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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青衣杏林(

    梅先生看向汤先生:怎么不跟价了?
    汤先生也没想到刚说完话就有人来打脸,怒气冲冲的说:这就跟,不劳梅先生操心一百三十三万两!
    没想到亥字房立刻就跟上了:一百三十四万两。
    又有人迟疑了片刻,跟上了:一百四十万两。
    此后久久无声,场中铜锣又响了两次。
    顾国师突然道说:差不多了,阿若。
    梅先生这才高声道:一百五十。
    梅先生一出声,便立刻引起了一番议论,梅先生负手而立,眉宇疏淡的看向大多已经站在窗边的包厢主人:山影屏,我要了。
    不服的,尽管再跟。
    不远处一个老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呢,也罢,自你入行起就没人争得过你,老夫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又有一位包厢主人顿了顿:梅先生好气魄。他说完这一句,恨恨的负手离了窗边,竟也是不再争抢的意思。
    郁宁问三师兄:他们这是真的没钱了还是师傅面子大,所以不好跟师傅抢东西?
    三师兄拍了拍郁宁的袖子,示意他小声一点,方悄声道:两者皆有。不过商场如战场,真正的好东西在前,让他们放弃的定然只是因为这已经超过了他们心里预期的价格,拿师傅做筏子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罢了。
    台上管事高声道:申字房梅先生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有更高者?
    一鸣!
    可有更高者?
    二鸣!
    三鸣!管事的忍不住激动地大吼道:成交!
    自那管事说出成交两个字,梅先生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回到桌边伸手拿了桌上的冷茶一口饮尽,冰凉的茶水入了腹中,梅先生眉梢上那点子意气风发之态才慢慢消退了。顾国师放下书,向梅先生拱了拱手:恭喜梅先生得偿所愿。
    梅先生也不坐下了,嘱咐诸人:回吧。
    三师兄诺了一声,见梅先生心情大好,这才敢开口打趣一声:师傅还是那么不耐烦应酬之事。
    郁宁刚想说他要留下参加午后的小会,顾国师却道:下午我还有个小会要参加,阿若你先回去吧。
    好。梅先生点了点头,郁宁眼巴巴的也想开口,顾国师接着说:阿郁也留下。
    梅先生挑了挑眉:何事?
    顾国师向梅先生眨了眨眼睛,软声说:一会儿怕是会遇到几个损友,让阿郁跟在我身边充充场面,免得他们笑我孤家寡人一个。
    梅先生原想拒绝,他心中自然清楚顾国师要郁宁跟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他眼角瞧见郁宁一脸忐忑,不知怎么的便心软了,应道:看顾好阿宁。
    说罢,衣带当风的走了。此时已经到了饭点,梅先生却连吃个饭的心思都没有,三师兄向顾国师拱了拱手,追着梅先生去了。
    先生不饿吗?郁宁托着腮问。
    顾国师好笑:卢云商行一会儿就会将山影屏送到庄子上,你说他急不急?他幽幽道:新欢即至,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旧爱?
    言下之意,幽怨得很。郁宁忍不住笑出了声,努力正色回答道:我见山影屏一死物,定然不如师公活色生香,师公多多讨好师傅,俗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师傅的心总还是在您身上的。
    顾国师听罢,笑骂道:小混蛋,你也敢打趣我?他抬了抬手:走吧,我们下楼去吃饭,这碧海天青楼有几道菜不错,我带你尝尝。
    多谢师公。郁宁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的说:那我要吃顿好的。
    都依你。顾国师站起身来,听着外面隐隐的脚步声,提醒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郁宁也跟着站起身来,随着国师向外走去,突然问道:师公,你的钱不都是拿去给师傅买山影屏了吗?你还有钱参加下午的小会?他其实是想问他师公还有没有钱请他吃饭,不过想想他师公何许人也,吃顿饭的钱总还是有的。
    顾国师旖旎而行,目不斜视的说:师公教你个乖男人么,自然是要藏点私房钱的。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郁宁答道。随后两人转到了前面碧海天青楼的二楼,郁宁说吃顿好的那就真的是要吃顿好的,放开了胆子点菜。顾国师口味刁钻,平日里也素喜鲜美清淡的食物,看着郁宁点了一桌子参鲍翅肚,不由得扶了扶额头,等到郁宁点完了菜才让人添了几道清淡的素食,免得对着一桌子鸡鸭鱼肉倒了胃口。
    ***
    酒足饭饱,郁宁翻了翻雾凇先生给的帖子,瞧着时间还早,雾凇先生派了人来找顾国师去说话,来人正是之前碧天阁里头的那个小厮。他敲开了包间的门一见到郁宁就眼睛一亮,满脸喜色的说:原来郁先生与顾先生是一处的!真是赏了小的免得再多跑一趟了!
