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147)
这样想着, 蔺负青心中忽的浮现出一丝好奇来。
他暗自心想,方知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那种想法的?
蔺负青没什么顾虑,好奇了便笑着把知渊的袖子揪过来,咬耳朵似的悄悄问。
方知渊反倒耐不了这个,闷声说了句不知道,将魔君推开,自将他那件玄甲氅袍脱在一边去了。
蔺负青趴在床头看着他:来多久了?见过雷穹了?
方知渊嗯了一声,道:大致的都听他说了,鲁雷穹亲自带人去收拾魔修心法,我就先来看你一眼你真的不睡了?
不了,都醒了。蔺负青招手叫方知渊过来,来坐,给我讲讲这四个月仙界如何了。
方知渊顺手自墙上摘下一副舆图来,他屈起一条长腿踩上床沿,臂肘勾着蔺负青的后颈,把人直接勾进自己怀里。
手指滑过图上仙界五洲的山河,他道:如今盘宇仙人在云上建楼,随时可下仙界烧杀抢掠,如今还能守得稳的,主要便是六华洲和西域荒洲一带,再就是几个仙门大宗庇护下的方圆几十里你来看。
蔺负青听方知渊边指边讲,待他说到紫微阁时心中微微一动。
他想到紫微,觉得也是时候该放这小鸟儿躯体内的那一半神魂自由了。
待方知渊说到雪骨城如今面临着的两难困境和阴渊前那大批的散修,蔺负青沉吟片刻,抬眼问:你怎么想?
方知渊把图纸哗啦一卷,道:我只说一句,不能见死不救,但外人绝对不能放进城里,一个也不行。
蔺负青不置可否,神色半明半暗。
他明白方知渊说的没错,雪骨城性质特殊,绝非普通城池能比。魔君心如明镜,什么有没有奸细先不必说,单说那么多鱼龙混杂的散修成千上万地住进去,铁定是要闹出事的。
如果无法协调好那帮心高气傲的重生魔修们与外来者之间的平衡,说不定根本不用盘宇人来袭击,城就不攻自破了。
至于知渊为何说一个也不行,他也明白。人性总有嫉妒的种子,为了活命的希望,什么干不出来?
既然无法全部接纳外来者,就干脆一个也不收。这做法看似绝情,却能斩断更多阴暗滋生的可能性。
蔺负青眉心微紧,轻轻自语道:你说的对,但是如果不能放进城内
若是一般人,到这里就该下定决心不放外来散修入城了。
可魔君心中却在暗想:如果不能放进城内,又该怎么做才能护下这一批人?
正静静思考着,那边门外有人按雷穹仙首的嘱咐送来膳食丹药等物,待两人休整过后,日头已经渐西了。
鲁奎夫把蔺负青托他整理的魔修心法全数刻至几十枚灵玉简中,再收进乾坤袋里送了过来。
蔺负青收了东西,问道:如今雪骨城里谁管着事,能联系上么?
鲁奎夫道:是紫蝠在掌大局,君上可要见他?传话有通灵玉珠,若是要见面,臣这便去布大阵,片刻便好。
不不,不必开阵,蔺负青从容地摆了摆手,我只说一句话就好。
鲁奎夫便取出通灵玉珠奉上,蔺负青接过来一摸就认出来了,是宋五的手艺。
灵流注入进去,远隔千里之外的雪骨城大殿内亮起光泽,愁的一口一口喝酒的柴左护座整个人噌地弹了起来!
君君君君上!!
嘶,蔺负青皱眉,把通灵玉珠搁案上自己往后退,你喊什么。
那头柴娥把酒囊一扔,翘起腿,夸张地拍着大殿里的柱子哭嚎:哎呦我的小君上,您可算是露面儿了,臣难呐,日子难过啊活不下去啦
鲁奎夫怒得一拳砸案上:柴紫蝠!君上御前,安敢言语放肆!
远在雪骨城的柴娥捧着通灵玉珠,不依不饶地吼回来:我放个屁的肆!老鲁你不厚道,自个儿做仙首去了叫我守城!可怜我上要伺候着屠神小女帝,下要管束着几百号魔头,你看我像是能伺候人管教人的料吗?啊??
