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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214)

    容嫣没有出声,直到再三确定离渊已经走了,她才启唇,唤了逐月和采云一并进来。
    逐月进来后,见容嫣神色不对,吓了一跳,忙替她披上衣服,关切道:殿下,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白?
    采云也想上前,可还没等靠近,却被容嫣一挥手,推进了余温散尽的清池中。
    逐月,容嫣闭上眼睛,指着池中已成落汤鸡的仙婢恨声道:给本宫划花她的脸,再挖了她的眼睛。
    殿下?
    看她没了眼睛,还敢不敢再看别人?容嫣冷冷道:看她花了脸,还有没有人愿意看她!
    采云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吓得只会喊殿下饶命。逐月也慌忙跪倒在地,拼命求情道:殿下,无论采云做错了什么,请您念在她向来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容嫣想了想,唇畔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如此,那就罚她去北冥神君手下伺弄风雪,永不许再回九重天来!
    逐月愣住了:殿下,北冥苦寒,采云生来便在九重天,如何受得了?
    逐月,别说了。采云含泪道:奴婢领罚。奴婢往后,不能再伺候殿下,愿殿下仙元永固,长乐无忧,奴婢也就心安了。
    容嫣不理她,自顾自往外走去。刚走到正厅,却见门外匆匆跑来一个仙婢,神色很是焦急,一见了容嫣便迎上前来,急促道:
    不好了,殿下。太子殿下受了重伤,已被送回玄霄殿,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华儿受伤了?容嫣顿时焦急起来,怎么伤的?重不重?可是之前在凡界渡劫时伤的?
    不是,太子殿下刚从人间渡劫归来,就被帝君派了差事。那仙婢急匆匆道,说是有大妖在凡间逆天改命,帝君派殿下前去镇压,还特别嘱咐,无需带回天庭受审,令殿下将那妖就地正法。许是,许是那个大妖怪法力高强,将殿下打伤了,也未可知。
    容嫣一怔,暗道这旨意下得蹊跷,却因担心弟弟安危,没空多想,直接吩咐道:摆驾玄霄殿。
    第263章越人歌
    回去的路上, 离渊越想,越觉得不太妙。那容嫣帝姬不像是个心胸开阔的,自己在紫烟宫这样闹了一通,
    她定是要记恨上他了。可她记恨自己倒不要紧,怕就怕,被自己这样一激,她反倒对九赭更加执着。
    看来此事拖不得,为免夜长梦多,得快点将九赭和芳洲之间那层窗户纸捅破。还得找个德高望重的神仙给他们主婚, 这样一来, 就连龙王也无话可说。
    若论德高望重,还有谁比玉清君更合适?
    既能帮到九赭,又能让龙王吃个哑巴亏, 最妙的, 还是能借机与玉清君搭上话,实乃一箭三雕之计也。
    我可真聪明。
    离渊打定主意, 便又偷偷翻进红鸾殿内, 从树上扯了块红绸, 又顺了几根红线,涂写一番。随即原路翻出,将那猪头面具扣在脸上,重往太始殿去了。
    凤官儿正坐在窗边生闷气, 忽见一个硕大的猪头自眼前飘过, 骇地往后一仰,大叫道:何, 何方妖孽?敢来太始殿造次!
    嘘。离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扒在窗户边, 笑嘻嘻问:小凤凰,肚子还疼吗?
    呵,是你。凤官儿恶狠狠道,黎九渊,你还敢回来?什么小凤凰,姐姐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若论起辈分,我大你不知道几轮,你该叫我一声老祖宗!
    娘胎?离渊依旧嬉皮笑脸,跟她逗着玩:我是自石头里出来的,没爹没娘。你既非要让我叫你祖宗,我又的确从你腹中出来过,索性,就认你做我娘亲吧。
    娘亲?凤官儿怒极反笑,我的儿,你想认,我却不稀罕收。要么,先给本姑娘叩三个响头。要么,就有多远滚多远!