    郁宁笑着点了点头,顾国师伸了个懒腰,与郁宁说:去那老狗的老巢看看。
    老狗小厮听了满脸郁结之色,不过雾凇先生早有吩咐,让他不得胡乱造次,他只得忍了这位顾先生对自家主人无礼之极的称呼,带着两位上了三楼碧天阁。
    顾国师早就吩咐了他身边的大管事先跟着梅先生回家理事,只留了几个车夫在楼外候着他们,此时两人孑然一身,倒免了小厮再请侍从去外间等着。
    顾国师一进碧天阁便被那一缸子莲鱼吸引了去了眼球,雾凇先生此时换了一件纯黑的绉纱的外衫,里面一袭白衣若隐若现,往那老树根旁一坐,不似神仙也似神仙了。顾国师毫不客气的落了座,不屑地说:你这等沽名钓誉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比不得你国师出巡诸人退避的依仗。雾凇先生老神在在,抬抬手说:阿郁也坐吧。
    多谢雾凇先生。郁宁道了谢,见顾国师点头,这才坐了。
    闲事不多说,今日找你们来是为了先把这件法器给你。雾凇先生击了击掌,小厮捧着一个狭长的匣子走了过来,雾凇先生示意郁宁打开,郁宁心知这是雾凇先生答应顾国师给他的玉笛谁家听落梅,估摸着是个玉笛之类的,他打开木匣,里面有一物被一条如水的青绸裹着,郁宁将东西取了出来,捧给了顾国师看。
    顾国师随手接了过来,三两下拆了青绸,露出了里面的紫玉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你讲信用。
    雾凇先生见顾国师拿着玉笛不撒手的模样心知这哪是给郁宁讨的,分明就是为他自己要的,他恨得牙痒痒的,见郁宁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仿佛根本不懂这东西有多贵重,定了定心神道:阿郁,昨日见面不知你是故人之后,如今知道了,也该送点见面礼才是。
    说罢,他又招了招手,自小厮手中又接过了一个匣子:这个算是我这个长辈送你的见面礼吧。
    郁宁看了看顾国师,顾国师挑眉道:要,怎么不要!
    郁宁笑眯眯的接了:多谢先生。他打开一看,就是他第一次来看见的那件荔枝摆件。今日虽是第二次见,但是郁宁着实喜欢它的雕工巧思,不免还是惊艳了一回。顾国师凑过来看了看,撇了撇嘴说:还算得用。
    雾凇先生见他接了,温和的说:你现在是随你师傅住在城外庄子上?若是闲来无事,你便来碧天阁看看,这段时间我恰好有些事,会留在此处,若有什么不解,也不妨来问问我。
    阿郁只是暂居,回头要跟我们回长安的。顾国师毫不留情的打击雾凇先生:再者,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有什么问题,总不会让阿郁舍近求远。
    也是。雾凇先生叹了口气,让人取了三件斗篷与面具来: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小会吧。
    还得带面具?郁宁瞅了瞅一眼小厮取来的东西,不禁愕然道:场上会有很多人吗?
    很少。雾凇先生解释道:但是你家师公树敌太多了,还是掩去了身形面容比较安全。
    第64章
    顾国师拿了一个素白的狐狸面具左右看了看, 不屑地说: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何足挂齿?说罢, 他随手自桌上捡起了搁置在案几上的朱砂笔, 在眼洞周围描绘了一条修长的眼线,面具瞬间被这一道红影点缀的妖异放肆了起来。他瞧着又不满意,在面具上又寥寥几笔加上了一道如同符咒般的花样。
    师公真厉害, 有那么多手下败将。郁宁毫无诚意的夸完,话音未落就拿了个面具往自己脸上一罩,试了试大小觉得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就换了另外一张只有半脸的面具,觉着半脸的面具正好适合他之后便将面具移到了头顶上, 开始研究披风应该如何安全牢固的穿上身。顾国师见他的行动一噎,随即也就只能无奈的穿上了披风。
    雾凇先生见师徒两穿了, 也只好跟着捡着他们两挑剩下的穿了其实这鉴宝小会是他主持开的, 他作为主人家今日注定了要当个说话的人,这面具戴不戴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必要。
    毕竟圈子就这么大,来参加的人就那么多,不开口也就算了, 开了口还指望别人不把你认出来?做梦呐!这种方式,也就只适合江湖虽然不见他的踪影但是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的顾国师和刚刚入行无人知晓姓名的郁宁使用。
    一旁的小厮看不过眼郁宁系了三次披风带子都没系好, 上前帮郁宁将披风系好, 郁宁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摸了快银子悄悄的塞给了他他看顾国师三下五除二就把披风穿好了,几根带子还被系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得结, 他还以为挺容易的的,没想到自己是一看就会,一上就废,愣是没搞懂哪根带子应该缠在哪个纽扣上。
    几人整理妥当,郁宁看了看三人一溜的黑披风面具,总觉得自己仿佛加入了某个暗杀组织一般,咬着唇偷笑:师公,先生,我们这样走出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自然是走暗道。顾国师瞅了他一眼,终是有点不放心的嘱咐道:一会儿去了小会,能不开口说话就不要开口说话,叫我也别叫师公,叫我师傅,别人与你搭话,尽量不要理睬就是了。
    郁宁听罢,眨了眨眼问:这样严格?难道还怕人事后杀人夺宝不成?
