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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雀——寒潭鸦(2)

    接货那三人都懵了,原先他们一直躲在接头点却始终不见送货的上来,本就越等越心慌。好不容易送货的终于露面了,谁知道放进来的两人还没说上两分钟就狗咬狗的干起来,他们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就被警察持枪围住,只得青白着脸色照做。
    屋内送货的主犯已被林边疆从背后用刀牢牢压住了喉咙,持枪的手腕也被攥住后又被姜明远打了个对穿,浑身钻心般疼得直哆嗦。
    见姜明远等人控制住了现场,林边疆迅速踢开被打落脚边的手 枪,再顺势一压,用刀抵住送货人的背,单手摸出手铐铐住那人!
    这边杨志和魏源也举枪上前控制三名接货人。魏源见他们转身丢了刀,便低头收枪拿出手铐。
    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抓捕行动中缺乏安全意识的典型示例,直白点说就是傻逼透顶。
    当中靠近门边的一个接货人恰巧用眼角余光瞟见,立即趁他低头的一瞬间弓腰摸出匕首,转身冲向站在身后的魏源。
    杨志正举枪控制着另外两人不敢轻举妄动,林边疆又离得太远,姜明远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拽开还没反应过来的魏源。
    逃跑那人见全力送出去的刀却戳了个空,心底一横一咬牙,调转锋刃更加凶狠的挥向姜明远,姜明远反应极快侧身一避,还是让刀尖划破了胳膊。
    眼见姜明远让开了路,心底蒸腾起对生的渴望驱使逃跑的接货人脚下生风死命向前,眼看便要跑出门口了。
    然而就在姜明远举起枪的同时,林边疆也杀了过来。到了近前立即飞起一脚将那逃跑的踹翻在地,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又迅速跳到半空提膝弯腿一跪压,那人被重重一膝盖压伏在地上,瞬间胸口一震浑身一麻,喉腔满是腥甜的喷出一口血。
    人都没铐住你收什么枪?林边疆边按住那人还在乱挥的持刀手边骂道:
    我我魏源脸色煞白,僵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趴伏着的那人眼底露出的狠戾与决绝,自己竟喉头哽咽舌尖发颤,话都说不清。
    行了!姜明远说道,小魏第一次参加缉毒抓捕行动,疏忽大意也是在所难免。
    这他妈哪是疏忽大意!林边疆凶狠的铐住行凶者,一把拎起后扔到墙角。战术技能不过关,心里素质不过硬,抓捕程序乱七八糟,有什么想不通的来缉毒送死?
    说着他又走到姜明远身边,一把扯过他血淋淋的胳膊,从身上摸出个脏兮兮小瓶子拧开来,倒了些粉末上去。
    加了白芨的干艾叶灰,止血的。
    比起胳膊上的伤口,林边疆身上那味道更致命,他还没走近姜明远就恨不得一脚踹开他,骂道。
    你掉粪坑里了?老子胳膊没事你能不能别用掏过大粪的手来拽我!
    听见这个,林边疆阴恻恻的看着他笑起来,笑得姜明远心里直发毛。
    老姜皮可以啊,老子为了跟接货的搭上线,连叫花子的衣服都穿了,你居然敢嫌我臭?说着就见他突然伸出手紧紧箍住姜明远,再一把压到胸前给他来了个熊抱。
    来好好闻闻来!
    姜明远差点当场在他怀里背过气去,忍了又忍才没立即掏出枪来崩了他。.
    第3章 路线
    1982年,与缅甸、老挝、越南接壤的西南国门滇川大地,在全国率先成立了公安缉毒专门队伍,以应对日趋严峻的毒情形势,意图全力遏止毒品逐渐向内陆侵害并泛滥的势头。
    同年,源州临潭县公安局缉毒队成立,由原刑侦三队改编,并公开招录了高中文化以上的第一批缉毒民警,姜明远、林边疆赫然在列。
    姜明远是烈士子女,其父于1979年牺牲在了中越自卫反击战广西方向的战场上,他秉承父亲刚直不阿、勇猛果敢的性子,为人大度、机敏、侠义,很有大局观,参加缉毒工作没多久,就任上了缉毒队副队长一职。
    林边疆则是加塞进来的,因为他是临潭边县大山里彝族寨子养大的弃婴,文化水平不够。但因为有彝语特长、身手了得,脑子活络,熟悉山林情况,便被当时警力奇缺的缉毒队相中,硬收了进来。
    两人搭档着侦查破案抓人剿毒窝,一晃眼,便是七年。
    虚惊一场后,姜明远走到魏源身边,一把捞起他汗津津的胳膊将他拖拽起来,再在他肩头重重一拍。
    小魏!该回魂了啊!第一次抓捕就碰着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可是好事,平常指着书背上一百遍抓捕流程安全意识,都不如你切身经历一次记得牢靠。
    魏源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双手捏拳,双眼紧盯着姜明远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半晌才慢慢的说,
    姜队,对不起,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姜明远没说什么,又拍了他两下便指挥现场去了。
    四名警察将屋内的人上铐后分别带到墙角挨个搜身,一会便搜出了用麻纸包裹的四包大烟膏,几袋土料子黄皮,三把彝族长刀,一把匕首、一把军用三 棱 刺和两包油纸包装的块状物。
    把那块状物拿起来掂了一掂,估摸有一市斤,又嗅一嗅,一股酸臭呛鼻的味道钻进鼻孔,姜明远心里大喜,
    四号!这几天总算是没白熬!
