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穿越)——放鸽子(100)
向陛下推举他,是同等威望资历下的别无人选,然王旦也确确实实地无法再信任他。
即使勉强帮着寇准,让其势头彻底压过了丁谓,所得也是好坏参半,甚至还可能埋下后患。
倒不如赌上一把,信任眼前的陆辞。
陆辞眼都不眨,也无半句废话,就直接应了下来:既是王相所托,我自当全力以赴。
王旦欣然舒了口气,含笑道:我原想,陛下,我,都够高估你了现才发现还,不够。
只可惜,可惜
可惜他这么久以来,都过于粗心大意,才会临死之前才发现。
也可惜,不能再多照看几年。
陆辞叹气,故作无奈道:只盼王相到时候,莫要怪我只知说大话的好。
王旦眼底掠过一抹陆辞熟悉的黠光,狡猾地避开了这话不回,而是接着絮叨道:东宫那你也多看着。
陆辞自不会提醒对方、自己不过是一微不足道的左谕德的大实话,对王旦的得寸进尺,他只爽快地点了点头:我亦会尽力而为。
反正要实在不行,还有晏殊、范仲淹和欧阳修等名传千古的国士顶着呢。
王旦满意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道:你可以走了。
陆辞隐约有着预感,于是对这几乎称得上是唐突无礼的要求,也无不快,只利落起身。
握住王旦手的力度,却在最后松开前,略微地紧了一下。
王旦费力地睁开眼,注视着陆辞的目光,是他一如既往的温和。
王相。
心知这多半就是最后送别了,陆辞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俯身至王旦耳边,清晰无比地说道:谨代大宋子民,谢你以正压邪,鞠躬尽瘁而天书之事,过不在你。
王旦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重新闭上了眼,吸气声虚弱而平缓,仿佛对此毫无反应。
陆辞却清楚,他是听进去了。
剩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在徘徊许久后,皆化作王旦手背上的轻轻一拍。
再次转身,就是真的离去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非要添上这么一句。
也许,只是想替这个自己此时跻身,在史上一度光辉灿烂,却悲惨收局的朝代还曾有过王旦这样完美德行的臣子、不惜性命地想要力挽狂澜
最后却是亲眼目睹了对方逝去,而感到惆怅唏嘘。
真算起来他与王旦的真正见面,其实这才是第两回 ,根本谈不上多少了解。
偏偏陆辞却莫名觉得,除了永远操不完心的国家大事外,最能让这位德高望重、堪称完人的宰辅耿耿于怀的遗憾的,恐怕,就只有无法阻止的天书闹剧了吧。
陆辞走后,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宛如睡着了的王旦才睁开略微泛红的双眼。
他嗓音嘶哑,才吩咐下仆将家人悉数唤来,交代后事。
只有一个要求:从简,从简,再从简。
事已至此,哪怕再不放心,也只能放手了。
天禧元年九月初十未时三刻,王旦逝世。
皇帝赵恒临丧哀恸,追赠王旦为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极尽哀荣。
且为其辍朝三日,诏令京城内十日不举乐,连王旦的一干血亲,也一个不漏地狠狠册封了一番。
再因王旦的宰辅位置虎视眈眈已久,此刻更是蠢蠢欲动的朝臣,见皇帝如此悲伤,也不得不收敛了脸上的贪婪,一个个装模作样地上门吊唁。
本该最高兴的寇准亦是心情复杂,还出乎所有人意外地在头日就去了。
去完之后,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一路上在得知王相病逝后、都在哭哭啼啼的百姓,不可避免地被感染了几分悲伤。
甚至在几日后,被没精打采的皇帝一脸不情不愿地任命为宰辅时,心里也全无想象中夙愿得偿的得意。
真说起来,王旦不过大他四岁而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寇准和丁谓之间,除了我之前提到的擦胡子事件外,还有一件恩怨。
在寇准被贬到陕西给国家守大门的时候,歌舞照旧、宴饮照旧,某一天,酒席设在了户外。当时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乌鸦齐飞。就见寇准突然长叹一声:唉,众位请看那群乌鸦。如果丁谓在此,一定会说那是一群玄鹤。
一语道破天机,丁谓这些年步步高升,凭的就是不断地报祥瑞,再使出浑身解数来给皇帝造宫殿。
(《如果这是宋史2》)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陆辞归家之后,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就听闻了王旦逝世的消息。
尽管心中已有预感,但在真正知晓此事时,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阵伤怀。
那位无私地给予了他许多庇护、一心牵挂大宋的老者,终归是永远离去了。
陆辞坐在月明风清的小院中,心中泛起万千波澜。
他闭目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将手中杯盏所盛的酒液,悉数倾倒入土中。
