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79)
还没人应答,就见道人的脸皮先抽动两下,以拂尘指着敖昭,不可置信地瞪眼道:怎么又多了只龙!?
说!这回是谁捡的?
方知渊硬着头皮道:我。
尹尝辛痛苦地长叹一声。
他走过去问蔺负青:青儿,为师问你,你出来这么久,要办的事都办完了没?
蔺负青低低哼道:嗯。
那怎地不回来?尹尝辛不悦地皱眉,说道,我看你是在外头玩野了心,自己说说,多久没给为师做饭了?主峰上的花草多久没打理了?功课也不做了,书也不诵了,整天不着家!
蔺负青仰起苍白的脸来。他嗓音软软的,带一点哑,很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有人不让我们回家。
谁啊?
尹尝辛把拂尘往臂弯里一抱,忽然懒洋洋地扯开嗓子,是谁不让我虚云宗的小孩回家啊?
道人在雨里朗声发问,夜雨淅沥不敢答。
那追来的人沉默着,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开始浮现冷汗。道人散淡的语调化作恐惧,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没人想到,虚云道人尹尝辛竟会亲自下山。
那是来自渡劫的震慑。
渡劫,也称半步飞升。渡劫期的修士,抬手改天换地,动念生死顺意,乃是离天道规则最近的人。
白凰家主穆泓勉强出列,躬身行礼道:虚云道人,还请听穆某一言。我等无意为难两位小仙君,只是
哦,原来你算一个。
尹尝辛点个头,将拂尘一甩。
有人惊叫:穆、穆家主!!
没人看清是怎么发生的,回过神来时,穆泓已经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大乘与渡劫,看似只隔了一个境界,实力却是天地之别。
尹尝辛拉长了调子:还有哪个啊?
这回终于没人应声。
尹尝辛便走了过去,道人站在金龙背上,俯下身摸了摸蔺负青的前额,声音温柔下来:这不是没别人了吗?
师父。蔺负青定定地痴望着近在咫尺的尹尝辛,心口一阵酸涩,眼尾忽的洇红了。
是师父来接他回家了。
一思及此,仿佛是独自在苦海中浮沉了太久的人,抱住了坚实的浮木,一种安心感与随之而来的辛楚疲倦便顿时席卷了全身。
他对尹尝辛自幼亲呢,小时候甚至莫名觉得师父就如他真正的父亲一般,这份情感哪怕跨越了百年岁月也依旧不淡反浓。
哪怕魂灵已经是饱经沧桑的魔君,可在虚云道人面前,他仍愿是最初那个会撒娇也会折腾的少年模样。
蔺负青神差鬼使地向后缩,他窝在方知渊怀里蹭了蹭,弱声道:
雨下得好大。青儿冷,不想动。
尹尝辛点点头,回身将拂尘一拂。
他为了他的小徒儿,挥手把烟雨拂去。
霎时间,只见乌云消散,天光从中迸溅而出。
雨霁夜销,远山黎明。
众修士骇然,连大喘气都不敢。
尹尝辛道:这不是没雨了吗?
蔺负青闭上了眼。
他暗想:师父真好,小祸星也好。
所以能回家最好。
第88章 迷离软欢交颈眠
最终, 在尹尝辛的震慑之下, 诸位修士只得暂且退走。
紫微阁丢了圣子,等同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脸面也丢了个尽,众长老却都敢怒不敢言, 目送着虚云道人一行在雨过天晴的彩光中远去。
临海之上。
与太清岛相距三百余里的一座孤岛。
春来万物生,正是树木郁郁葱葱的时节。
一条巨大的金龙卧在树荫下浅眠,它睡得甚是香甜, 口中甚至无意识地淌下几滴龙涎。
那涎水乍一落地便渗入泥土之中,丛生的杂草受其滋养, 叶子上已经隐隐有灵光浮现,想必过不几年就要化作仙草。
相邻的另一株树木的阴影下, 尹尝辛与蔺负青相对盘坐。
虚云道人阖眸吐纳,左手并指掐在心口,右手则点在徒儿的眉心之处。玄妙的气场在两人之间铺开, 仿佛有无形的波纹往复回旋。
方知渊跪坐在两人几步远处,分出神识控制着周遭的天地灵气,为师徒二人护法。
蔺负青神魂的状况实在凶险,连尹尝辛都不敢拖延。未等回到虚云宗就随地找了个孤岛降落, 先为他疗养神魂。
自两人入定,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尹尝辛缓慢收了功力,伸了个懒腰, 愁道:唉先这样儿吧。
方知渊浑身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炸了一下又松开, 他立刻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 怎样了!
