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6)
喂喂喂快别说了,公子好像回来了!
还叫什么公子!该要改口叫小姐了蠢货!
不用问也知道,宫里已经派人传命过来了。
季青临打着哈欠下了车,府中众人见他一身襦裙皆是张大了嘴愣在原地,顿时鸦雀无声。
季青临咧嘴笑了笑,又是一个哈欠,挥了挥手:都快去睡吧,明天见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自己屋里行去,留下身后众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公小姐果然心宽
我看八成是已经被吓傻了
第二日傍晚,一阵奔丧般的鬼哭狼嚎惊得季青临差点背过气去,不用看也知道,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季夫人倒还算镇定,只默默垂泪,季老爷却是哭着喊着奔进了季青临房中,一把将他揽在怀里:临儿啊!爹爹对不起你啊!
季青临被他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好容易才把他从身前推开,捂着脖子一边咳一边沙哑道:爹我是进后宫,不是进皇陵。
季老爷抹了把脸,两边嘴角向下撇的像是要掉下来:有什么区别?
季青临眨眨眼,没区别吗?
季夫人站在一旁,泪眼朦胧,梨花带雨。
季老爷垂首往案边一坐,捂着额头恨恨道:辛辛苦苦藏了你十几年,竟然还是绕不过这个老太婆!当年打不着我女儿的主意,现在竟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来对付我儿子!
他越说越是激愤,闷闷一拍桌道:不行!决不能让她得逞!
季青临一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季老爷一早就知道皇上和先帝一样是个断袖,生怕太后打他的主意,这才一直将他藏在府内,整日不让他出门。
季青临俯身倒了杯茶放到季老爷面前,坐到他对面道:爹打算做什么?
季老爷横眉竖眼道:她编出这样的鬼话,以为全天下都是傻子吗?我好端端一个儿子,还能硬被说成女儿不成?我明天一早就召集京中百姓,当众拆穿她这鬼话!
季青临点了点头:怎么拆穿?
季老爷瞪大双眼,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证明你并非女儿身!
季青临有种不祥的预感,咽了口唾沫道:如何证明?
季老爷也是一愣,随即目光缓缓往季青临身下移动,季青临顺着他的目光一路向下,定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讪笑道:爹,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当众脱衣服吧?
季老爷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转过头去:这也是逼不得已。
季青临的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道:爹,其实我觉得吧,也没那么逼不得已
这还不叫逼不得已!?季老爷又一拍桌吼道,不证明你的男儿身,难道还真把你当成个女儿家送进宫里伺候那个断袖皇帝!?儿啊,你可知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季青临扣了扣生疼的耳朵,撇了撇嘴道:进宫伺候皇帝那也不过是失节于一人,当众脱衣服岂不是失节于全城?听起来好像更亏啊?
季老爷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季青临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当着众人的面脱衣服证明男儿身细想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场面。
季老爷低下头去沉默半晌,像是下定决心般重重叹了口气:唉!算了,惹不起咱们躲还不行吗?
说着,他回头看向季夫人: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出城!
季夫人还未答话,季青临倒是先急了,忙道:爹,我们能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点您当年打算私奔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吧?
私奔?季夫人抬起泪眼,看向季老爷。
季老爷一看,顿时瞪大双眼,连连摆手,显得很是心虚:胡说胡说,什么私奔,没有的事!
