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155)
洛明川从没想到,这个洛明澈叫惯了的称呼,有朝一日能让他如此愉悦。也从没觉得,世间有哪个女孩,能像怀中这个一般让人怜惜。他曾与许多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可那些或莹白或丰腴的胴体,都比不上这个甚至还没长开的少女,花瓣儿一样的嘴唇。
有时候,男人的征服欲望是种很危险的东西。他明知道碧螺的种种表现都是剧痛引起的,也明知道她根本对男女之事毫不了解,可越是如此,就偏偏越想征服她。于是第七天,当碧螺再一次在他怀中痛到失去意识,将自己的唇咬到鲜血淋漓的时候,洛明川再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摘下面具放到一边,将少女抱坐在自己腿上,倾身吻了上去。
听着,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他一边啜蜜般品尝那味道,一边轻声在她耳边道,声音浑如蛊惑,忘了让你伤心的一切吧。十天之后,会是新的开始,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等你长大了,我们就成亲,我已经在这后院里埋了坛酒,等到那时候,再带你回来,把它掘出来喝。
七天的聚魂过后,碧螺的神智已经恍惚到认不得人,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有让自己摆脱痛苦的能力。她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却出于信赖,一下一下,轻轻点了头。
回忆戛然而止,洛明川唇边浮上一丝笑意。他站在血池旁,抬起手,看着掌心里早已画好的一枚烙印,然后再度将视线转回仍旧静悄悄的池子,打算等他的小姑娘一出来,就印在她身上,然后立刻带她离开此地。
可就在这时,原本就暗无天日的幽冥界内,突然黑得愈发彻底,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像光线被什么完全吸走了一般。
洛明川心头的不安感更重了,按理说即便有鬼王出世,也不至于闹出这种动静。何况碧螺毫无修为,他只是想借着血池的无尽鬼煞之气,将碧螺以罗刹女的形态唤醒,而这与炼出一个鬼王,完全是两回事。
血池再度翻滚起来,有什么东西正自下往上浮现出来。洛明川正欲上前,却忽觉一股灭顶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堪比大乘期的修士,足可令一切碾为粉尘。
那人虽先前许了要给洛明川力量,也给了他一副操纵傀儡的丝线。可洛明川此刻尚未完全掌握,又因连续使了七天聚魂之术而消耗过度,灵力难以为继,因此对抗不及,竟直接扑倒在血池之中。
可随即,却给人粗暴地拽着衣领拉了上来,双手反剪身后,头被死死按在地上,全然动弹不得。
有血顺着头发流了满脸,洛明川喘着粗气甩了甩头发,勉强抬眼一看,才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一双鹰眼却锐利至极,衣袍华贵无双,胸前吊着三颗硕大的骷髅头。此时此刻,他正平平向着血池伸出一只手,池中鲜血受到吸引,竟尽数被那老者吸进了手掌之中。
那竟然是冥主。
随着血池中的血逐渐被抽干,洛明川清晰地看到,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女孩,虽仍被鲜血覆盖,却可见全身雪白赤/裸,如初生婴儿。她赤手空拳,头发和指甲都格外长,右手一撑池壁,就自其中轻盈地跃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只浑身血淋淋的猫自池中跳上她肩头,撕心裂肺地长鸣了一声。
而除她和那猫之外,里面空无一物。
全吞了?冥主捋了捋胡须,却并不感到意外,而是赞叹道:不错,不错。在这个节骨眼上,我鬼族又要出新的鬼圣童了,真是天助我也。
话音未落,他却是迅疾出手,在空中连着点了好几下,连成一片看不见的网,将那鬼圣童严密罩在其中。
那时候,洛明川即便不在人界,却也知鬼族已开始联合妖魔二族,对人族发起大规模进攻。鬼圣虽与鬼王一样,吞噬无数恶鬼而生,却由于其是合天地阴气一同降生,能力不在冥主之下。而孩童身上的阴气远胜于成人,因此鬼圣童,更是远超于一般的鬼圣。
若这时候出一个鬼圣,必将对战局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
可碧螺,怎么会成鬼圣?
突然,一行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这才想起以前听人说过,慕家的二小姐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而被诅咒,是鬼命。
可他有多久,没有把碧螺跟慕家那个二小姐,联系在一起了?