只见尹尝辛手指轻点蔺负青心口,懒洋洋道:醒来喽。
蔺负青睁开眼。
清俊秀美的白衣年轻人,睫毛帘子掀开,眸子里却是幼童般的纯透茫然。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上身却往前一趴,软绵绵地钻进了尹尝辛怀里,又揪着自己的雪白裘衣缩成一小团,迟钝地:师父。
尹尝辛坦荡地抱着蔺负青,口中却对方知渊道:我暂且稳住了他的神魂,顺便封去他大半智识这孩子心思太重,这样才能保住神魂不碎。就是变傻了点儿,嗜睡了点儿,其他没妨碍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似的,蔺负青半眯着眼,伏在尹尝辛怀里昏昏欲睡地磨蹭,喉咙里隐约发出初生的猫崽子般细弱的声音。
这
方知渊看得心窝发热,忍不住问:他会这般多久?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待他神魂稳固一些,自然而然的就恢复意识了。
尹尝辛也就像拎只小白猫团子似的把蔺负青拎起来塞进方知渊怀里:
喏,这几日你就在这陪着他罢,青儿若这幅模样回虚云,又要吓得别人乱成一团。哭哭闹闹的,反而不利于神魂休养。
方知渊:是。
为师就先把你们捡的东西带回去喽。
是。
尹尝辛遂转头走到敖昭身旁,拂尘点了点金龙的脑壳,悠然道:小龙儿,跟我走。
敖昭睁开眼,低吼一声,抬起头颅来。
按理来说,金龙这等远古血统的神兽绝不轻易受人摆布,然而虚云道人的语气看似平平淡淡,却隐含着一种叫人生不出反抗之心的力量。
树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坐在树枝上打瞌睡的申屠冒出个头来,笑嘻嘻道:道人,我就
尹尝辛:你也随我回虚云去。
小妖童吐舌,缩了缩脖子。
尹尝辛唯一没带走的是姬纳,紫微圣子被阴气入体,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方知渊就把他和陷入昏睡的紫霄鸾一起扔进了海神珠深处,随身揣着。
片刻后,方知渊目送师父驾驭金龙腾空飞去,云雾缥缈,转眼就没了影儿。
他目光垂下,手掌揉了揉蔺负青披散下来垂过肩头的乌黑长发,撩起来。
蔺负青已经趴在他胸口安稳睡着了,褪去了隐忍的掩饰后,略显青白的脸上总算能看出几分疲倦之色。
方知渊神色复杂地看了许久。
终是叹一声:果然还是傻了惹人爱。
对于方知渊来说,在荒郊野外过夜绝不是陌生之事;带着病弱的师哥在野外过夜,也不是。
修士有修为在身,不沾尘土,不受毒虫侵咬,也不必为冷热饥渴所恼。这便省了很多麻烦。
方知渊这人糙惯了,要他一个人在外头,九成是直接赶夜路,只有真累了才会就地找个树底下靠着坐一晚。
可如今带着蔺负青,方知渊自是不舍得。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师哥的乾坤袋中都没有备着帐篷被褥一应物品,只能略做将就。
他抱着蔺负青不紧不慢地把这野岛上走了个大半,在夜幕降临前寻了个背风的小山洞,用沿途拾的枯枝生了丛火。
再从师哥的乾坤袋里摸出些柔软的毯子和衣物来,在地上铺了三层,将蔺负青抱过去,叫他睡在上头。
最后在山洞口布了个简单的法术,防止野兽靠近虽说没什么野兽能伤得到他,但惊扰到师哥脆弱的小神魂也是不行的。
沉默着做完这一切之后,方知渊这才就地坐下,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山洞石壁,有些出神。
忍不住地回想起天穹开裂、飞沙走石,黑气盘旋在云端,又与雷光交闪的画面。
再看看如今这小岛上暮色四合的宁静天空,黑鸦归巢,晚风徐徐。一种不真实感无声地涌上来。
方知渊抬起手捏了一下紧皱的眉心。
他并不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细细回忆,前世的阴流落下来时,直接冲垮了八十八灵塔,波及了大半个仙界。
而这回降临的阴气洪流虽然恐怖,但与前世相比还是弱了不少。
包括天外神的提前降临,这一切都预示着,今后的麻烦事定然还多着。
周遭夜色渐深,方知渊不禁瞧了一眼蔺负青,又暗想:师哥莫非是把这一切都算好了的么?
