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奶爸拳手——晒豆酱(10)
酒呈上来,董子豪闻了一鼻子,苦艾酒,随手给了身后:骨头,喝了。
骨头皱了下眉头,抬手要拿,被小马哥截胡。
我来吧。沈欲拿过酒杯,因为骨头的肝有伤,可是我们现在在工作,能喝么?
替老板挡酒也是工作。董子豪用沈欲的领带擦了擦手,让各位见笑,今天带出来的都是新手。乔先生不是说没空不来吗?
乔佚象征性地点了下头,手边是一整瓶的伏特加,冰桶里是小山一样的冰块。他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八角形的酒杯里没有酒水,只有一块圆形的冰球。长度过分优越的手指还是戴手套,让人难以想象这双手曾经什么样。
乔先生?董子豪又问,面子上挂不住了。
乔佚握着杯口,食指压在冰球上转,冰块蹭玻璃的摩擦声咯楞、咯楞、咯楞,搅动着。你还挺能喝的,喝啊。
董子豪把面子找了回来。我向来喝酒不沾,乔先生还真是不了解我。
乔佚偏了下头,视线沿着桌边缓慢绕了一圈,最后停在董子豪身后。
董子豪这才骤然清醒,原来这台阶根本没给自己。
沈欲的汗往下淌,眉骨湿漉漉地亮着。他拿着玻璃杯,酒水里的冰块相互碰撞像要将他千刀万剐。5年前小乔爱喝伏特加,自己告诉他,中国有更烈的酒叫二锅头,买了两斤,一人一斤。小乔醉得趴在自己怀里难受,可沈欲只觉得有点晕,哄到半夜才把男朋友哄睡着。
一杯苦艾确实喝不死他。
谢谢乔老板。沈欲仰头,一饮而尽。几滴酒水顺颌线流进衬衫领口,像几道来不及擦干的泪痕。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扭过脸,压制着上身的颤抖。
眼圈不可救药地变烫。苦艾酒度数高,一口喝下去像肚子被猛踹几脚。
哇,美人可以啊,我喜欢你。阿洛开始鼓掌了,就连他也不敢一口闷苦艾。乔佚突然神色莫测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
阿洛立刻不鼓掌了,专心喝自己的。
骨头密切关注着旁边,他平时负责小马哥的击打训练,知道他多耐疼。可一杯酒能让一个拳手抖索成这样,可见疼得实在受不了。
哥,撑得住吗?
沈欲咬着牙点了点头,受过外伤的嗓子像吃了一块炭,仅仅几秒汗水从眉心挂到鼻尖。
太疼了,沈欲从没喝过苦艾,还很没见识一口闷了,现在只想蹲下揉胃。桌上一片谈笑风生,沈欲开始走神,精准的听力失去功能只剩耳鸣。
他喘了几下,把舒缓痛苦的吁气声压在破损的声带里。汗水煞进眼睛,终于好受些,把最难受的阶段生熬过去。
听说乔老先生靠珍珠起家,乔先生更是行家,我今天特意带来这匹新收的珍藏品,请您掌掌眼。桌上一位老板说,乔先生?
乔佚不动,注视的目光从沈欲身上挪到旁边的光头身上。
阿洛不舍地放下龙舌兰,开始救兄弟的冷场。这盘珍珠一般般吧,我跟着乔佚见过不少,他家的蚌够好,爱迪生、巴洛克我都见过,您这是天女珠?
沈欲晕晕沉沉,酒精在飞速流动的血管里蔓延。乔佚漠不关心地嚼了一块冰。
伊戈你看看啊。阿洛把盘子递给他,你看看嘛。
乔佚这才随意地拨了拨:还没到天女,品级是花珠。
一句话落定,全屋肃静无声。天女是花珠的最高级别,很难分辨,就连上拍的珍珠也有免不了混淆的惨状。谁能想到他用人眼鉴别器,单凭观察就分出一颗珍珠的干涉色。
这下,方才对珍珠赞叹不绝的老板们脸上都挂不住了。盘子又转回来,经过几人的手传到原主手里,俱是尴尬。
艺术品这一行便是神鬼境界,一字之差,一文不值。
原主的脸色阵阵发白。那既然乔先生断言是花珠,我倒是要问问不对,我一共收了30颗,现在盘子里29颗,谁手痒了?拿出来。
这怎么可能,在座哪个是缺你这颗的?董子豪擦着镜片,我今天请老板们吃饭,是想谈谈龙拳转正规赛的事,又不是看珍珠。
沈欲和骨头顿时一惊,董子豪没瞎说吧?他们要转正规了?