蔺负青满目沧桑,扶额而叹。
还真是柴娥这人,天生就是被伺候还刺儿刺儿挑三拣四,被管束还想方设法钻空子的性情,叫他当城主,还真难为左护座了。
那头柴娥投过来的目光已像极了瞧见了肉的饿狼,他耸肩一笑:所以君上,您准备何时回家看看臣?
蔺负青笃定道:想问那些城外的散修怎么办是吧?
柴娥:对对对!哎君上圣明啊!
魔君敛眉轻笑,神色清清淡淡,也没什么为难的,那就叫那些来投奔的散修们在雪骨城的外围新筑一层城墙吧。
柴娥微愣:雪骨城外?
他咳了一下,重复确认道:您留他们在城外?
蔺负青能感觉到身旁的鲁奎夫,和身后的方知渊同时将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他道:是城外,围着雪骨城绕一个圆环,在红莲渊之上建起一座水上城,以舟行于渊水上至于具体的建筑规划么,外头散修那么多,总有能者,你叫他们自个儿捣鼓就是了。
总之,想留下的,自己建城墙搭房子种菜种粮去。雪骨城包他们建城的瓦、行路的仙舟,还有第一年的吃穿用度,剩下的靠他们自己干。
呃啊柴娥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君上说的每一句话听着都像天方夜谭,自己更是想都没敢想过。
因为不能把人放进城里,就干脆给他们建一座外城?
听着疯狂,但仔细一想又似乎没问题。阴渊最不缺的就是仙骨和硬石,大家都是修士,围墙三两日就能筑起来
而君上把外城和内城分开,叫散修们自力更生。这样非但不会耗空雪骨城,反而会在日后成为它的坚实后盾。
现在是盘宇仙不想招惹雪骨城,可这一场总得打的。到时候雪骨城全民皆兵,后方谁来守?难道还能叫前头战场上鏖战三天三夜没合眼的魔修们,轮班儿回城里挥锄头种地吗?
当然,说种地是不至于的。毕竟修士辟谷,不吃饭饿不死。但是灵石的调配、低阶法宝的维修、低阶丹药的制造这些杂务,总得有人来干。
以前柴娥还暗自思量着,或许可以将这一批杂务交给没战力的虚云外门,可他却从来没往聚在家门口的那一群散修身上想过。
此刻被君上一语点醒,柴娥心中是越想越激动,君上哎呀,君上果真不愧是君上呐!真是服气儿了,臣这就去办。
慢着。
方知渊忽然开口。
蔺负青应声回头,方知渊还斜倚在床榻边上,神色是冷沉的。他一字一句道:师哥,你这么干,把散修放在城外
是奇策,我佩服。方知渊顿了顿,似乎很不愿面对地挪开了视线,不过这种事闻所未闻,你怕是要挨骂。
他这话一出,原本高昂的气氛忽的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了。
柴娥的声音戛然而止,鲁奎夫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就黑沉下来。
他们都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年人了,方知渊这么一点,两位护座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一个问题。
把远道而来向城内求救的弱小外来者,全数留在城外一圈的地带。
若是跳不出固有的思维来看,这安排就好像好像把那些外来散修们当做盾牌,当做弃子,叫他们首当其冲去挡战火一样。
唯有蔺负青神情不改,反而扬眉道:怎么,有人骂我,会少我一块肉吗?
方知渊皱着眉把蔺负青从头到脚看下来又看上去,犹豫问:我说你你挨过骂没?
蔺负青平静道:被万夫所指,为世所不容,好心当作驴肝肺的那种吗?
方知渊:对。
蔺负青道:还真没有,但是从小见惯了,就觉得像老朋友,不害怕,熟悉得很。
方知渊气笑了:你就瞎扯吧,你哪曾!