谨以此杯敬忠魂。
不论他的那句劝慰是否能起作用,如若地下当真有灵,那史书日后还给王旦的公正褒奖,想必能让这位自苛自咎过度的名相,得到一些慰藉吧。
王旦的逝世,虽让他的亲朋好友,甚至皇帝赵恒也悲痛万分,颇长一段时间都无心理事,却不意味着大宋朝廷就将因此停摆。
而是随着宰辅的位子空置越久,就变得愈发暗潮汹涌,风雨将至起来。
这暂与人微言轻的陆辞无关。
他在好好休息了几日后,就不急不慢地去吏部签署了上任相关的公文。
接下来就只等五日之后,东宫居住的殿宇修缮等事宜得到妥善安排了,去正式上任了。
只是陆辞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从吏部回来,便收到了一首诗。
细香红菡蓞,疏影碧梧桐。鹤立霉苔径,犬眠兰菊丛。待念到最后一句时,陆辞的面上,已不知不觉地带了笑:望君频访我,不必待书召。
显然,见陆辞分明已回汴京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拖拖拉拉地不上门
原还老神在在地等人来的晏殊,实在是坐不住了。
陆辞家离晏殊处并不算近。
哪怕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陆辞在收到这封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他的不满和催促的诗后,便决定即刻出发了。
他戴上斗篷,在马背上拴好早早准备好的手信,就骑上马,带上四名健仆,慢悠悠地往友人的住处赶了。
秋高日烈之时,似陆辞这般将自己遮得较为严实的行商,街上并不少见。
于是并未经过任何波折,没过多久,他就顺顺当当地到了晏殊家。
守门的仆役恰好换了几位新的,并不认得他。
只眼睁睁地看着陆辞将斗篷摘下,露出极清贵俊美的面庞时,不由晃了晃神,小心问道:您是
陆辞笑着将刚收到的信件从袖中取出,递了过去:劳烦你通告一声,陆辞到了。
果真是被郎主念叨了好些日的陆郎君!
那仆役对这书信连看都没看,就信了陆辞的说辞,毕恭毕敬地将信归还后,一溜小跑,入内通知晏郎主去了。
陆辞也不着急,让另外几位下仆将他带来的手信取走,便安逸地跟着人进了主厅,安安静静地等了。
没等多久,他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飞速靠近,然而在很是接近时,又猛然一顿,再迈动开,就慢了许多了。
陆辞站直了身子,循声抬头,往小院的转角处看去。
随那衣袂一闪,出现的人,果真就是晏殊。
晏殊见着与一年前比,身形还要修长高挑几分,模样仍旧俊俏,却多了些成熟的故友,心里欢喜,面上只挑了挑眉,懒洋洋道:陆郎来了?
陆辞笑眯眯道:晏兄以诗相招,岂敢不来。
晏殊抽了抽嘴角:陆郎进京方十五日,便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位故友盼着,实是荣幸得很。
陆辞假装没听出他在这句话里那几处充满谴责之意的重音,微微笑道:往后多的是赏花饮酒,联辔同游,对塌夜语的机会,宴兄不必操之过急。
他既然要与寇准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得让对方既不厌恶和猜忌他,也无法全然地信任他。
要维持这一绝妙平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渐渐将他和晏殊的交谊显于人前。
晏殊不置可否,径直坐了下来,报复性地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勉勉强强地给陆辞也倒了一杯,面无表情道:现没了王相替你考虑周旋,那往后除非是你有意为之,否则一时半会的,是想走也难走了。
陆辞莞尔:宴兄的话,我便厚颜当作夸赞收下了。
虽然对陆辞一直不主动上门的举动很是不满,但晏殊安排这顿含有接风洗尘意味的小宴时,的的确确是根据他对友人的喜好,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陆辞亦不用说。
他的其他友人们,大多已散落在南北各地,每月虽有鸿雁传书,但真正再见,却不知在何时了。
距他最近,还能给他带来一见如故之感的,就只有一位晏殊。
前几日因王相病逝,他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也将拜访晏殊之事忘在了脑后。
让晏殊白白盼了他这么久,最后还亲自写诗来邀他上门,陆辞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面对友人故意夸大的火气,自是彻底包容了下来。
他们本就志趣相投,脾气相近,哪怕隔了颇长一段时间不见,也未曾影响这份相合。
再聊上几句,晏殊心里残存的那点小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因明日并非休沐,不好醉酒以免误事,于是在感到微醺时,二人便及时打住,以茶相替。
只是茶到底不比酒来得痛快,饮了几杯后,陆辞和晏殊就都停了杯,舒舒服服地躺在紧挨着的两张软塌上,闲话起分别后的事来。
二人默契地不提政事,话题只绕着别的打转。
晏殊笑道:我有位近邻,将要出售他的住宅,不知陆郎可有兴趣?
