需商榷的,并非注定达成一场注定是相互制约的联盟关系,而是宋廷想尽可能地少付代价,而唃厮啰恰恰相反想通过增加吐蕃能在战事中起到的作用,在谈判中夺得更多利益筹码罢了。
    陆辞与唃厮啰沉默片刻,又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开始对吐蕃一年内出兵征讨契丹的约定,进行起粗略的讨价还价了。
    唃厮啰先在军资的援助上,先来了个狮子开大口,陆辞直接反唇相讥,让他先派出十万以一当百的天兵神将,才配谈这一价格。
    在具体发兵的时机,攻打哪些城池,战果如何分配,大宋除军资外当援助到哪一步
    莫说是事涉万千,单是其中择一两件,都不可能是陆辞一人做得了主、可以当场拍板定下的。
    他要做的,不过是按着官家赋予此行的愿望,竭尽己能地争取出最好的条件来,以方便日后出使的臣子。
    这一谈,竟就谈到了天光发亮。
    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忘我投机的二人,待意识到竟已至入殿与群臣议政的时辰时,具是一愣。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么?
    虽熬了一夜,但两人心系要事,且都才刚刚启头,都奇迹般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困倦。
    陆辞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上身,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请辞道:朝事将至,还请赞普容许下官先行告退了。
    刚还感到意犹未尽的唃厮啰一听这话,便不爽地眯了眯眼。
    眼前之人眉目极俊俏,唇角轻轻扬起,在一缕晨光的照耀下,更衬得他容光炫目,清贵出尘,令人望之心生好感。
    哪怕是方才那颇为失礼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潇洒。
    他却不会忽略了那明霁眸光下,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
    毕竟陆辞尚可回去补眠,他却需前去议政,同国相议事厅和国主亲属议事厅再开始漫长的商讨
    沐浴在唃厮啰的灼灼目光中,陆辞丝毫不觉心虚,而是悠然淡定地理了理衣角上细微的皱褶,极优雅从容地行了一礼,便不疾不徐地往殿外走去了。
    唃厮啰不禁磨了磨牙。
    在朝堂议政时,他的处境虽不与赵祯相同,却也相去不远:国主之下有国相与王主亲属对立,要定下此事,不知得听他们争上多久才能成事。
    陆辞身为外人,当然不知宗珂朝堂上的精彩。
    他先回驿馆小睡了两个时辰,精神彻底恢复后,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等他等了一夜未眠,这会儿眼下青黑、还坐在床畔等他的两位好友,无奈招呼道:不知二位兄长可否稍让一下,容我洗漱更衣?
    晏殊一挑眉,象征性地挪开一点,柳七则笑眯眯道:何须唤下人来?难得有此良机,便由我服侍一回辞弟吧。
    陆辞嘴角微抽,断然拒绝道:不敢劳烦柳兄。
    自家手足,不必客气。
    柳七却已打定了主意,不由分说地从屏风后端来了不知热过多少道的热汤,笑着当真要伺候陆辞来了。
    见柳七彻底起了玩心,四下又无旁人,知晓二人定是为追问昨晚他彻夜未归之事而来的陆辞,只有轻叹一声,由他去了。
    柳七真做起来时,动作轻柔仔细,并不似形象中的笨手笨脚,倒真让陆辞有些意外。
    小狸奴在伺候他上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凭得怕是心细如发和满腔爱意。
    放到柳七身上的话
    陆辞一下想通关窍,瞬间淡定了。
    八成是过去跟妓子燕好厮混,缠绵嬉闹时学会的泡妞技巧吧。
    陆辞半闭着眼,一边放松地享受着柳七的服侍,一边简单将昨晚所商之事,大致与两位好友说了一遍。
    晏殊陷入了沉吟良久,方委婉道:若我所记不岔,在密诏之中,官家已言明所许赏赐最后大约定了多少?
    相比起周边的几位邻居,大宋可要富饶得多,出手也很是阔绰。
    这回为表现出对吐蕃的诚意,也为了不让小夫子太为难,赵祯更是狠了狠心,下了血本了。
    据说在澶渊立盟约前,先帝愿给辽国的岁币上限是一百万两白银。
    在国力上,吐蕃自不能与辽国相比,但战略意义上却非同一般。
    因此赵祯思来想去,咬牙定了六十万,只需在三年内出兵即可。
    陆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当心隔墙有耳。
    晏殊亦无往下说的打算,点点头,刚要再问,就听陆辞淡定回道:初步谈下来是十万一年,初定二十年为期;同时开放茶马市,税收与吐蕃三七分;日后收购马匹,需全从河湟处;赞普承诺两年内出兵,但需大宋至少出五万人马来;今年内再卖五万匹青唐良驹,为那五万人备战做筹。
    最后那条件,倒不在陆辞的计划之中。
    而是唃厮啰不甘心地也要求大宋出兵时,立马就遭到了陆辞理直气壮的拒绝。
    他拒绝的理由,自然很是充分:大宋极其缺马,就连不少士大夫(他以曾经的自己为例)也负担不起,出门大多靠驴,加上马价一直居高不下,每年能负荷得起的购马数额,至多五万匹。
    跟大宋目前高达六七十万的兵士一比,这五万匹马便显得少得可怜,更别说还有近半需作别的用处了。
    能投入到军队里的,远称不上宽裕,那纵使派兵支援,也只能派步兵。
    且不说骑兵一直克制步卒,单是试想要让那么多步卒走到青唐,就要近半个月的功夫,更遑论上战场去?
