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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86)

    话未说完,小妖童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两个呼吸后,申屠临春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和和离!?
    嘶,蔺负青嫌弃地蹙眉,摁着额角,你吼个什么。
    申屠临春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冲上前两步道:君、君上!这话可不能赌气说的啊,什么和离
    蔺负青泰然自若道:怎么就赌气说的?的确离了,这不是坏事。你也不必大惊小怪,除了不是道侣,我们还一如往常的,别操闲心。
    也就是在申屠临春的脑子都快被他家魔君一句话震晕的同时,虚云主峰的另一处。
    紫微圣子姬纳体内阴气未除,不得已在虚云暂住。蔺负青便做主给他在主峰安置了个房间,与方知渊的洞府相邻。
    这一段时间来,蔺负青神魂虚弱不能劳力费神,都是方知渊在为姬纳梳理阴气。
    然而今日,那运功控着阴气的人却似乎精神状态极差。方知渊一个恍神,阴寒之气失控,瞬间窜上他抵在姬纳胸前的手指。
    !床上盘膝而坐的姬纳蓦地睁眼,目光垂落,只见方知渊的手指已经结出了很薄的一层黑灰冰晶,其下的皮肉都有要被腐蚀的迹象。
    姬纳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
    他抿唇道: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方祸星却看惯了阴气所造成的伤,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屈指运功,顷刻间灵气蒸腾似火,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而去。
    再来。
    叽叽叽。紫霄鸾不知何时飞来,叼住方知渊的袖口,阻止了这人想要继续的动作。
    方知渊神色一冷。
    你什么意思。
    他自然没对着鸟说话,问的是眼前的圣子。
    姬纳的眼神不明显地躲闪了一瞬,片刻后还是转了回来,凝望着方知渊道:你近日精神涣散,心绪不宁,若再强行运功,怕有反伤自身之险。
    方知渊横眉嗤笑一声:废话挺多。
    他竟全然不当回事儿,毫不怜惜地把紫霄鸾挥开,道:当我乐意伺候你?早早清除了阴气滚回你紫微阁去,省的在虚云碍我师哥的眼。
    来,方知渊再度伸手,去点姬纳胸前大穴,再来。
    姬纳皱起眉头:蔺负青若是知道
    紫微圣子顿了顿,咽下已经到了喉咙的一句他定会宰了我的,改口说道:他定不能容你胡来。
    方知渊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搬他出来,师哥这几日是不会管我了。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姬纳心中微微泛起些许好奇的波澜,此言何意?
    这是他在星辰台上日复一日地闭关时,二十余年来几乎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你们可是起了什么争执?
    姬纳忍不住很想知道,就蔺负青与方知渊这两个人,互相都能为对方去死的情谊,莫非也会争吵么?
    如果答案肯定,他们又会是为了什么而吵?
    没想到方知渊拍案便怒:胡说八道!他现在这个身子,我敢跟他争执什么!?
    姬纳暗想:果然不会。
    方知渊把脸一撇,语气恢复冷静:和离而已,我们一句都没吵。
    姬纳没反应过来,犹自沉吟:嗯,既只是和离,倒也
    话未说完,姬纳的表情突然僵硬。
    两个呼吸后,紫微圣子不敢置信地抬头:和,和离??
    方知渊阴沉着张脸,你喊什么喊,和离怎地?
    姬纳猛地坐直了身,语无伦次道:什么和离你、你可知道侣结契这等大事,万万不得信口开河的!
    信口开河?方知渊火气噌地上来,直接腿一踢把姬纳踹下床,咬牙切齿道,我看是你想开河!
    没见过和离的道侣?嗤,和离又怎样,我和我师哥之间,是和是离轮不着外人闲操心!
    第96章 红绳系坛埋姻缘
    可怜姬纳毫无防备, 砰一声被踹下了床。素来端正高洁的紫微圣子,哪跟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家伙相处过,爬起来就恼道:我不过好意提醒你一句,你怎么这般恶劣脾气?
