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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102)

    能把藏书阁读到第七层的学生已经很罕见,多少都有些书生意气,几句闲言碎语,还不值得他置气。
    两人走到最深处一所院子,后院的门没有挂锁。方知渊径直推开,一只紫色小团子就飞了出来。
    紫微:叽叽叽!
    方知渊见怪不怪,把紫微从半空揪下来扔回院子里,拽着还笑眯眯想冲鸟儿打招呼的袁子衣进了门。
    然而门内的景象若是叫外人进来看一眼,定然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屋子里空荡荡无一物件,无有桌椅柜台不说,就连床铺都没有,哪里像个住人的地方?
    袁子衣与方知渊早是轻车熟路,两人将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卷与灵玉简摆放在这空荡荡的地板上,只在中间留下可供一人坐下的空隙。
    这三个月来,他们日日都是这样做的。
    很快,这房间被书简堆满,宛如一个小巧的藏书地。紫霄鸾停在窗台上,静静俯视着下面。
    方知渊撩开衣袍下摆,盘坐于地板正中,手指掐诀吐纳两回,随即平静地合拢了双眼。
    他神识外放,开始读书。
    只见房间内天地灵气卷动,近百书本于同一时刻开始迅速翻页,哗哗声响不绝。
    方知渊面色微白,浑身绷紧了,大量的驳杂信息正在如巨潮般疯狂灌入他的识海之中。
    袁子衣不敢松懈,于一旁静坐护法。那双惯来苦闷的眉头松了松,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方知渊的身影,轻轻叹气。
    三个月前,当他第一次见识到方知渊的这种读书方式,差点没吓得失态。
    这房间里摆开的书物近百,方知渊竟欲在同一时刻以神识速读近百全然不同的信息,这可是一心百用啊!
    袁子衣不知道该是多么强悍的神魂才能做到这一点。他只知若是自己,别说一百本,就算十本书,叫他同时以神魂去读,坚持不了一柱香就会神魂损伤。
    而方知渊
    整整三个月,他不是在房间内读书,就是在藏书阁选书。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袁子衣甚至没有见过他调息养神。就这样,每次第二天都还和没事儿人似的,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
    袁子衣其实并不太清楚方知渊这么拼命究竟是要做什么,只知道他想查找一些有关飞升之人的旧事。
    只是
    仙界已经许久没有大能飞升过了,过往的史籍对此的记载又甚少,且大多模糊不清。
    想要从浩瀚书海之中寻得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日头由东转西,书页翻动声一刻未停。
    夕阳西下之时,方知渊睁开眼,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最初涣散的眼神渐渐凝实了。
    袁子衣还在怔怔出神,他便哼笑一声:回神了,袁仙长?
    袁子衣惊醒,连忙作揖道:惭愧,惭愧。无论再看多少次,总是震撼。
    方知渊将地上的书逐一拾在一旁,沉声道:这算什么。若是我师哥在此,花不了半日的工夫。
    袁子衣脸色古怪,不敢吱声。
    给这位虚云祸星做了三个月的劳力,他早已经习惯了方知渊随时随地都能张口就夸他师哥的毛病。
    日暮迟迟。方知渊挥挥手,也不送客,就赶袁子衣回去休息,明日继续去藏书阁。
    待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紫微就从已经被彩云染红的的窗台上飞落下来,停在方知渊肩上。
    不知是不是刚刚消耗神魂的原因,方知渊的眼底还有些不太明显的恍惚。
    他在那怔了几息,忽的闭眼吸了口气,手指摸向心口,摸出他的通灵玉珠。
    师哥
    今日读书依旧一无所获。
    今日通灵玉珠也依旧没有反应
    三个月前,蔺负青与他传讯。魔君在阴渊旧地果然觅不到五尺清明,重生禁术最后的证据得以填满,两人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蔺负青便说,他准备在那白骨累叠的阴渊之底,闭关冲境元婴。
