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死亡回旋[无限](重生)——深海手术刀(10

    好在小兔崽子没事皮外伤还能叫伤吗?随便消消毒过两天就好了。那位小青年可就不一样了。
    连父扫了一眼病历,就准确地判断出徐忍冬伤得有多重。
    高处坠落多发伤,可不止骨头反折这么简单。人的脑子就像装在椰子壳里的嫩豆腐。外面的颅骨固然坚硬,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即便脑壳没碎,里面的脑子也会晃伤晃碎。何况他已经出现了眩晕、剧烈呕吐、视力受限等症状,大脑显然已经受到损伤。
    至于伤到什么程度,就得看CT片子了。
    此时急诊科医生已经认出了连大主任,匆忙赶过来,客客气气地打完招呼,就开始汇报病史:床上这位病人伤得比较重,高处坠落多发伤,止血扩容强心都在用,已经通知手术室安排手术了。他简单扼要地汇报完徐忍冬的病情,又扭头望向连乔,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至于您儿子他不肯做检查。急诊外科过来看了一下,说说只是擦伤。
    连大主任瞟了连乔一眼,没说话。
    急诊科医生明显地察觉到连大主任的不悦,顿时忐忑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连乔是连大主任的宝贝儿子。这二位从同一个地方摔下来,一个都快摔裂了,另一个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即便看起来毫发无损,那也可能有隐匿性的脑出血。万一现在不仔细查清楚,后面出事了,算在谁头上?
    反正不可能算在拒绝检查的连大少爷头上!
    急诊医生一边在内心叫苦不迭,一边悄悄瞟着抢救室里其他床位,最好哪个病人此时突然情况恶化,他好借口抢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连大主任似是察觉到了这位同事的尴尬,挥挥手让他忙去了。徐忍冬虽然情况不乐观,但有他连大主任镇守床边,可比区区急诊小医生稳妥多了。
    连父盯着绷带怪人徐忍冬,越看越奇怪:摔在遮阳棚上的徐忍冬都伤成了这样,他们家小兔崽子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的?
    他这是生了个弹簧吗?
    爸?爸!连乔的反复呼唤,终于把连父从奇怪的想象中拉回来。
    连父眼睛瞅着监护仪,心里飞快地考虑着后续治疗方案,口中没好气地问:什么?
    能帮我联系下X伯伯吗?这个手术我想请他主刀
    连乔缩着肩膀,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这傻逼玩意儿确实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连父一念至此,重重地哼了一声。
    X是连父的大学同学,如今是省里最好的骨伤科专家,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严重骨折。讲道理,这位小青年虽然伤得重,但他现在的主要矛盾不是骨伤开玩笑,整个人都快摔烂了,还管什么骨头!先止住内脏出血保住脑子才是正经!
    何况,这事儿怎么跟人家说?
    说我儿子跳楼,他男朋友跟着殉情了,麻烦您来给他男朋友开个刀?
    连父越想越气,抬起手来就想揍连乔。连乔下意识地闭眼缩脖,往后躲的动作却在中途戛然而止。他咬了咬嘴唇,非但没有继续后退,反而噗通一声给他爸跪了。
    爸!求你了!我不想他留下残疾!你快帮我联系X伯伯好不好!
    连父:
    抢救室原本人来人往,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各干各的,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里。可惜连大主任走路带风,自带一股牛逼大专家的气场,刚进抢救室就引人注目。再加上急诊医生忐忑恭维,处处显示着这位大主任的身份,以及这位病人的与众不同。
    此刻连乔这一跪,当真是极其戏剧化,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陪床的家属,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就连病情危重的病人,都好奇地睁开了眼。
    八卦如同一针肾上腺素,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听力都拔高了几个档次,所有人的素质也瞬间达到了文明巅峰,讲话变得细声细气,走路变得蹑手蹑脚。忙碌不堪的抢救室终于从菜市场般的喧闹,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庄严肃穆。
    连父是个有身份的人,被儿子这么当众一闹,老脸顿时挂不住。他赶紧把儿子拽起来,低声骂道:好好站着!像什么样子!
    连乔不依不饶:那你快喊X伯伯来!
    连父怒道:他这骨折不急!你先
    话没说完,连乔急吼吼地打断道:他都快死了!还不急吗?!
    有其子必有其父。连父也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并且变本加厉,一巴掌糊到他脸上,暴跳如雷道:你给我闭嘴!你他妈会不会看监护!他血压这么低都他妈快失血性休克了你还跟我谈骨折!你懂不懂轻重缓急?!