    风水之术杀人以无形,你以为风水先生都是好人?
    郁宁咂舌:以风水术胡乱杀戮不会遭报应吗?
    总有办法化解的。顾国师眼神神光一现,反问道:如能杀一人而救百人,杀百人能救其一人,阿郁你选择杀一人还是杀百人?
    郁宁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在现代争论也很多,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案,答非所问道:这根本就不是杀一人救百人的问题吧?风水一道终究是改天换地以应人和的手段,风水先生难道是看替人免费看风水?风水先生难道就不用吃饭喝水住宿?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利益。人嘛,终不可能像《三问》这种话本里一样,一袭白衣,两袖清风,飘摇而去。
    郁宁说道这里眼中略带笑意,顾国师也知道郁宁在笑梅先生在编写《三问》的时候有意略去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由会心一笑要知道那会儿梅先生与他还是普通朋友,梅先生经常为了某样古玩奇珍一掷千金,然后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经常跑到他府上来蹭吃蹭喝。
    所以这杀一人与救百人若都是为了自己,自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杀国之栋梁一人而去救百个普通百姓,国之栋梁轰塌,死者岂止百万千万?可是那百个百姓又有何辜?我若在这百个百姓之中,师傅师公会不会帮我报仇雪恨?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可若是站在国家大义上,我死了,国家却活了,人民生活安泰稳定,甚至师傅师公的生活都为此改善一心,于公于私,是否还应该报仇?
    雾凇先生与顾国师目露思考之色,郁宁智珠在握,心想他一个看过了某乎上关于这个问题几千条回答的人还忽悠不住他们俩?这次一定会帅过三秒!他笑吟吟的接着问:若这一人是你们最亲近之人呢?你们会不会杀百个无辜之人,只为救他一人?
    会。
    不会。
    顾国师与雾凇先生两人脱口而出,顾国师答的是会,雾凇先生答的是不会,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嫌恶的别开眼去。
    郁宁正色道:各人立场不同,谁又能对他人盖棺定论?一切凭心而定罢了。这就是我对师公所问的回答。
    顾国师沉思片刻,突然面露古怪的问道:你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
    为何要在意?我自己过得好就够了,若事事都要在意别人的目光,那岂不是活得太累了?郁宁下意识的回答道。
    顾国师听罢,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年少轻狂,以后你便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到底有多可怕。雾凇先生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
    郁宁总觉得顾国师有话要说,却因为有雾凇先生在侧不好开口,便点了点头,反正他与顾国师就住隔壁,若真的有事,总是有机会说的。雾凇先生自然也看出来这对师徒有话要说,只不过碍于他在侧不好说罢了,他也不介意,低咳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比个手势说:时间差不多了,跟着我走就行了。
    好,先生请带路。郁宁将头顶上的面具捞下来端端正正的带好了,顾国师倒是随手一戴,浑然不在意面具略有些歪斜,只不过他的人长得好,妖气纵横的面具下的半张脸几乎无可挑剔,恍若自画中出来的一般。
    小厮已经在暗道口等候了,见他们来低声道:先生,方才已经过去了几位了。
    雾凇先生应了一声,带着郁宁和顾国师进了暗道,暗道并不宽敞,只够两人并肩而行,自气孔中照射进暗道中的光芒将整个暗道映射得光怪陆离起来,不多时,他们就遇到了两个与他们穿着一致的人一前一后在暗道中行走,被一个小厮引着,两人也戴了面具,一人是兔子,一人是素白的人脸,他们见了郁宁他们三人微微颔首,那小厮示意他们跟着郁宁他们后便走了,那两人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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