    方知渊眉毛一挑,右脚踏在床边上。他把木头踩得嘎吱响,我从小就这脾气。也只有师哥那天生做救世慈仙的心性才能忍我这么多年,我都心疼他如今他能清醒过来, 也是好事。
    姬纳神色古怪。
    他虽感情淡漠, 可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像是赌气, 偏偏方知渊说得一本正经
    你们两人之间, 姬圣子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道, 应是有什么误会。
    蔺负青待你也算情深义重, 岂会突然就断了情谊?
    姬纳说着说着,再次心头泛起满腔的酸。
    他心想:那魔君天天为了你要杀人要祸世,他要能把你给和离了, 我这个天天被威胁的又算什么?
    现在无论什么人都觉得蔺负青待他特殊, 岂知他是有苦说不出!
    这般一想, 姬纳心里更不平衡。他把宽长的衣袖拍了拍,重新坐回床头:
    你也不静心想想,蔺负青并不喜沾风月美色,他不与你结契,还能跟谁?蔺负青看似淡泊实则矜傲, 他又能看得上谁?
    方知渊微讶。这倒不是他被姬纳一席话给说开窍了, 是他暗自觉得有趣
    这姬圣子孤冷寡言了二十多年, 没想到在紫霄鸾的壳子里呆了大半年,人似乎也变得叨叨了起来。
    紫微,方知渊双腿交叠,半笑不笑地瞥着身旁的圣子,你不会是听那帮人天天将什么仙魔两道挂在嘴边,将仙首魔君并列着提,就觉得我当真能与师哥平起平坐了?
    也是。你无有前世记忆,自然不知道。
    好,我便告诉你,所谓仙魔两道鼎力的局面,不过是师哥有意让着我罢了。若当真抵死较量,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姬纳:
    圣子扶额,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堂堂正正、振振有词地贬低自己的人。
    方知渊道:当年阴祸降临,仙界一片混乱。真侠义的大能几乎都在抵御阴气的过程中堕了魔道。三大世家腐朽,你们紫微阁又自视甚高,哪里管底层修士们的死活?
    森罗石殿覆灭,剑谷衰落,识松书院一帮老古板的书生们护着凡俗界就精疲力尽。金桂宫为何推我这个祸星上去坐那宫主的位子?还不是实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
    反观魔道
    方仙首却越说越上头,他来了兴致渐入佳境,闭着眼,薄而锐的唇角挑起,师哥他当年红莲渊顿悟,九日九夜点化魔修,何等仙迹;雪骨筑城下镇压阴气,垂怜仙界苍生,何等胸怀;百余年运筹帷幄,君临一方何等风华!
    姬纳几次欲张口都插不进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夸你师兄了。可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悠着点儿?
    仙道如西山落日,魔道如东方旭阳。孰优孰劣,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谁看不出来?
    姬纳:
    看来我竟眼瞎至此,还真是对不住了。
    方知渊摇头而叹:可惜,你知道蔺负青他那个人,无欲无求的,又不喜争斗厮杀,又疼我,又宠我
    姬纳慎重地发问:疼你,和宠你,这两个词的含义,有何不同么?
    方知渊被打了个岔,立刻不悦地皱眉:啧,这不重要。我是想要说,若不是师哥心软,金桂宫早就被灭了,轮得着我被一口一个尊首的叫着?
    姬纳听得头晕脑胀,又哭笑不得:你你同我说这些做甚!
    方知渊冷下脸来,道:刚刚不是你说,我师哥不跟我还能跟谁?
    这话可不能容你乱说,我自然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诉你
    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老神木下,蔺负青与申屠临春相对。
    蔺魔君神色阴郁,自言自语地叹道:看来我和煌阳仙首,终究是有缘无分。
    倒也是,我们本就正邪殊途,性子又不合。知渊承着少年时的情分,两辈子对我死心塌地,我都觉着不值。
    他能清醒过来,也是件好事。
    申屠临春急得想跳脚:君上,这这这怎么会呢?别是什么误会吧!方仙首他待你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就
    蔺负青摇头。有些东西,就是得真做了道侣才能看得出来的。
    知渊自幼将他看得重,后来又对他起了情愫,这些个他其实都知道的。
    想必是真结了道侣圆了夙愿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发现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要得那样美好罢
    申屠,你离雪骨城离得早,许多东西不是那么简单
    蔺负青顿了顿,闭上眼睛倚靠在老神木的树干上,也好,我便把实话跟你说清楚。
    你莫被上辈子仙界的说法带歪了。什么仙有仙首,魔有魔君,平分仙界河山的,那都是糊弄人的。
    仙道绵延几千年,根深蒂固,大大小小的门派林立。能是一个雪骨城可比的么?