八成是。
竟然都不同他商议几句。
方知渊把脸埋进双掌里揉搓。
明知道自己是疑神疑鬼,他还是忍不住地怀疑蔺负青是不是根本就看不上他,才什么都不同他说?
难道他真的就差着蔺负青那么多!?
难道
忽的,方知渊从自己纠结的情绪中醒过神来,他衣角被后头伸过来的手指拽了拽。
阿渊。
蔺负青醒了。
方知渊连忙回头,蔺负青正枕着自己的雪袖半侧躺着,睡得眼里朦胧一片,冲这边伸出一只手,淡淡道:抱青儿。
方知渊想起身起到一半,被那软绵绵的三个字震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禁睁大了眼,试探性地,师哥?
蔺负青的神情很自然。
这可不得了,方知渊死都想不到,蔺负青居然会有一天在他面前自称青儿!
这就是师父说的变傻了点儿么,这下子等师哥清醒,他怕不是会被灭口罢
久久得不到回应,蔺负青不高兴了。
他改伸双手,咬字更重:抱。
方知渊手忙脚乱地把他抱起来,动作太急,带起的风搅乱了火堆。火焰一乱,石壁上两人的影子更是纠缠摇曳不止。
嗯?一把人抱进怀里方知渊才发现不对,蔺负青的体温有些冷,已经到了作为修士来说不太正常的程度。
蔺负青似乎有些难受,这种状态下的魔君并不会掩饰,而是微皱着眉在师弟身上磨蹭着汲暖,喉里若有若无地呻吟着,不舒服的样子表露无遗。
方知渊脸色微变,连忙重新把人扶稳了,释放出一缕灵力探查。
这一探才探出问题来。蔺负青只身封印天裂,虽有鲁奎夫为他护持,不至于受到太大伤害,但阴气的悄然侵体还是没能避免。
如今,素来被认为不可能共存的阴阳二气,正在他体内纠缠,勉强维持着某种玄妙的平衡。
这是仙界千古未有之例。
不过蔺负青前世曾经潜心钻研过这个,方知渊不仅知道,还帮过不少忙。
因而他也只是略微吃了一惊,很快就忍俊不禁地暗道:莫非师哥开立魔道不够,这辈子又要弄出一条新的什么道来?
然又仔细一看,却能觉出相较之下,还是侵体的阴气略占上风,灵气处于弱势。
阴阳不能完全平衡所以蔺负青如今才会发冷,难受。
方知渊心思一动,单手捧起蔺负青的脸,半是好笑地问:师哥,你不会又想咬我了罢?
嗯
蔺负青难以忍耐地抿着唇角,他盯着方知渊近在咫尺的皮肤,想是感受到了其下精纯的灵流,眼尾也微微染上潮红。
这反应,看来是的确很想咬。
方知渊把他弄起来,按在自己肩上。眼神闪了闪,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修长脖颈。
咬吧。
上辈子他差点被入魔后的蔺负青咬死在雪地里,伤口很深,自然结了疤。
后来他与师哥分离,那个伤疤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诡异的心理,他一直没舍得用术法化去。
可惜这辈子没有了。
如果蔺负青能再咬他一口
不知何时,摇晃的火焰已经安定下来了。
外头出了月亮,两人独处的山洞里本来很安静,唯有噼里啪啦的柴烧声,细密地刺激着耳膜。
方知渊眼眸幽沉。
他紧绷着唇,耳尖微微红了。
蔺负青喘息微乱,眸子迷离更甚。终于在难耐地用脸颊蹭了方知渊半天之后,张开口,犬牙叼上了对方脖颈的皮肤。
嗯
牙尖磨着皮肤,一点点深陷。
方知渊感到一丝钝痛。
他竟可耻地有点儿小激动。
又重复:咬吧。
然后他便闭上了眼。
可是下一刻,脖颈那块皮肤上的压力骤减。
蔺负青猛地松口,退开一点,目光怔怔的盯着自己留下的那一点齿痕,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方知渊也睁眼,勾了勾唇,嗓音低柔道:怎么?
他抱着蔺负青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疼,你咬没事儿。他低声道,听话,吞掉灵流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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