    怕是早延误了军机,还得空耗大量物资,于双方具都不利。
    唃厮啰一时不察,叫陆辞带歪了去,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于是,便理所当然地承诺再以低价额外卖五万匹马,供这目前还没影儿的援军充实军备
    不知昨晚具体情形,只听陆辞轻描淡写地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还来了个空手套白狼的晏殊,当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赞普竟未将你当场撵出去?!
    乍一听,许诺出去的条件的确不少,但真确定起来,可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先不说岁币比设想的要少了足足六分之五,从河湟买马、也本就是大宋想谈下的要求之一,单是一直限制卖马数额、就为靠奇货可居来获得更多钱财的吐蕃,居然会主动再额外卖五万匹,还予以价格优惠,就太过不可思议了。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晏殊难以置信道:总不会是挟恩图报了吧?
    晏兄说笑了。陆辞笑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不止是用于商贾之间。况且我于赞普,从来就无恩可言,唯义而已。
    若宋使一昧以施恩态度要求,或是予取予求的挨宰模样,唃厮啰绝对要吃准了宋廷有所谋求这点,定然狮子开大口,还不一定会真心卖力。
    但一将厉害挑明,表示不轻易退让的强硬态度,那本就处于势弱一方的吐蕃,为尽早获得大宋争取,势必就得先行让步。
    而且大宋出钱出兵,吐蕃少出钱而出更多的兵在付出基本均等,最后利益的瓜分上大宋还愿意让出大头,只让唃厮啰明面上摆出臣服的态度来,显然还是很能让重视实质利益的年轻赞普满意的。
    被陆辞忽悠了一宿,饶是精明的唃厮啰,跟着算来算去,最后居然真觉自己占了不小便宜。
    不过,这只是初步谈好的大概内容,陆辞到此一顿,不等晏殊皱眉,便难掩可惜地继续道:若我们在这待久一点,或是下一位出使的同僚手段再高明一些,这条件应该还能往下再压一些。
    晏殊:
    若换做别人,他许就当做是在信口吹嘘了。
    但在陆辞身上的话便十有八九是真的。
    正给陆辞梳头的柳七分神听着,偶尔点头,并未发表具体意见。
    直到这时,他才笑着在陆辞肩上一拍,得意道:好!大功告成!
    心神一直放在跟晏殊的对话上,且因柳七动作太过轻柔娴熟,完全忘了友人还在折腾的陆辞,闻言随意一点头:多谢柳兄。
    他刚要起身,万般满意于自己成果的柳七就已先一步下了床,噔噔噔地跑去取了两面镜子来。
    他把其中一面让陆辞拿着,另一面则自己拿着,两面镜子相对而映,便能将他精心梳好的发式给展示给陆辞看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被精心添了几条色彩斑斓的细带,被分成两髻后,各盘成螺形,极可爱的少女双螺髻。
    陆辞:
    他深吸一口气。
    接着,他温柔一笑,对晏殊艰难憋笑的表情视若无睹,而是心平气和地转过身来,客客气气地向柳七询问:三变究竟想要哪种死法?不必客气,请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晏几道的《采桑子》垂螺拂黛清歌女犹绾双螺就是描述的这种发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死自然是不会死的。
    陆辞靠着从狄青处学来的四两拨千斤的压制技巧,猛然爆起,转瞬就把意欲逃跑的柳七压得动弹不得。
    旋即,他在同样精通闺趣的损友晏殊的悉心指导下,从容不迫地给友人梳了个极精致的随云髻,还顺道给柳七抹上了艳色的唇脂。
    柳七本就算秀气的长相,加上身形清瘦,气质斯文,经这么一打扮,恍然一瞥之下,竟还真有几分像前朝仕女。
    陆辞也没料到,自己虽是头回给旁人梳妆,竟也颇有天赋。
    只拆开重来了两回,便将这难度甚高的随云髻式给梳成了。
    多亏柳兄,陆辞诚恳道:否则我绝不知晓,自身竟还有此等天赋。
    柳七丧丧地啜泣了一声。