    阴渊之下阴气旺盛,阴妖肆意妄为,蔺负青偏偏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破境,是铁了心要纳阴气入体了。
    他封天裂之时,体内就染了阴气。而之后一段时间,蔺负青既没有选择废去经脉丹田内的阳气修为,也没有选择彻底清除阴气。
    其实那时候,方知渊便隐约意识到了。
    这辈子,蔺负青是要走一条阴阳双修之道。
    而如今自魔君闭关已过去了三个月,阴渊那边还没有一点动静,由不得方知渊不紧张。
    此前蔺负青曾预测,如今他们已经初窥此间的秘密,天外神许是会尽快下手除掉他们。
    也因此魔君在闭关前做了万全的准备,更是千叮万嘱叫方知渊也一定小心谨慎,绝不可轻易离开书院,单独行动。
    可似乎唯独这次,料事如神的蔺魔君也有所偏差。自那以后过了三月,一切平平静静,并无任何异样发生。
    乃至六华洲上空那场惊天动地的阴气天裂,时至如今,已经甚少有人谈论了。
    方知渊深深沉着眉,眸子幽深。他垂眼将薄唇印上手中的通灵玉珠,冰凉的触感也平息不下他的焦躁。
    师哥,你究竟怎样了。
    落山前最后一束日光从窗户投下来,照在地板上摊开的书卷上。
    影子摇摇曳曳,似乎诉说着这个仙界那么漫长的历史,又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
    怎会没有
    方知渊又开始沉吟,他重新打量着满地的书本书卷,怎会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叽叽?紫微歪着脑袋看他。
    毫无征兆地,圣子姬纳清冷冷的嗓音传出来:方知渊,你已不眠不休地读了三个月,再继续下去神魂有损伤之险,万万不可勉强。
    方知渊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不应该。
    他正有些烦躁,随手拎起脚边的一本书,慢慢地翻着,兀自沉思:不可能近万本书下来什么痕迹都寻不到,哪里出了错
    叽!紫微戳了一口他手上的书,不叫他再看下去。
    识海内,又是姬纳的嗓音:蔺负青叫我盯着你。如果你伤了,他会宰咳,会与我为难的。
    方知渊轻声失笑。
    他将手里的书扔下,好好,有师哥撑腰,你倒神气了。
    不过熬了这么久,也的确该稍作休息了。
    若是平日,方知渊晚上会重新将看过的书中有用的信息整理一番,再沿着新的线索第二日去选新书。
    今晚是他第一次想到也该休息休息,可惜房间里的床铺早就被他扔出去了。
    好在方知渊也并不介意有没有床被,收拾一下屋子,直接靠着墙角闭眼浅眠。
    是夜,窗外夜色温柔,星光灿烂。
    识松书院的松涛,仍旧在风吹中响彻。
    可惜,这难得的一夜安眠,却没能叫方知渊睡到自然醒。
    次日清晨时分,院落外就聚集了一大帮学子。为首的是个白头巾的青年人,落后那白巾青年一步的,则是昨日在藏书阁里最激愤的另一个年轻书生。
    他们浩浩荡荡,一路走来。沿途晨诵的书生们看见的都不禁吃惊。
    那是白君岩师兄!
    白师兄闭关出来了?
    那白巾的青年人生了一副吊梢眉,瞧着便是满满的傲性。他在方知渊院门前站定,故意灌了灵力,高声道:
    听说新来了一位贤才,三个月时间便读到了藏书阁第七层,白某实在想要拜会一番。请赐教!
    请赐教赐教
    声音回荡不休。
    这一下气氛顿时不寻常起来,挑衅味道十足。围观的众书生不禁屏息,直直地望着那处小院,等方知渊的反应。
    有些机灵的,知道这位白君岩师兄脾气尖刻,怕他与那虚云祸星撞上惹出大事来,连忙转去找袁子衣救场了。
    可那房间里静静的,这么又过了几个呼吸,就在白君岩面露不耐之色时,里头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咔哒一声,窗户被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方知渊金衫冷眉,斜倚在窗边。
    他连正眼看白君岩都不屑,冷淡开口道:
    教不起,请回罢。
    第113章 慧眼能识穿云松
    若说这白君岩只是语气里含了三分挑衅,方知渊的态度便是半点周旋也懒得, 直接下了逐客令。
    书院的学生都是以谦和儒雅为贵的书生, 这么直接说话的实在很少。白君岩立刻黑了一张脸:在我书院, 同门之间相互讨教乃是家常便饭, 不知方仙长缘何吝啬赐教?
    方知渊半侧在窗边, 一抹冷笑若有若无, 扬手抓起一本书道:你也说了,我仅用三个月便读至藏书阁第七层,自然是日夜争分夺秒, 勤学苦读。自己的书都念不完,谁有时间教你。
    白君岩怒目:你!
