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万人楷模——自在枯荣(15)
翌日,到了比试的时候,秦长愿与萧轶两人在钟声敲响之后相对而立,似乎早有人得到了消息,这一场是秦长愿和萧轶两名学宫之内资质最好的新入门弟子的强强对决。
而这场对决,元神网络之中的函帖早已盖起高楼,甚至都惊动了汉墨先生,汉墨还在秦长愿比试之前假公济私地给他发了一条加油的私密讯息。
秦长愿哭笑不得。
而此刻,台下的欢呼和叫嚣声他们彼此都听不见了,秦长愿扶着看不剑,朝着萧轶歪头:来吧?
萧轶站得笔直,宛如一棵松树,他抱着末月,直到听见秦长愿的询问之后才有了动作。
他拔剑出鞘,动作干脆漂亮,直袭秦长愿。
秦长愿早有准备,看不剑瞬间飞出,迎上萧轶这一击。
两剑相接,摩擦火花,两人视线相交,短暂的相触间,迸出无数意象。
两人身形灵动,眨眼间便来往了数十回合,台下的人肉眼也只能捕捉到几缕残影。
雪、虹、花、血。
两人相斗,剑意迸发,谁也不肯示弱,如水波四散的灵力炸落进不远处的静河里,道道水峰冲击而起,水花四溅开来,落向擂台中央。
水雾朦胧间,秦长愿不肯放过这机会,剑尖挑起一颗水珠,灌足灵力,这一瞬间,脆弱的水珠乍然被赋予了夺命的压力,呼啸着刺穿空气,直指萧轶咽喉。
萧轶丝毫不惧,末月薄薄的剑刃精准地将水珠劈开,水雾濡湿了他的头发,眼帘也一片湿润。
水珠立即回落地面,又反弹回一些。
萧轶横剑身前,抬头,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风、水、声,都停了。
萧轶立即察觉到不妙,闪身后退,却听见高空传来一声大笑。
萧轶,想跑?晚了!
这一瞬间,万物回归,嘈杂的声音涌入他的耳膜,萧轶转身施剑,却恍惚中听到了一声龙吼。
他猝然回头。
只见一条巨大的水龙盘旋在半空之上,阴云为它做衬,龙头之上,秦长愿负手而立,三千青丝被风吹到脑后,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秦长愿弯了弯眼睛:萧轶,你输了。
灵力修习之中,分三等,以灵御物,以灵胜物和以灵化物。
若是剑修,他们大多会将灵力附着在灵剑之上,即为最基础也是最实用的一种方法。而以灵胜物很少用到,是单纯地使用灵力去战胜外物。
而以灵化物,则最难。
它需要以灵胜物作为基础,而且还需要浑厚磅礴且取之不尽的灵力。光是第一点,就几乎能将近七成的人拦在门槛外面。
而眼下这条水龙,似乎就是五境这么多年来,以灵化物的顶峰了。
就连当年无念真人都不曾如此这般过。
水龙夹杂着巨大的灵力威压,朝着萧轶当头压下,秦长愿浅绿的衣袍躲藏在碧蓝的天幕与纯净的水波之中。
萧轶面上并不见怯色,他咬破手指,剑指在末月剑身上轻轻抹过,口中吟诵剑诀,刹那间,剑尖处凭空出现一个花纹繁复的血色剑阵,直迎水龙。
台下已经没有人敢出声了。
他们此生,都未曾见过如此阵仗。
水龙与剑阵相争,两厢之间不相上下,消耗却都颇大,秦长愿体力稍差一些,额头上现出些许薄汗。
秦长愿知晓自己不应与萧轶打持久战,他等待时机,待水龙与萧轶距离最近时,他微微露出了个笑。
刹那间,水龙骤然散了,无边无际的水却被拖成长线,尖端现出刃来,成为一条条锋利的尖头冰锥,全都毫不意外地指向了萧轶。
萧轶无处可躲。
然而,这个时候,剑阵之中出现的数柄血色长剑也毫不意外地指向了秦长愿的要害之处。
此刻,对决限制时间的钟声敲响。
对决终止。
两人僵持不下。而擂台下面已经响起了如雷的欢呼与掌声。
老督学不知该如何判,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萧轶忽然收了剑,低声道:我输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漫天的冰棱融化成水,转眼便成瓢泼大雨,秦长愿身着浅绿长袍,在雨帘之中对萧轶轻轻地笑:你若是再晚些说话,我可能就站不稳了,这样我们就能平局。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秦长愿的左手不住地在向下滴血。
血迹滴落到地面,很快便被落下的水冲走了。
萧轶轻轻拧起了眉头。
垂天境大比第一场修为比试圆满落幕,成绩排名要在三天后才能统计出来。
当晚,秦长愿一刻也没耽搁,直接回了小院。
不妙。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过度负载的容器,他修为登峰造极,可却只能被装进一个狭窄的容器里,稍有不慎,这容器就会被撑得裂开,爆开。
秦长愿当年身死之前,是安排好了一切的,包括这具身体。当年他辗转无数地方,寻觅得来一株生命之树的躯干,精雕细琢之后才成了现在的这副躯体。
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沉睡五百年这么久,用来浸泡维持躯体鲜活的药液逐渐失效,现在达到的效力也远远不是他最早那时所设想的。
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秦长愿此刻与这具躯体的契合度只有不到六成。