    等到大功告成,他很是满意地欣赏着柳七这楚楚动人之姿,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晏殊,则一边痛苦地憋着笑,一边扯了张宣纸,颤抖着双手,麻溜地作了一画。
    尽管细节不清,称不上活灵活现,但大体轮廓和眉目间的神韵却已到位至少一旦此画落到熟人手里,对方多半就能认出,这梳着一头夸张随云髻的男子定为柳七。
    前朝此髻似可随云卷动,方得名随云髻,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陆辞笑眯眯地挑起一脸生无可恋的柳七的下巴,如此评价。
    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双螺髻给拆散了,又不言不语地向难掩憾色的晏殊投去毫无温度的一瞥,才让后者讪笑着放下了偷偷拾起的画笔,假惺惺地安慰着故作呜咽的柳七去了。
    今日之事,若让第四人知晓,陆辞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说着,话语里却充斥着无形杀机:此画便将被按上天子私印,流传出去
    柳七可怜地抱着枕头,伤心地呜呜地应了。
    陆辞既不同情作死的好友,也并未另去警告晏殊,而是在将长发重新梳好挽起,套上乌色硬帽一顶后,从榻边站起,在外套上了官袍:莫再胡闹了,打理好衣冠后,随我出门一趟。
    他领二位好友前去探望的,是在李元昊率大军前来攻击河湟时,身为宋臣却为唃厮啰转移和调集兵力争取了大量宝贵时间,且于死守湟州城的战役中居功至伟的通使外郎蔡仲回。
    自那场长达三月、伤亡惨烈的守城战后,唃厮啰感念蔡仲回的丰伟功绩,要对他大赏特赏,但全被蔡仲回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他自言身为宋臣,奉命出使吐蕃,维系两国情谊,不过是履行职责,不应额外受赏。
    唃厮啰待他是真心钦佩和感激,执意送了十数回,甚至亲自上门了好几趟,皆被蔡仲回避而不见后,才不得不搁置此念,只给他征集最好各自大夫,用最昂贵的药材养着,又派去了大量仆从精心服侍。
    只是再多的赏赐,也救不回蔡仲回因湟州一战中身先士卒,被敌军削去的左臂了。
    蔡仲回远以为必死无疑,在那日换上宋制戎装,浴血奋战之时,便做好了一旦城破,即东望自刎的决心。
    幸有曹玮将军与唃厮啰暗地配合,唃厮啰明面加大施压,逼得李元昊无法再在湟州耗下去,匆匆转移了战场,才让他与湟州城死里逃生。
    经这一劫后,蔡仲回不愿居功,却打定主意在养好伤后,便准备向宋廷申请回东京去。
    如今战事已休,他业已成了残废,无法再为家国做贡献了,终于可以安心致仕归家,从此陪伴家人。
    当陆辞领着二位好友来到唃厮啰赐给蔡仲回养伤的宅邸时,蔡仲回正由仆从们服侍着更换伤药。
    听到是宋使臣前来拜访,蔡仲回先是意外,接着立即比了个手势,让仆从们中断了换药的举动,旋即将外衣一拢,忍着未痊愈的伤口带来的痛楚,就要下榻去。
    陆辞恰在这时来到卧房门处,立马上前,亲手制止了他:仲回快快躺下,切莫多礼。
    诸位前来探看,下官未能出门相迎,已是不妥,岂能废礼?
    蔡仲回坚持要起身,却很快意识到压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看似力道轻飘飘的,却运用了巧力,让他起不来,也不至于伤到他。
    他虽是文官,却因家世之故,而武艺颇精,当场回过味来了,忍不住咦了一声,直白问道:陆使臣竟也是习武之人?
    陆辞莞尔一笑,毫不将就地在他床头边上坐下:不过是从舍弟狄汉臣处学了些皮毛,如今班门弄斧,让仲回见笑了。
    狄汉臣?
    蔡仲回乍一听这名字,顿觉极为耳熟,不由一愣,很快就回想起来:莫不是那位曾于李立遵领兵攻城时大放异彩,后又助赞普一臂之力的秦州小将?
    陆辞也怔了怔,乐了:青弟的名头,看来远比我所想的要来得响亮啊。
    俗话果真不错会将人记得最为清楚的,只会是曾被迎头痛击的敌人。
    狄青在宋土内,还不过是个仕途上初出茅庐,还有些手忙脚乱的边州通判,但在吐蕃人眼里,却不止是个极亮眼的后起之秀,更是让人忌惮的一员悍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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