    小杨,你到村委会去给队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借两张车上来带人。三两我们三个先在这问一问。
    说着姜明远便走到送货那骡子面前,手里扬一扬那块四号。这是什么玩意?哪来的?
    那人却支支吾吾来回说,手疼啊领导手疼。
    姜明远一脚将那骡子踹翻在地,在踩住他被简单包扎过的手,边使劲碾压边问东西哪来的?你们带了多少件过来?
    手上的绷带迅速被鲜血晕红了一大片,疼的那人大叫:
    就两件!平远的老板从缅甸带来的!我只是送货的!送货的!
    姜明远蹲下身挨着那骡子:那枪呢?还有这刺刀,这是部队用的吧!。
    老板给的,听说是从老山前线的物资车上弄来的。
    听见这个,姜明远站起来重重几脚踹在那人身上,骂道:这帮杂碎!趁着边境不稳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小魏,把他们几个都捆紧一点,看牢了。
    说着姜明远又捏着鼻子走到林边疆身边,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边踢边骂,你不逞英雄能死啊?每回都不等我们就先动手!
    那没办法嘛,林边疆笑嘻嘻的说。他们两边一碰头我肯定要穿帮,只能先下手为强!
    知道要穿帮你还敢去找那骡子!没一枪崩了你算你命大!姜明远怒道,拾起林边疆的毡布口袋往他身上一扔。枪也不带!光会使刀!你个倮倮(乌蛮)!。
    老大你轻点!别给我砸坏了!林边疆一把接过口袋,急忙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
    魏源在一旁问:林哥你是怎么搭上骡子的?
    林边疆看着魏源,一脸高深莫测:全靠我丰富的侦查经验、诱敌深入的胆识和卓越的化装技巧。
    姜明远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坑蒙拐骗耍小聪明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林三两却揉揉屁股笑着说,
    坑蒙拐骗上不得台面,但管用啊。这送货的骡子精的很,在村里转了几天都没敢上山,要不是我冒充等得不耐烦的接货人,在村里弄了点小动静引他上来,你们还不知道要在草窝子里趴几天呢!
    怕没这么简单。魏源一脸疑问。
    林三两又嘿嘿一笑,就这么简单我不过是赌了一把,赌这次交易的双方只是相互知道一些对方的特征却拿不准样貌,那接货的看见我这个吃白面的倮倮在村里四处转悠,多少会起疑,只要他靠过来,我就好见缝插针了嘛!
    吃白面?魏源瞪大眼睛看向林边疆,难以置信的惊叫道,林哥你吃白面?!
    他怎么可能吃白面!姜明远却不慌不忙的说,他要敢吃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小魏你可别学他啊,平常没事自己拿针扎自己玩,一手的青印子和针眼,搞得领导都来问我他是不是心理不健康,让我没事多和他沟通沟通。
    魏源了然,又腹诽着,姜队您真是看得起我,我有什么本事能学林边疆
    林三两却小声嘟囔:我那不是为了方便化装潜入么
    姜明远: 少扯淡,赶紧说正事!那几个接货人问得什么情况!这几块四号他们准备送到哪?
    说是要送到川府下坝渡口。
    下坝渡口?姜明远起疑:那干嘛绕到临潭?平远到下坝渡口往省会过去不是更近?
    林边疆也皱眉沉思,半晌才道,原先跟着这几个山里人,以为最多只是查到点黄皮零包就不错了,但眼下查着四号,这事情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三人带毒资没有?姜明远又问。
    带了!林边疆说,一进门我就听见他们用彝语说藏在墙角的土坑里,交易四号的话,估计得有个大几千,现在搜吗?
    姜明远想想答道:等队上领导来了再去搜,咱们避避嫌。
    大几千?魏源在一旁咋舌,这么小块破砖头这么值钱啊?