而今天秦长愿为了赢过萧轶,完全将这档事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地用出灵力,却完全忽视了这具躯体的承受能力。
以至于现在,左臂的筋脉断裂,手肘上部的大臂部分失活,变成了一截粗粝的树干模样,若不及时修复,他恐怕就要变成一个废人。
秦长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脱下校服,用温水擦净左臂上的血迹,正要闭目打坐疏通筋脉,忽然听见一道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秦长愿就要让他进来,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并不适合见人,便拿了手边的衣服准备披上再出声。
可他没想到,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这些耐心,在敲了第二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直接推门而入。
秦长愿惊讶地转头去看。
此刻,他脑子里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没锁门。
只见萧轶沉默地站在门口,目光正巧落在他已经变作枯枝的左臂上面。
第23章 二二魂魄
秦长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衣服挡住,但既然都已经让人看到了,又何必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秦长愿叹口气:唉你怎么也不等我给你最后的开门二字还未说出口,黑色剑锋骤然夹带冷风,冲他当头袭来。
秦长愿猝不及防,右手扯上衣袍,勉强遮住被血染了的上半身,足下生风,堪堪躲过萧轶刺来的剑刃。
萧轶,你干什么!
萧轶双唇紧抿,手中末月用出了逼命的架势,秦长愿万不得已召出看不剑,与他对剑,在萧轶刁钻的剑招之下,仓促的秦长愿只顾得上防守。
萧轶真的将满腔仇恨灌在了剑意之中,他冷冷注视着秦长愿,淡淡吐出两字:妖物。
秦长愿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萧轶,停,停一下。
萧轶哪里会听他的,手中剑路诡谲,秦长愿定睛一看,竟是伏妖剑法。
秦长愿知道萧轶是动了真格,依照如今五境对妖物厌恶的程度,也不怪萧轶的反应会这么大,秦长愿举起双手超过头顶,诚挚道:萧轶,你误会啦,我不是妖,你先把剑放下,我们好好说话。
萧轶对战斗有着优越的意识,他懂得不该被对手迷惑的道理,更明白该如何寻找对手的破绽,因此末月步步都能逼得秦长愿无法分心,只能叫他专心应付。
秦长愿体内灵力溢散,真正实力甚至发挥不出三成,一直都在被萧轶牵着鼻子走,以至于最后一招,末月刺中秦长愿肩胛骨,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再次浸红了浅绿的衣袍。
末月带来的冲力令秦长愿跌坐在地,萧轶无情地拔出末月,带血的剑尖正指向秦长愿的眉心。
秦长愿这个时候感受不到痛了,他只感受得到心底犹如岩浆翻腾滚烫的愤怒。
秦长愿缓缓抬头,眼眶染上些红,他顺着剑刃迎上萧轶的目光:萧轶,我有点生气了。
末月刺得很深,仍旧刺中的是左肩,新伤旧伤一起扰得秦长愿不得安宁,袍子落地,露出秦长愿半边身体无瑕的白。
萧轶拿剑的手一直很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长愿,须臾,施舍一样地吐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秦长愿嗤地笑了一声:怎么回事?萧大公子连我都不认识了么,今天赢你一场就记恨在心了?
萧轶冷冷道:妖物。
秦长愿二话不说,将左臂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叫萧轶看个清楚:是么,那我叫你看个清楚,我叫你看看我这条再耽搁一会就要废掉了的手,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你口口声声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肮脏妖物。
萧轶的目光被秦长愿还在滴血的手臂吸引了过去,他的元神并未感知到妖气,刹那间神色有些动摇,但末月却未动分毫:你不是妖?
秦长愿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强逼着自己镇静下来,道:萧大公子,我是秦长愿,如假包换,我记得上次丹术课的时候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吧,人情债可不好一直拖欠着,那劳驾您能把您的剑收一收么?