    连乔被他一巴掌扇得脸都转过去,正好看到了床前的监护。那监护仪从急救车上就响个不停,连乔一直没当回事,此时才发现徐忍冬血压低得吓人。而且徐忍冬脸色苍白如纸,始终闭着眼睛,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连乔呼吸一窒,小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心电监护就像配合他似的,突然间,拉出了一条直线。
    心跳呼吸骤停!
    爸!连乔尖叫,他没心跳了!
    我知道!我他妈不瞎!连大主任一把拽过帘子,挡住抢救室里那些看好戏的目光。情况万分紧急,但他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散发出高年资主任的威严气场,快来人抢救!心肺复苏,准备除颤!再开一道静脉通路!
    抢救室里的医生护士迅速冲过来,推仪器的推仪器,打针的打针。
    连乔惶惶然站在床边,不知所措。连父身先士卒,摆好胸外按压的架势,俯身就往忍冬胸口一按。
    只听咔的一声,忍冬肋骨瞬间发出脆响。
    爸!连乔再次尖叫直接破音,你轻点!他断了!
    连大主任怒不可遏,一脚把他踹出帘子,怒吼道:滚一边儿去别碍事!胸外按压深度要5公分你他妈懂不懂!
    连乔差点被亲爹踹翻在地,踉跄几下好不容易站稳。他眼睁睁看着白大褂们人来人往,帘子挡住了抢救床,看不到忍冬的情况。监护仪滴滴滴地叫个不停,里面传来父亲充满威严的声音。
    准备除颤!躲开!
    好!继续按!
    停一下!我看看不行!没按回来!继续按!
    连乔在帘子外面听得心惊胆战。时间如同刻刀,缓慢剜着他的心。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父亲终于刷拉一声,拉开帘子。视线如机关枪般扫过围观众人,迅速定位到连乔身上。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联系他家属啊!连大主任咆哮。
    连乔正想说他没有家属,我就是他家属。愤怒的老父亲又气吼吼地加上一句:
    还有!打电话给你妈!让他们ICU腾好床位,准备收病人!
    第126章 监护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昏迷的徐忍冬被推入了ICU。
    ICU,即重症监护室,是为各种危重病人提供高级生命支持的特殊科室。连乔的母亲乔主任正是这家医院的ICU科主任,今天本来并不当班。她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听说儿子出了事,正在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连父一通抢救十分有效,徐忍冬已经恢复了心跳呼吸,但生命体征还是不稳定。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一群白大褂推着平车,把徐忍冬从急诊转运进ICU。ICU的医护人员早就得到消息,远远地就出来接应,一边帮忙推车一边大声询问病情。
    连父迅速交代清楚,ICU医生心里有了数,转头就开始对护士下达医嘱。
    抢救车刚推进重症医学科,科室大门就自动关上。这是ICU的规矩:家属每天的探视时间只有半小时,其余时候就在门口等待,因此这扇大铁门大部分时候都是关着的,只有进出病人时才会短暂开启。
    连乔心思全在徐忍冬身上。眼角余光一扫,瞥见ICU门口坐满了病人家属,心里蓦地一跳。
    他不是第一次来ICU,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以病人家属的身份进来。
    起伏的情绪尚未平息,他刚一进门就被父亲拦住。
    你要进来?要进就去换衣服!
    连乔一愣。旁边的小护士赶紧解释道:进病区要换无菌衣的!走,我带你去!
    连乔一眼望见病区里面,所有医生护士都穿着绿色的无菌衣,这才发觉自己一身便服的不合适。至于他的父亲,连大主任刚踏入病区就有小医生凑上来递白大褂。连大主任伸手一捞,尺寸正好,显然是ICU医生们得到消息之后提前为他准备好的。
    连乔没搞明白为什么他爸披个白大褂就能进,而他就必须得换无菌衣。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老老实实跟着护士去换了衣服。
    衣服裤子都换成了绿油油的无菌衣物,鞋子也换成了ICU特供的防滑拖鞋。好在ICU常年恒温,穿这一身也不觉得冷。连乔跑出更衣室,直奔病区。老远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某个床边,其中也包括他爹。
    ICU里都是重症病人,每个人床边都放着监护仪,因此连乔这一路跑来,满耳朵都是滴滴响。他挤进医生护士堆里,好不容易看到忍冬,却见几个年轻护士正在咔嚓咔嚓剪他裤子。
    护士动作麻利,这事儿显然是干惯了。不过几秒钟工夫,徐忍冬已被扒了个干净,如一尾白鱼,赤条条孤零零地躺着。
    忍冬对此毫无知觉,双目紧闭,任由护士们翻来倒去。男*器官一览无余,随着翻动的动作轻轻晃动。
    连乔看得心里一跳。忍冬最是好面子,此时身上最私密的部位就这样大剌剌地露在外面,被一大群人看着,以他的自尊心决计承受不了。便小心翼翼地道:有必要扒这么干净吗?能不能留条裤子?