那女孩赤红双目,面无表情,周身戾气却近乎暴虐,头发和指甲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很快拖到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她歪了歪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个老者,眼神危险至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一起杀了。
过来,我的孩子。冥主微笑着冲她招招手,你既有鬼命,我们早该见一面,现在倒也不迟。
螺儿,别过去!洛明川嘶声喊道,同时剧烈地挣扎起来。按着他的鬼兵看他不老实,索性举起长矛,将洛明川的手掌牢牢钉在地上,随即又高高举起一支,似乎打算直接穿脑而过。
女孩偏头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的目光很快落到洛明川带的面具上,竟突然清明了一瞬,而后迅速抬手甩去。五根指甲长鞭一般,坚硬如铁,竟直接将压着洛明川的两个鬼兵撕成了碎片。
她迅速迈开步子,就要往他那边走去。而洛明川也费力地将那支长矛□□,起身要向她而去。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将她重新抱在怀里。
可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刮过,将洛明川的面具吹落在地。目光接触到后方容颜的一瞬,女孩定在原地,歪了歪头,似乎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冥主正看准这个时机,刹那间移至碧螺身后,控制先前那张网收紧的同时,抬手拍出一颗长钉,将之与手掌中的烙印一并,深深钉进了她的后脑之中。
啊!
女孩抱头俯下身去,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嘶吼,脸上的犹疑表情凝固一瞬,却再度归于无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洛明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冥主的动作,就听碧螺惨叫一声,整个人晃了晃,竟倒在身后老者的怀中,然后挣扎着起身,直直跪了下去。
随冥主满意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跪下身来,乖巧得像一只猫,恭敬道:主人。
你以前叫螺儿,老者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得十分慈祥,宛如看着自己孙女的祖父,然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在她的身上,那我以后就叫你,刹罗吧。
可下一刻,他的命令随即而至:刹罗,杀了他。
刹罗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只伸出一只手掐住对方脖颈,就将洛明川整个人提了起来。
空气中甚至听得到骨骼爆裂的声音。
男子的脸因窒息而涨得通红,双手在空中无力挥舞着,指尖渐渐有丝缕漫出。旁边一个鬼兵突然动了起来,仿佛被牵引一般往刹罗身上扑,却还没靠近,心口就被对方刺了个穿,立刻死得透透的。
冥主眯了眯眼,喝道:刹罗,慢着。
女孩应声松了手。洛明川被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急促喘息了好一阵。冥主踱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与洛明川对视,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味盎然。
他问:你是何人?怎么能控制我的手下?
如您所见,我身负操纵傀儡之术。洛明川勉强爬起来,颤抖着双手抱拳,请让我留下来,与刹罗一并为您效力,助您早日登上六界之主的位子。
冥主静默一瞬,大概也没料到此人这么配合,可随即便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真是天助我也。正想要骁将,一下子便来了两个。走,回冥殿,这么好的胚子,可要好好练一练,将来必能派上大用处。
周遭鬼兵齐齐收了兵甲。洛明川于一片混乱中起身,仓促间去寻碧螺,却发现女孩寸步不离地跟在冥主身后,自始至终,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那枚钉子在碧螺脑后钉了许久,一直到后来百鬼乱世末期,鬼族兵败如山倒,为了挽救危局,洛明川与刹罗被冥主派往北海,去执行阻止苏羲和重启通天塔的任务。
那个被世人称为琴圣的女子,果真慧眼如炬,一眼看出这女孩的举动都是受脑后透骨钉的控制,便顺手将之取了出来。
那时碧螺痛得昏迷过去,为防止冥主发现,在洛明川的恳求下,苏羲和便又将之钉了回去,只是比原来少钉了半寸,这样既可以让女孩慢慢恢复记忆,削弱别人对她的控制,又能骗过冥主的眼睛。
这就是我在帝都,并未对你真正下杀手的原因。洛明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君长夜,忽然笑了一下,魔尊,你跟她长得很像。
第195章金身佛
不止一个人曾经说过,君长夜跟苏羲和长得很像。但以往每个人说的时候, 君长夜都能从他们的口气或眼中, 看到猜疑、厌憎、畏惧, 或其他像毒蛇让人生厌一样的情绪。
但这个人不一样。他说的时候, 只是眯起眼睛, 细细端详君长夜容貌, 就好像在透过君长夜的脸和眼睛,看一个很要好的老朋友。
虽然他跟苏羲和,从来不是朋友。
或许,这就是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可很快,洛明川的视线就从君长夜脸上移开,再度投向了宁远湄。他轻叹一声, 对那再度泪流满面的女子道:近几年, 碧螺常常做噩梦, 经常睡着睡着觉, 就要在梦里叫阿姊。慕清屏,你当年怎么狠得下心,竟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那破庙里?