他忽然瞳孔微微一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毫无征兆地闭嘴了。
是他糊涂了。
师哥说的从小见惯了,说的不就是自己这个天煞的祸星么。
见方知渊默然收声,蔺负青又交代几句,说定明日动身前往雪骨城,迅速地将柴娥与鲁奎夫打发走了。
其实按魔君的意思,本欲今晚就出发的。还是鲁奎夫看君上状态不好,软硬皆施地要留他在金桂宫休息一晚,蔺负青才无奈应下,干脆就和方知渊两人直接占了这间屋子。
直到夜色降临,方知渊自那句话后一直沉默着。
蔺负青正抬手关了窗,余光瞄着那无声的背影就有点儿发虚,又有点儿心疼后悔,心说是不是又把他这小祖宗惹难过了
其实在他心里最深处,总是还想把知渊当初遇时分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来疼惜的。
蔺负青抿了抿唇,悄然自后面凑近了,双手贴上方知渊的腰际,低声道:刚刚是我失言。
我只是想叫你不必多加担心白皙指节灵巧地勾抹一下,腰带松开,时辰不早了,知渊,抱着我睡吧。
方知渊背脊的肌肉明显又僵了,蔺负青趁他欲言又止,温柔将他外衣褪下:来,给我看看有没有添新伤。
方知渊转过身来,眸子深处似乎沉着蠢蠢欲动的火浆。
他拇指碰了碰蔺负青的眼角,谨慎而克制,就像触摸一碰就碎的珍宝。
他嗓子有点发干:师哥,你白日里你问我是何时那你又
蔺负青正小心地欲去摸那人肩处一道淡淡伤疤,不料那撩人的低嗓突然在耳畔响起来。
说实话他心里着实麻了一下,阔别四个月的爱人近乎霸道的气息笼罩下,简直激得人尾骨发痒。
可方知渊话说得断断续续,蔺负青也只能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回他个:?
方知渊目光游移,艰难地:你
那两片薄唇打开又闭上,
蔺负青更加疑惑:我?
他口上问着,暗自忙把记忆往回倒,寻思着自己白日里到底问过些什么,还是跟时间有关的
啧,就是那唉!方知渊猛然转过头去,焦躁地以手掌掩面,触碰到的脸上皮肤都是烧烫的
他就是就是想问问不出口!
蔺负青忍着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事,师哥就当我是一时疯了
方知渊颓然放弃,拽着蔺负青上了床,吹熄了灯烛火,把他往里头塞了塞,睡觉。
蔺负青忽然道:所以你莫非是想问我,我又是何时对你动心的?
!?方知渊猛地呛了口气,狼狈地趴在床头咳得昏天黑地,直咳到从脖颈到眼角都是薄红的。
这次蔺负青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反而以一种天崩地裂无法置信的神情,无限痛心地捶床谴责道:
好你个方知渊!我从小就说喜欢你不知多少次,你是有多没心没肺,才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方知渊恼羞成怒,道:你明明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说喜说那种话了!
蔺负青讶然道:我的确从十几岁就开始喜欢你呀。
方知渊狠狠剐他一眼,哼道:胡说。
蔺负青愕然:
不是,我怎么就胡说了??
你那么个信誓旦旦的肯定语气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蔺负青那眼神显得太受伤太冤枉,方知渊把头往下一埋,自嘲道:我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可能
蔺负青定定地盯着眼前人,认真道:可我那时候也什么都不缺呀。
方知渊哑口无声,震惊地望着他。
这话说的。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第162章 少年不识情滋味
红莲渊, 雪骨城。
柴左护座今儿心情好, 给自己上了半面妆,手里把玩着烟枪坐在城头。
这里视野开阔, 他能看见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
两个俊秀漂亮的小男孩儿在背后为他揉肩, 一个口中软声甜语:主人,话已经按您的吩咐传下去啦。
另一个好奇道:可是主人, 在城外再建外城这种事,真的能行吗?
柴娥笑吟吟地摸了一把美少年的脸蛋儿,道:你们就等着瞧呗?
那少年便撒娇地哼道:主人好坏!
柴娥抽了一口烟:重要的不是以后,是今天啊。
不出意料, 城外的骚动来得很快。
什么?有男人惶然地道, 这, 这这, 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不用怕,若有盘宇人来袭, 内城定会保你们安全的!
那个站在人群前方挥着双手,正努力安抚散修们的布衣少年正是沈小江, 再说, 大家想想啊, 如今盘宇人在咱们头顶,其实内城和外城都是离敌人一样近的, 怎么能说叫大家送死呢?
有女人抱着孩子, 怯怯地恳求:求求您行行好, 让我们进城吧我们、我们什么活儿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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