萧轶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长愿,沉默片刻,手腕一折,收剑入鞘。
但他身体仍旧未放松。
秦长愿知道自己不给萧轶一个解释今天是绝对过不去了,他轻咳一声,往左臂上渡了些灵力过去,才道:你说我是妖并不准确,我其实,是个鬼。
萧轶看向秦长愿的目光顿时锋利起来。
秦长愿说谎从来没有红过脸,他脑子转得飞快,说自己从小就命犯煞气,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父亲一起之下把他扔到了荒山上,活活被饿死,但他小时候就命硬,孤魂久久不散,正巧被在山上修行的他师父捡着,师父见他可怜,用生命之树的枯枝给他雕了个身体,接引灵魂到生命之树的枯枝上,让他得以活了下来。
秦长愿心中暗自得意,这还和他当时与陆若甲陆本乙讲的差不多,还能对上,倒也不怕萧轶出去找人对口供了。
萧轶半眯着眼睛看秦长愿,他猜测秦长愿这番话,至少有七成是编的。
但其实,秦长愿说的这番话真实性远不到三成,也就生命之树那几个字是真的。
萧轶早些年为了救回无念真人,也不是没有找过生命之树,可是后来得知最后一截生命之树的枯枝在早些年间被人求走,且生命之树只能重塑身躯,如果没有灵魂引入,也只能是枯枝一截,他便放弃了。
萧轶虽没完全相信秦长愿的话,但他基本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见秦长愿确实不是妖物,像这种将魂魄寄在一物之上苟延残喘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稍微消化了一会眼前所见便不再在意,顺着自己的本意,掏出一瓶伤药,递到他面前,低声道:抱歉。
秦长愿抬着头,默不作声地看他。
萧轶确实有些理亏,但他又实在不善于处理这种场面,第一次,他迎着秦长愿的目光,心中有些不自在。
他缓缓蹲下身来,看着秦长愿的眼睛,诚恳道:对不起。
所幸修者的灵力能够自动冲刷筋脉的淤塞,秦长愿肩膀那里的伤处已经止血了,他举起右手,掌心氤氲上些灵力助自己伤处愈合,萧轶很有自觉性,凑近了些,也给秦长愿渡了灵力过去。
直到最后枯枝渐渐化形,与秦长愿的身体融为一体。
秦长愿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他正欲道谢,却听见门外谢温瑞的声音在喊:长愿,长愿在吗,我是谢温瑞,我带了好酒过来
秦长愿无奈叹气,轻飘飘地看了萧轶一眼,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模样,扬着下巴:去,开门去。
萧轶抿唇,顺从地起身去开门。
谢温瑞一看见是萧轶来开门,张开着的正要说话的嘴瞬间就僵在了原地,幸好手稳,手中的酒坛子没有掉落在地上。
萧轶僵硬地对他道:坐。
谢温瑞忙不迭地应声:好好
然后同手同脚地坐下,乖巧得像一只小鹌鹑。
萧轶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谢温瑞。
谢温瑞双手放在膝盖上,头越来越低,掌心甚至都冒出了汗。
两人正僵持着,门忽然被推开,只见秦长愿已经收拾好,所有的血迹也都处理干净了。
谢温瑞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眼中瞬间冒出了光,激动地站起来朝秦长愿挥手:长愿,长愿!
秦长愿唇色有些苍白,但脸色还好,他笑了笑:今天就过来了,怎么没歇一歇?
谢温瑞双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没事,反正我也不太累,而且那天和你说好了,大比结束之后就来找你。
秦长愿指着石凳道:怎么不坐?
谢温瑞立即反应过来,屁股上瞬间像是抹了胶水一样,紧紧黏在石凳上。
萧轶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秦长愿自然地坐到谢温瑞身边,谢温瑞立即凑上来,耳语道:长愿,那个人就是萧轶?
秦长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谢温瑞道:好凶哦。
秦长愿道:所以,你找我们来是干什么?
谢温瑞看了一眼萧轶。
秦长愿立即反应过来:萧轶,你在那干站着干什么?坐啊。
萧轶若有所思地望着挨得紧紧的两个人,选择了他们对面的位置。
秦长愿又对谢温瑞道:没关系,萧轶人很好的,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谢温瑞试探性地望了一眼萧轶:是吗?
秦长愿转头:是吧萧轶。
萧轶偏头淡淡地看了秦长愿一眼,似乎将本来要说的什么话给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你有什么事?
谢温瑞受宠若惊,惊讶地看着萧轶,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萧轶沉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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