    蔺负青坚定道:这么明显的事,只要长了脑子的,心里都想得清楚。
    申屠临春:
    行吧,原来他竟然没长脑子。
    还是两辈子都没长脑子
    蔺负青清了清嗓子,开始幽幽地讲:要说当年,魔道初立,根本就是一团混沌之态。我虽立了王城,却还有无数你这种不服气的家伙隔三差五的挑事。
    论修为,论仙龄,我都难以服众,全靠鲁奎夫和柴娥那两人撑门面。又有更多魔修一时难以接受这等剧变,寻死觅活的,发疯痴呆是,自相残杀的什么都有。
    反观仙道
    蔺负青怅然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道么?更何况,煌阳仙首力挽狂澜,他可是把快瘦死的骆驼给养活了啊
    申屠临春陷入了沉默。
    小妖童目光沧桑,眺望着远方轻轻道:君上啊,鲁雷穹有没有跟您说过?您有个毛病,一开始夸煌阳仙首就停不下来,也听不见别人说话
    蔺负青长叹:以厄命之身继任最年轻的金桂宫主,一扫三大世家中的污垢毒瘤,契神刀,御金龙,登仙首之位统领仙道除了煌阳,还有谁做得到?仙界青史三万卷,此等壮举,闻所未闻!
    申屠临春:
    看,他说的没错吧。
    蔺负青垂眸笑道:若不是知渊让着我,雪骨城都不必等那天外神来祸害,早几十年前就没了。
    说到底,是我高攀不上他啊
    蔺负青笑意渐染涩意,摇了摇头,扶着老神木站好了,自言自语道:就这样,也很好的。
    申屠临春连忙伸手:哎呀,君上您慢着些。您是不是又头疼不舒服了?
    蔺负青拂开申屠,他心头难受,像是罩着层潮湿又气闷的雾。
    魔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还是不做道侣的好。
    毕竟,死了师兄和死了道侣,那差的可大了。死了师兄,方知渊还是方知渊;要是死了道侣,那可就成方寡妇或者方鳏夫了。
    这太难听了,必然不可以。
    很好的,很好
    蔺负青又自言自语了一遍,仿佛要彻底说服自己似的。
    他揉了揉眉心,转身想走,却一个恍惚,被脚下的树干绊了个踉跄。
    哎呀君上!小妖童吓了一跳,急忙搀住蔺负青的手臂,您节哀顺变呸呸,我是说您也别太难过了,伤神魂的。我先送您回房去吧。
    蔺负青怔怔不语。
    细白如瓷器的指尖在树干上渐渐扣紧。
    申屠临春更急:君上?蔺负青?
    不对。
    蔺负青用力闭了闭眼。
    心绪剧烈波动会伤神魂,这个他当然知道。尤其大悲大怒,若在神魂虚弱的时候,简直是最需要避免的情绪。
    这不对。
    蔺负青心头一惊,后知后觉地暗道:不可能,方知渊怎么可能在自己神魂如此虚弱的时候,突然要和自己和离!?
    虽然这么个说法实在滑稽
    可他难道,就不怕自己难过得碎掉了吗?
    若说方知渊终于不再痴情于他了,不想再与他做道侣了,蔺负青是信的。
    可若说方知渊变得不再在意他的伤病,甚至开始舍得主动刺伤他了
    蔺负青这要是能信,那他简直白养了那颗傻星星这么多年了。
    魔君神色阴晴不定,忽然不顾申屠的惊慌呼声,拂袖转身就往方知渊的洞府走去。
    和离可以,和离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得问问清楚。
    绕到方知渊的洞府需要走不少路,虚云峰内禁凌空,只能靠脚程。
    蔺负青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又不喜被申屠扶着搀着,等他一路不停歇地自山路走到方知渊洞府前,额上已经见了细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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