当年 宁远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不那么不堪一击, 当年,我们被鬼族包围, 到处是白骨和被焚毁的房屋,火像是从地狱里烧出来的。我跟螺儿, 在身边人的拼死相护下,终于冲破鬼兵封锁。可没跑出多远,却被再度赶上,只能就近寻了一处破庙,让我们躲了进去。
那时的慕清屏,只恨自己修为低微,非但不能护身边人周全,还要让他们为自己舍命。而那时的碧螺,正介于孩子和少女之间,可在慕清屏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姐姐说往庙深处跑会安全许多,她就一直拉着姐姐的手,跟在清屏身边,害怕得颤抖也不哭,生怕跟姐姐走散了,或者姐姐嫌烦不要她。
她们最后终于在那庙的最深处,寻得一尊金漆彩绘的佛像,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慕清屏先将碧螺抱进那破洞中,然后从旁边寻来一堆干草木薪,抱过去将洞口紧紧堵住,自己却留在外面,背靠着佛像缓缓滑坐下来。
螺儿在里面急得直叫,叫阿姊,外面危险,你快进来,同时将手拼命伸出草堆,想要寻她在哪里。可慕清屏知道,那里面空间太小,根本不能容纳自己和螺儿两个人。更何况,鬼兵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所以她不能进去。她要留在外面,为她的螺儿寻一条活路。
身后,佛像里的碧螺还在不停地喊阿姊,你在哪,那只小手还在着急地四处摇晃,慕清屏抬手将之握住,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感觉那上面都是冰冷湿滑的凉汗。
外面的火还在烧,那些厮杀和临死前绝望的呐喊声,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一样。
到最后,哪里也不安全。
慕清屏猝然放手,将那只柔软的小手甩到一边。她甚至听到它撞在金像的声音,却还是狠心闭上眼睛,任一句又一句绝情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
都是你!如果不是他们还要费心照顾你,若不是你拖累我,这会我早就回到西洲了,哪还用得着在这等死!
阿姊,碧螺的声音终于带了颤,因为洞口被堵住,显得有点发闷,哭腔却越来越明显,仿佛有回音似的,阿姊,螺儿害怕,你别不要螺儿。
她还是哭了,慕清屏心想,还是那么爱哭,和小时候一样。
可几乎与此同时,她感觉同样有冰冷的泪,雨落般溅到自己手背上。
阿姊,阿姊,你说话!碧螺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甚至开始拍打佛像内壁,一下快似一下,发出鼓点般咚咚的急促闷响,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发颤,阿姊,让我出去,你别不要螺儿!阿姊,清屏姐姐,今天不管是生还是死,无论生生死死,螺儿都要和你在一起!
无论生生死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鼓点停了一瞬,随即却是更急促的拍打,哭喊声歇斯底里,像是预感到什么,要竭力阻止慕清屏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
可没用,没用。
你给我听着,慕碧螺,慕家的,二小姐。慕清屏一手撑在佛像粉漆的金身上,另一手垂落身旁,染了朱砂的红指甲深深嵌进自己掌心,好像这样掐得越疼,就越能掩盖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痛楚一样。
她话说得飞快,却字字清晰,句句明白: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娘也不会死。你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无尽的麻烦。说实话,我早就烦透了你整天跟在我身边,我恨你夺走了我的母亲!所以,你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鼓声停止了,哭声也一并停住,四周突然安静得不可思议,好像根本没有活物存在。
吼出最后这一句话,慕清屏浑身已几斤脱力,像在水里过了一遭。她抱着身子蹲了下来,任泪水无声却汹涌地滑过脸颊,心中却不停地祈祷,祈求满天神佛庇佑,可以让她的螺儿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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