    林边疆:不值钱能让人玩命带过来?50克以上就可以换花生米一颗,今天这件货够枪毙5分钟了吧!
    姜明远也肃然道,旧社会中国人的脊梁都让鸦片膏子浸软了。现在国境那边又整出这个四号。更毒!瘾头更大!更难戒!就这么一点却可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看着姜、林二人满腔义愤,魏源没再言语,半晌,才换了个话头,林哥,你那包里装着啥啊那么沉?
    这话到提醒了林边疆,只见他又赶紧蹲回地上一通收拾,先从包里面把五 四式手枪、弹匣、小钉锤、小凿子、各式手钳、砂纸、锉刀一样样摆出来,再清点一番,用布裹好放回去,最后才拿出个红布包着半截小指粗细的银制葫芦,上面还錾了个福字,显摆一样的送到姜、魏二人面前晃了晃,笑道,
    这几天得空做的,送给我家涛涛,好看吧?
    姜、魏二人俱是一愣,稍后脸都青了
    姜明远怒道:出来抓人你还有闲心搞这个?!
    魏源急道:林哥,你这是投机倒把呀!
    两天后,临潭县收审所
    嗬!到处找不着人,原来是躲在这!林边疆突然出现,走到背靠收审所院墙蹲着低头猛咂烟的姜明远身边,一同蹲下,
    刚刚问的什么情况啊?看把你愁的,这一地烟头!
    姜明远掐灭香烟,往临潭县收审所的院墙上靠了靠,半晌才道,那骡子说他们一共出来四个,到临潭后就散开了,我给周边几个兄弟单位去了电话,都没逮着人,说明还有好几件四号都漏出去了。
    说完,又看向林边疆,沉声问了句:林三两,这事你怎么看?
    林边疆没有立即答他的话,而是低沉着眉目空洞洞的望着前方,半晌,才长叹一声:只怕临潭有麻烦了。
    林边疆:跟我们猜想的差不多,那帮人说他们准备先从临潭到宁县的小凉山,在翻山直接送到木里,绕回下坝,这样不过省会风险小一点。而且估计下坝也只是中转,毕竟一块四号,到了沿海城市,就得用美金计价了。我觉得是省城堵的太死,有些境外大老板和境内的杂碎通上了气,打上我们这条路的主意。而且这玩意都不一定送到大城市去,每过一个地方刮一层买一点,就地分销,沾到哪儿哪烂一片,养出一帮毒鬼来,以后我们光抓吸毒的就得累死。
    姜明远沉默,闷头抽烟。
    林边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文山战区那片乱成一锅粥,那些浑水摸鱼的杂碎与果敢那边搭上了线,他们有货、有武器,可不得想方设法运出去赚钱!
    那几个带的毒资有多少?老姜问。
    八千多块。说只是定金,送到地还会给尾款。
    姜明远心中骇然,这玩意一件货就是一个万元户啊,他一个月也不过只挣九十三块五角钱,还算上了出差的补贴。又转头看向林边疆:三两你们得再磨一磨,这几个山里人肯定只是中间过手的,得想办法把后面的人撬出来。
    听见这个,林三两惊得跳起来,哭丧着脸声泪俱下,还要再熬啊老大?!能不能先放我回去见见老婆儿子?
    出息!老姜边抬手敲他脑袋,人都没审清楚回什么家!?
    你有出息!?林边疆一掌拨开他的手,呛道:有本事红姐拿出搓衣板来你别直挺挺的跪下啊!再说,我们这都熬了快半个月了,再过两天文清回了寨子,我就是想见儿子都见不着了!
    看着林边疆一脸沮丧要哭不哭,老姜头疼的揉揉额角,说,那审完人你赶紧给我滚回去。明后天也不用回单位了,家里带孩子去!
    真的啊?居然能混两天假,林边疆立马换了张脸笑逐颜开,再蹬鼻子上脸的扑向姜明远:你可真是我亲老大啊!
    姜明远连连后退摆手扇开他。 臭烘烘的死远一点!
    对了,差点把这事忘了。林边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壳,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递到老姜面前,道。老大,这个给你!
    姜明远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小块红布包着的金镶玉戒指,指圈已用红线缠好。
    他转头惊恐的看着林边疆,瞬间鸡皮疙瘩麻到了脑门顶,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是?不是,我!林三两你啥意思?
    你动啥歪脑筋呢老姜皮?林边疆捂着嘴眼角笑出泪花。
    这又不是给你的,这不上次我要给文清买台电视机,就求着你把红姐弄回来的彩电票让给我了嘛,为这事红姐没少收拾你吧?我让你把这个送给红姐,哄哄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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