是么?乔佚敌对性极强地刺向目标,你不缺,你后面站着的可不一定。
沈欲慌忙地抬起脸来,一滴汗水刚好落在鞋尖。他先和骨头对视,不可能,他们没碰过那个盘子。
董子豪把一切看明白了,笑着摊开双手。乔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那你随便查吧,务必还我一个清白。
你的人?乔佚给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指尖不断将冰球下压,压到酒水层以下,轻轻地打着转,叫司机们上来,扒了你的人,给我看看。
董子豪释然,这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都说乔佚脾气古怪,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着这个声名狼藉的小杂种了。不用扒,小马,骨头,你们自己脱。
沈欲刚缓好的胃部又一阵抽痛,想踹飞董子豪的天灵盖。
董老板。可他不想5年起步,试着解释,我和兄弟不干这种事,我们是干净人。
脱啊。董子豪和乔佚赌一口气,你没看出来,这是乔老板找麻烦呢?
操。骨头笑出气音,真不是看不起各位,谁能动我们试试。
沈欲当然知道小乔在找麻烦,专业拳手在台上半.裸那是工作,坦荡无怯,不丢人。和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搜身不一样。可惹董子豪不值,身上都有合同,违约金拿不出来。
骨头。他慢慢地说,几丝头发粘在颧骨上,脱吧。
哥!骨头压住沈欲伸向领带的手,没拿就是没拿!你教过我当个好人!
他这一声哥叫得感情充沛,乔佚缓缓转动的食指突然静止,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叫骨头的男人,和他的手。
脱。沈欲把领带扔在脚边,漠然地躲着别人的注视,别让老板不高兴。
骨头拧着眉头不服气,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栽赃。自己没读过大学,二十岁出头可是已经打了十几年,是小马哥把他从泥坑里拎了出来,花钱找夜校给他上。这份情比父母情义大。
脱他妈的,让你们丫找出来我今天死这儿!骨头用士可杀不可辱的心态拽开领带。他脱很快,几下就没了上衣,扣子崩掉几颗,伤痕累累的群肌露出来,还有刀疤。
在黑暗操控下长大的孤儿,体无完肤。小马哥给他一条正路。
沈欲却脱很慢,一颗扣、一颗扣地解开,不想往下扒。可司机们上来了,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阵仗,谁也不敢问怎么回事。
各位老板就当卖给我一个人情,东西丢了,帮我找找。原主说。
不是吧?沈欲抓住腰带:我自己脱。
我怕你藏太好,掉不出来。原主又说,找吧,各位愣着干嘛?
沈欲震惊了,随即被身后几双手直接摁跪,两个膝盖相继凿进地毯里。司机大多会几招,一个扣肩反擒拿把沈欲的小臂折上后腰,扒洋葱一样把西装外套和衬衫扒到腰间。
真是流年不利?沈欲像一羽被打折了翅膀的鸽子,顶起指节,压着想要还手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一不小心玩儿脱了,谁也不许碰我沈哥!
骨头:我为什么被栽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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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赞助商
沈欲刚要挣立刻被摁住脖子。这下彻底完蛋,打蛇打七寸,拿人拿颈后。这几个司机可以啊,有种上台拼裸拳,让你们一只手的。
身上没有。搜了一会儿司机们汇报,裤兜里也没有。
乔先生继续找啊,找吧。董子豪等着看乔佚如何收场。
乔佚一直没有表情,这一刻他的无情反而衬得上这副五官。
沈欲的意志力被猝然击碎,上一次当众搜身扒裤子是7岁,不能再来一次。他用两只手交叠覆盖着皮带扣,即便这几个司机会几招也折腾不了一个誓死维护裤子的拳击手。
骨头被摁在旁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制服他的司机显然更懂一些,锁死了腕关节将他踩在地上。
摁人这么专业?沈欲开始怀疑这位司机大兄弟是军队退役。
但很快,他没时间猜疑别人的工作性质,苦艾酒开始作乱,嗡一下脑袋里发昏。
我没拿。沈欲再次重申,声音像吃了一块磨刀石那么难听。汗水越来越多,白衬衫和外套全挂在腰上,又因为他的手不肯松所以脱不下来,只露出跨栏背心。
不能脱。沈欲咬死牙关,后背的纹身从背心边缘探出端倪,纹得很漂亮。双肘撑地,头发快要完全散开了。
还找不找了?董子豪继续问。
乔佚的左手在桌面平放,手指从左至右依次抬高、放下、再抬高、再放下。手套皮质很薄,甚至能看清手背根根分明的骨头和凹陷。
他记得沈欲的手也有凹陷,在虎口的外侧,害怕或拇指充分后伸的时候,就能在那里找到一个三角形的浅凹。以前不懂中文,乔佚不知道该怎么叫它,只知道很好摸。睡觉时拉着手,就能摸到那个地方。
这几年才知道那个位置有个很形象的称呼,叫手背鼻烟壶。
现在沈欲在他面前流汗,乔佚想到的却是几年前一睁眼,满屋凌乱。而前一天的晚上,沈欲已经答应自己,隔天一起去医院看自己的父亲。可笑吧,自己甚至已经把沈欲的存在向家里摊了牌,可是睁眼之后人去楼空。离开的时候沈欲20岁零5个月,现在,沈欲再过生日是26岁,可这几年的空白谁来还给自己?