    连大主任怪异地瞟了他一眼,哼声道: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裤子?赶紧的,上导尿。
    周围一干护士得令,麻利地动作起来。消毒的消毒,拆导尿包的拆导尿包。连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名小护士拎起忍冬的小头头,头皮往下一翻,瞄准小眼儿就把尿管怼了进去。
    连乔后脑勺一炸,惊得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就进去了?都不打麻药的吗?那他不得痛
    连大主任突然怒了,咆哮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他家属找到没有?什么时候到?我要跟他们谈话!
    当着这一堆医护人员,连乔当然不敢出柜,只好曲线救国道:家属还没找到不过签字我来签就行了!要手术还是要什么?我来签!
    连大主任剜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喝令他继续联系家属,并把他赶出了病人区域。
    在病区和ICU铁门之间,还有一个透明大办公室。医生们平常就在这里办公,一边写病历还能一边从透明玻璃里观察病人。
    连乔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护士长让他自己倒茶喝,随口问道: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对象二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始终说不出口。
    他不是没有出柜的勇气,可是这里是医院,是父母工作的地方。
    他父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家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添油加醋,变成夸张的八卦,在转瞬间传遍医院,甚至传遍整个医疗系统。
    人言可畏,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他为忍冬可以付出一切,可是他也必须为父母考虑。
    连乔感觉无比窝囊,悻悻改口道,是我好朋友,特别好的那种。所以没关系,我可以签字的。护士长,你能不能帮我跟我爸说说?别耽误手术,让我先签字,有什么风险我来承担好了。
    护士长摇头:你别怪你爸,他骂你是在保护你。别说是朋友了,就是直系亲属签字,有时候还要闹纠纷呢。你还是尽快联系他家属吧。他是哪里人,他爸妈在外地吗?实在赶不过来,打通电话也行。我看他这手术风险还不小。
    连乔一听风险不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急道:风险有多大?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护士长道:具体的你得跟你爸谈,他才是创伤专家。你先别想这个了,还是赶紧联系家属吧!这个责任你真的担不起!说完她便匆匆离开,回到病区里去了。
    连乔趴在透明玻璃上,望眼欲穿地看着里面。无奈一大堆医生护士紧紧围住忍冬,除了知道大家正在忙碌抢救,他什么都看不到。
    父亲留给他的始终只有一个背影。尽管那背影高大沉稳,浑身上下散发出高年资主任的牛逼气场,但连乔就是惴惴不安,一颗心扑扑直跳,若是给他接个心电监护恐怕也会疯狂报警。
    但他现在能为忍冬做什么呢?
    忍冬赤条条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身边是一大堆仪器,一大堆带着口罩帽子的陌生人。他被护士像个物件一样翻来翻去,被医生像个面团一样摁来摁去。他的两条胳膊还断着呢!他得有多疼,多无助。
    可是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连乔握紧拳头,对自己生出了满腔怒火。
    他恨自己任性胡闹,害得忍冬摔成这样。他恨自己不能替忍冬受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忍冬吃苦。
    他狠狠在墙上一锤了一下,手没觉着疼,肚子却疼了起来。
    那一下疼得钻心,像是锤墙的动作牵动了哪里的神经。其实这一路上他都隐隐觉得肚子不舒服,但忍冬伤得这么重,他哪有心思来管自己。
    痛什么痛,不许痛!
    他咬着嘴唇,仍旧趴在大玻璃上,壁虎似的,一眼不眨地盯着里面。
    把路过的医护人员都给吓得半死。
    十分钟后,连大主任又咆哮着把他赶出了办公室,理由是影响病区正常工作。
    这下可好。连乔被赶出了监护室大门,沦落到和其他家属呆在一起。
    按照规定,家属每天只能进ICU探视半个小时。但里面的医生随时会出来找家属谈话、签字,因此很多家属都蹲守在ICU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待大门打开,迎来宣判。
    刚才连乔火急火燎把人送进ICU的场面大家都看到了。连乔一个新来的,又是年轻英俊的后生,在家属群中得到了许多关注。
    好几个家属凑过来,问他里面的是他什么人,怎么送ICU来了。又告诉他在ICU外陪护的诸多注意事项,比如每天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三点,要在门口换了衣服才能进去;比如隔三差五一定要往医院账户上打钱,不然账户会被冻结,医生就开不出药来了。
    这些家属虽是好意,但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闹得连乔有些头晕。连乔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肚子里仍是疼。他不自觉地捂着肚子,心里恍恍惚惚地想:忍冬会没事吗?忍冬会没事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