陆辞一听,还真有些动心,不免多问了几句。
毕竟他购置原来那处屋舍时,想的是离他工作的馆阁近,才弥补了价位偏高,距嘈杂的集市太近,不够清静的诸多缺点。
现他上班的地方换到了东宫,方向是恰恰相反的。
相比之下,当然就不如晏殊这离得近了。
且据陆辞的猜想,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以后官阶升迁,官职也多半是围着太子打转的。
这便意味着,工作地点方面,想必不会太快地进行更换。
见陆辞反应如此,原只是随口一提的晏殊不禁有些高兴。
他哪儿还不知道陆辞此刻的想法?
晏殊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若你有意,我愿出面替你问上一问。想来他看在同我这些年的交情的份上,价格不会叫你吃多少亏的。
陆辞笑了笑:不瞒宴兄说,可与你相近居,于我而言,诱惑不可谓不大。
听完这句极中听的话,晏殊挑了挑眉,心里舒服极了。
陆辞话锋一转:不过购置房屋相关,我也颇为熟悉了,实在不必累你出面压价,我可一人解决。
晏殊无奈地摊了摊手,遂不再坚持。
陆辞办事素来雷厉风行,对那处宅邸一起了兴趣,次日回家后,就立马着手了。
他寻了合适的牙人,约出那户主后,先看过一遍房屋里头,感到满意后,就即时进行了一次面谈。
会与晏殊存在交情的 ,显然也是清贵的文官,虽已确定要去外地任官,而不得不出售了自家宅屋,却也没想到买家会来得如此之快。
对这类谈判,他自很是生疏,陆辞则已是熟门熟路了。
约谈全程,节奏皆由陆辞带着,对方还晕乎乎时,就已叫他三两下地敲定了价格,签订了新的契书。
一式三份,各自保存好后,陆辞特意留了一日让对方将家当移出,自己则在次日,才将物品悉数迁入。
这几日中,陆辞拿出了最高的效率,一共竟才用了四天不到,恰好就赶在了正式去东宫任职的前一日。
夜里陆辞正写信,要就自己住址再次变更之事,对亲朋好友们一一进行通知时,晏殊就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上来拜访了。
陆辞忙活的这几天里,晏殊也很是繁忙,这会儿好不容易得闲,才想起这事。
那天陆辞虽坚持不用他出面,晏殊却不可能听他的,于是吩咐夫人精心备了一份厚礼,准备上门来问价了。
健仆们都忙着收拾新屋子,还没安排守门的人,陆辞又刚巧在小院里散步,听得大门被人叩响,索性也没让下仆去,而是亲自去开了门。
门一开,见是晏殊,陆辞不禁意外地笑了笑:宴兄?
晏殊:?!
陆辞笑着迎了一脸空白的头位客人进来,顺便解释道:这回可怪不得我不早些通知你,而是今早才搬进来,人都忙着收拾,到处脏乱得很,着实不是招待你的时候。
被引入厅中,坐下之后,手捧热茶的晏殊,才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一脸一言难尽地盯着悠然的陆辞看了会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你下起手来,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陆辞莞尔:原来的住处虽也不错,但附近住人太杂,常有冰人上门,屡拒亦是无效。现搬来这里,可得请你帮着挡上一挡了。
三元及第的热潮虽已散去,但陆辞一年来那无比惊人的升迁速度,却引起了更多官宦人家的注意。
一想到这么一位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现家中无妻无妾,冰人会受人差遣,络绎不绝地上门来,就有点都不出奇了。
陆辞在汾州时还好,因他是一州之长,城中人家再心动,也不敢轻易高攀,让他难得清静了一阵子。
现搬回汴京,被媒人围追堵截的情况,却是越发严重了。
陆辞以为晏殊会幸灾乐祸地嘲上几句,不想对方却痛快地点了点头,一口应了下来:那是自然。
他不由好奇地看了友人一眼,调侃道:如此爽快,可不似我认识的那位同叔了。
晏殊一个不小心脱口而出:我既有意招你为婿,自然不能叫别人得逞。
众所周知的是,晏殊膝下目前仅得一女,年方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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