各位老板,我和我兄弟真的没偷。沈欲嘶嘶喘气,过多的汗水往下巴集中,我
停吧。乔佚突然说。
沈欲茫然地看着他走过来。
杯里的冰块化掉一半,乔佚晃着杯子。面前两个人狼狈不堪,纹身更是刺眼。
情侣纹身。情侣的?乔佚蹲在骨头面前,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骨头眼里都是恨。
他是你哥?你哥?就凭你?乔佚把手压在沈欲背上,羊皮摩擦布料发出微不足道的响动,所以你们这是兄弟纹身?我中文不行,你们谁来解释?
不是,我解释为了工作纹的。沈欲的声音很硬,远没有皮肤柔软。他是个鸵鸟,不被逼到这一步,绝不肯把头从沙子里拔.出来。
当年小乔18岁生日求着自己纹一个小字母,自己说怕疼,现在他确实有资格生气。
前老板喜欢这个,给我们纹的!骨头抢先说,说完又骂了一句。
又是前老板?乔佚当着众人的面压住沈欲的后背,纹的什么?
鲲啊,你丫没文化吧?小马哥那是凤凰。骨头试着往上抬胳膊,没成功。
凤凰?乔佚用手指丈量纹身的长度,所以还是只有你们两个纹了?
不是。沈欲思绪汹涌,后背起了一层战栗,一共有4个,我,骨头,还有小白,小白纹了白泽。
董子豪笑着说了一句畜生。纹的都是动物啊。
乔佚照准了这句话深挖。还有一个呢?你们几个什么关系?都是你弟弟?
沈欲的手在皮带上勾着,虎口外侧一个浅浅的凹陷。眼神在几秒钟内起了变化,颧骨一层肌肉抽动,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他是害怕这些老板?骨头知道小马哥不是。小马哥低头是难过。
小白小白被前老板送到深圳学打拳,签了两年的合同,白泽刚勾好边就送走了,才16岁,今年年底该回来了。还有一个,纹了重明鸟,在河南,被打伤了。只有我们4个,没有别人。乔老板有火气冲我一个人来,别为难我兄弟。
你弟弟们还挺多。乔佚爱惜地摸着那只凤凰,像摸自己的宠物。又把玻璃杯倾斜放在沈欲的背勾里,像是想把半杯冰水顺着沈欲的脊沟流进裤腰。
轮到沈欲沉默,有温度在他背上游走,隔着手套也是热的。还有冰凉的玻璃杯。他稍一弯腰,一个磨得看不出原色的Zippo滑出裤兜,他赶紧塞回去。
小白叫什么名字?乔佚把玻璃杯扶正了。
沈欲摇摇头。真名不知道,我们都用诨号。
董子豪笑得眼尾挤出了纹路。乔先生,你是不是和我的人有过节?
没过节,他又不认识我。乔佚手腕一抬把沈欲提了起来。沈欲刹那变得轻盈,立刻系上衬衫。还好多穿了一件背心,什么都没露出来。
阿洛喝着酒看热闹,置身事外。如果说自己这辈子有什么弱点,好酒算是一个。伊戈嘛,就很不好说了
他们在4岁不打不成交,原因蠢得要命,为了抢一块大烤饼,打得鼻青脸肿。那时乔佚没有自己高,爱尔兰人的基因天性好斗,完全是压倒性地揍了乔佚一顿。
因为四分之三的中国人血,乔佚比同年龄的俄罗斯男孩瘦小,站在一堆过早发育的小毛子身旁,活像营养不良。阿洛自己就属于发育早,腿长手也长,打乔佚好似切菜。
大烤饼很厚,夹了各种动物内脏、肉肠、洋葱,用手抓着吃会满手芝士。他和乔佚从桌上打到地上,打到最后你死我活地咬着对方的衣服。
但最后那一块饼还是被乔佚吃了。就在阿洛打赢这一架完全把起因抛之脑后的时候,乔佚扭头回去拿饼,拼命往嘴里塞。他是认认真真为了一块饼在斗争,就很苏维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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