    方知渊这话尖锐得很, 不仅将白岩松用来客套的一句赐教大方接下, 还顺带暗讽了白君岩不专注自己的学业,反倒来寻衅滋事。
    同他们一道来的那一群学生全都气的脸红,这虚云的祸星平素性子冷戾又寡言,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这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却没想到一开口唇枪舌剑,竟也是这般厉害。
    争分夺秒,勤学苦读?一道故意夸张的嘲笑声传来, 站出来的是带这白师兄来此的青巾学生。
    这就是藏书阁里一直看不惯方知渊的那位,名叫周诚,就你这般假模假样, 也敢自称勤学苦读?难道是将我们书院学生都当做傻子!
    方知渊轻蔑地摇头一笑。
    他就在窗口勾了勾食指, 你, 过来。
    要说这周诚也的确直脑筋。方知渊叫他过来,他居然就真的昂首挺胸、满脸正气地跨步走了上去。
    结果刚到窗边,扑面便是一股劲风!
    啊!!
    下一刻,方知渊的拳头就又狠又准地捣在了这周诚的面颊之上,可怜的学生口鼻飙血地倒飞出去,砸进尘土之中。
    全场哗然大乱!
    周师兄
    天啊,打人啦!
    年轻的学生又惊又怒,群情激愤地围在满脸是血的周诚身边,活像炸了锅。
    方知渊却只是将手中的书卷拍了两拍,居高临下地嘲弄望着那痛苦呻吟着瘫倒在地的学生,幽幽道:
    我以金桂宫名义来此,就算你们书院的院长副院长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你又是什么东西,敢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你居然对书院学子动手!白君岩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识松书院乃圣贤、鸿儒、君子之地,岂容狂徒如此放肆!
    方知渊放声大笑起来:放肆?你们敢来招惹我,还怕我放肆!?
    他手掌一撑窗棂,径直从屋内翻出了院外,面对这十余名书生,目光如刀。
    你还想干什么?几个胆子不够大的学生被这么一震慑,哪里还站得住?彼此相顾,畏畏缩缩地往后退。
    方仙长!
    正剑拔弩张之时,另一边的院落巷道间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袁子衣终于赶到。
    他额头上满是冷汗,拦在方知渊与学生之间,连连劝道:方仙长,息怒息怒小生这群师弟着实不懂事,还望手下留情。
    边说着,袁子衣心里边叫苦连天:想当初蔺小仙君还在的时候,这位祸星虽然也挺凶的,不过也只是脾气有点差的程度罢了。
    可是如今瞧瞧,这位杀神和他师哥刚分开才仨月。
    哎哟,那叫一个横的。
    见袁子衣对方知渊低声下气,白君岩更加怒不可遏,袁师兄!此人不仅行止无端、祸害藏书阁秩序,方才还动手伤人!如此暴徒,师兄岂可一忍再忍!
    袁子衣那张脸更苦了,他又转向白君岩,连连作揖道:白师兄,息怒息怒,方仙长乃小生救命恩人,师兄就当给子衣一个面子
    这大约就是老实人兼老好人的和稀泥大法,袁子衣这边劝劝那边劝劝,好歹将气氛缓和了几分,战战兢兢的学生们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可那白君岩铁青着脸沉默片刻,终是拂袖道:方知渊,这三个月来,书院数位师兄师弟看在当初小幻界里你对袁师兄有过救命之恩的份上,已经一忍再忍,几番破例。
    可你不敬书院、不循院规,还几次打伤书院学生!袁师兄忍得,白某忍不得!
    明日午时,就在书院论道台。我偏要领教一下,能三个月读至藏书阁第七层的奇才,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
    论道台?你要同我辩战?
    方知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袁子衣恨不得捶胸顿足:唉呀,白师兄万万不可如此!
    白君岩却一摆手,袁师兄,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他又转向方知渊,傲然扬起下巴:若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从今以后,想要进藏书阁,先在我们第一任院长的塑像前跪好了,端端正正地磕上三个响头这想必不是什么难事罢?
    不料这话一出,一直冷眉冷笑的方知渊却略讶地扬了一下眉,神色反而松动了。他自言自语一句:的确不难。
    要求输者下跪,倒是不难预料。方知渊没想到的是,白君岩不叫他跪给自己,反叫他跪给书院。
    见惯了更加残忍的刁难,听惯了更加不堪的侮辱,此刻反而觉得,这识松的学生们果然是一派天真无邪的书生意气。
    叽叽叽!!
    见方知渊神情有异,紫微从屋中飞出,停在方知渊面前惊恐摇头,黑豆似的小眼睛满满写着别冲动。
    方知渊压根不看这小鸟,冲白君岩道:可以。既然如此,这辩战我接了。
    袁子衣闻言大惊,而白君岩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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