    说着玩玩而已,怎么还真生气了?离渊摇摇头,罢,跟你说正经事。我这有样东西,要托你交给玉清君。
    凤官儿赶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也不会帮你送东西接近尊上的。
    离渊乐了,心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送东西是要接近玉清君,小凤凰与我是知己啊。不过他才不会直说,反而拧起眉头,故意卖了个关子: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发作了。娘亲,你是不是觉得,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什么要发作了?凤官儿放下手,疑惑道:没有不舒服啊。
    然而话音未落,她却哎呦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作一团,疼得要命。豆大汗滴自额角跌落下来,凤官儿气喘如牛,恨声道:你这个大王八又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留了个宝贝在你腹中。离渊挥指一弹,纵一红丸正正落入凤官儿口中,拊掌笑道:此丹可暂缓腹痛,你替我将此物送往玉清君案上,请他亲自拆开,腹内余煞便自然可解了。
    语毕,他将早已用红线缠好的绸柬扔到凤官儿桌上,随即闪到一旁,背靠着墙听动静。待听得凤官儿终于缓过劲儿,爬起来冲外面大骂一通,又嘭地一声合上窗户,离渊便知她虽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也一定会将那封请帖送到。
    小凤凰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纵使有个铁胃,可先前那半截麻槁木,就足以让她知道厉害。
    他安下心来,便悄悄溜出太始殿,再度化了个小虫,躲在出南天门的仙官袖中,随之离了白玉京,直奔瀛洲而去。
    凤官儿腹痛稍减,捏起桌上那块包裹严实的红绸,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到底也没擅拆。她虽觉得憋屈至极,却对刚才那阵痛感心有余悸,只得老大不情愿地抬起腿来,往神尊住处走去。
    黎九渊,你若再落到我手中,姑奶奶非得给你一口吞了,仔细嚼碎了再下肚,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来也巧,凤官儿到时,凛安正伏在案前,处理一些玄霄殿刚递过来请他过目的事务。六界事门类众多,分别在案头摞成一堆堆小山,凤官儿一看就头疼,忙走进去站在一边,等凛安自己注意到她,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尊上,您在忙吗?她将绸柬藏在背后,我这有样东西,想给您看看。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您不想看也没关系,我去丢了便是。
    凛安头也不抬道:拿过来吧。
    凤官儿这才不甘不愿地上前,将绸柬交到银冠尊者手上。离渊把红线缠得又丑又紧,凤官儿心中嫌弃不已,眼见着凛安一层层拆开红线,却到底按捺不住好奇,也凑上去看,一字字念道:
    知君素爱成人之美。三日后,东海畔,午夜时分,老地方见,必不负瑶台一曲佳音。
    呸,她啐了一口,愤愤道:什么老地方,谁跟他老地方?
    凛安觉得凤官儿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十分好笑,像佛前莲池里抢不到食吃的锦鲤。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将红绸平铺在案前,淡淡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尊上,凤官儿错了。凤官儿哭丧着脸,是黎九渊那个大王八,他藏在我肚子里,跟我进了九重天,还在我肚子里投毒,说要毒死我。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您,这才屈服于他的淫威,帮他送东西来给您。尊上,您罚我吧,无论罚我什么,我都甘愿领受。
    她边说边垂下脑袋,等着最后的审判到来。谁知惩罚没等来,只等来了凛安的两个字:过来。
    凤官儿依言上前,感觉冰凉两指搭在她额间,探了探,又倏忽收回。
    神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一记炸雷,炸得凤官儿晕头转向:
    他并未下毒,是你贪吃,先前吃错东西,坏了肚子。若我没看错,他方才是给你服了一记火灵丹,将那毒木之力化去了。世间至纯的火灵丹难寻,若调息得当,还能助长你的凤火。回去好好炼化吧。
    什么?凤官儿瞠目结舌,难道我还该感谢他不成?
    见凛安将绸柬放到一边,不再理她,凤官儿有点心急,又道:尊上,你真的要去赴约吗?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你既吃了人家的礼,我总得回礼才是。凛安又从小山堆中拿起一本奏章,上下扫过几眼,忽然问:你觉得昭崖如何?
    很好啊。这是打算给昭崖做的?凤官儿十分体贴,尊上这么忙,何苦自己劳心劳力,不如告诉我,我去跟他说。
    是太子遥华下界镇妖一事。凛安搁下笔,狐王已被斩杀,只需再遣仙官去凡界和地府复核一遍,确定狐王身死,功德簿一笔勾销,就能彻底了结,封入卷库中。此事不难,正适合练手,你让昭崖准备一下,去办吧。
    是。凤官儿欢天喜地,立刻跑掉了。
    离渊下了九重天后,头一件事,自然是兴冲冲地去瀛洲寻九赭。谁知到了龙宫,守门的虾兵蟹将却不放行,说九殿下给龙王关了禁闭,谁都不让见,还特别指明,一定不能让离渊见。
    离渊暗道这小虾兵真是实诚,当着自己的面就说龙王不喜欢他跟九赭来往,也不怕得罪了自己。
    龙王素来觉得是他带坏了九赭,离渊早就知道,于是也不往心里去。只拍拍虾兵的肩膀,跟对方随口称兄道弟了几句,便道那我改日再来,只请兄弟先帮我将这壶酒捎给九赭,下次来再请你拼酒,定要一醉方休。
    即便不进去看,离渊也知道九赭现在必然不好过,他身不能至,只能从月老处顺来的一瓶桃花酿送给九赭,聊以安慰。
    离渊早看出九赭心中有意,便也不急去问他,当务之急,是先去探探芳洲的口风。若能带了心上人去安慰九赭,绝对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离开瀛洲,下了东海,走在去鲛族的路上,离渊发热的头脑给幽凉海水一浸,顿时冷下来许多。他不由暗自发笑,心道我自己的好事还八字没一撇,倒先给你们当起红娘来了,将来若有了小孩儿,一定得交给我这个义父来起名,才不枉我往来忙活一场。
    一只脚踏进鲛族地界,离渊随便找了个鲛人打听鲛君的居所在哪,刚到半路上,忽然闻得一阵空灵缥缈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离渊寻声而去,拨开重重珊瑚群和水藻丛,见歌声尽头,芳洲正坐在一块大海岩上,背影寥落,甩了鱼尾在海岩上来回摇摆,边摇边唱着歌。一曲既毕,她又唱了一遍,完了又是一遍,硬是将一曲不长的越人歌唱得九曲回肠,百转千回。
    唱得这么揪心,是不是在想我啊?
    芳洲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忙从海岩上跳下来,惊讶道:黎公子?你怎么来了?
    离渊故意不答,重复道:你先说,是不是在想我?
    公子说笑了。芳洲知他惯爱打趣,便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公子帮了芳洲,芳洲该谢公子。可想公子,却万万谈不上。
    既不是在想我,定是在想别人了。离渊上前几步,在海岩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懒洋洋问:在想谁啊?
    唱首歌而已,就非得想谁吗?芳洲轻声道,我鲛人族个个嗜乐如命,难道都是春心萌动?
    哎,我可没说你春心萌动,是你自己说的。离渊立刻抓住破绽,但凡有耳朵,都听得出你有心事。否则唱什么不好,偏唱这首。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若不告诉他,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也永远都没可能。
    本来就没可能,还想它做什么?
    你若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
    公子也知道这首歌。芳洲涨红了脸,他是金贵之身,我是蚍蜉之卑,差距宛如云泥。真龙翱翔九天,不会看见匍匐在地的蚍蜉。而蚍蜉朝生暮死,纵然拿一生都来做梦,也比不过真龙打个盹的工夫。与其活在梦里,我宁愿终生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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