季夫人狐疑盯了他片刻,继续低下头去,泪眼朦胧,梨花带雨。
季老爷这才松了口气,转脸冲季青临歪鼻咧嘴挤眉弄眼,让他别再乱说话。
季青临装作没有看见,站起身来将一直站着垂泪的季夫人拉过来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淡淡道:爹,你先别激动,娘,你也别哭了,听我说句话。
季夫人闻言,抬起朦胧泪眼,季老爷赶紧从怀中掏出帕子,伸手小心翼翼给季夫人擦了擦眼泪:不哭了啊,不哭了
季青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吧,这件事也不是太后的错,是孩儿一直没跟你们说。
他放下杯子,深吸了口气严肃道:那什么,其实我也是个断袖。
季老爷的手停在了空中,季夫人的眼泪憋回了眼眶里,两人缓缓转头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尴尬一笑:呵,呵呵,挺巧的哈。
季老爷吞了口唾沫,季夫人眨了眨眼。
季青临观察着季老爷的表情,默默祈祷他不要崩溃。
几十年前的相好被一个断袖给抢了,几十年后儿子也成了断袖,还要去和老情敌和老相好生的另一个断袖搞到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断袖跟他有孽缘啊
三人一并沉默,半晌,季青临耸肩摊手道:您二老不说点什么?
季老爷与季夫人对视一眼,季老爷收回手,季夫人抹干眼泪,两人从案边站起,拍了拍屁股,转身手牵手大步离去,顺手砰一声带上了房门。
季青临被这一声震得闭眼,房梁上落下的灰噗噗掉了一头。
半晌,他睁开眼眨了眨,轻松一笑,低头用手指把落进杯子里的灰扣出来,在身上抹了抹,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
端起茶盏刚打算喝,就听幽幽一声如同鬼魅般的轻唤从身后传来:公子
第9章 清池沐浴忆秘籍
季青临一怔,回过头去,只见床幔一阵抖动,从床底伸出一只手,一人如女鬼般爬出来,满身满脸灰尘,幽怨地看着他。
季青临险些把一杯热茶泼她脸上,难以置信道:你发什么疯?鬼鬼祟祟躲在那里作甚?
银锣好不容易钻出床底站起身,噗噗吐了几口灰,拍了拍脸,看向季青临委屈兮兮道:我不是说要给你看秘籍嘛,我拿来见你睡着了就打算等你醒了再给你看,谁知道老爷夫人刚好回来了,我没处跑,只好躲床底下了
季青临很是无语:他们回来就回来了,你又不是贼,躲什么?
银锣从背后抽出一个泛黄的册子,对着季青临晃了晃正色道:此乃绝世秘籍,不能被老爷发现!
季青临更加无语:那你不知道把它扔床底下吗?你也跟着躲进去干什么?
银锣一愣,歪了歪脑袋懊恼道:对啊!
季青临哭笑不得,挥挥手道:得了,什么秘籍?拿来看看。
银锣一听,回过神来嘿嘿一笑,三两步迈到季青临身边坐下,将手中泛黄的册子递给他,神秘兮兮挑眉道:公子,这秘籍可厉害了,孤本哦!
季青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秘籍。
接下来的两日,季青临在府中被季老爷和季夫人怪异的眼神折磨得苦不堪言。
两人时不时就去季青临房中小坐片刻,也不说话,就干瞪眼看着他,似是要找出一个能解释好好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断袖的理由。
季青临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做什么都不对劲,连晚上做梦都是两对直勾勾的眼睛,搅得季青临整夜睡不安稳,一对黑眼圈比鬼附身还吓人。
三日之后,季青临如期入宫。
终于脱离了苦海,穿着太后赐的崭新襦裙坐在马车之上,季青临只觉一身轻松,几乎雀跃到想倒立拍手。
作为贴身丫鬟跟着入宫的银锣一路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加之她向来喜着粉色,此时看上去仿佛一朵旋转跳跃的桃花。
皇上在后宫给季青临赐了个殿,名唤兰泽,虽算不上多华丽,可殿前院中草木葳蕤,殿中干净整洁,内殿的书架上还摆放着不少书卷,甚至还有民间戏本,季青临对此颇为满意。
季青临在宫里住了几日,每天闲来无事便看看书喝喝茶,就等着看那托霍叔办事之人究竟还有何下文。
然而几日后的一个傍晚,皇上身边的太监忽然前来传话,命季青临随他前去沐浴更衣,以待当夜侍寝。
季青临愣了片刻,这才想起了自己是因何被送入宫来,不过他对此也早有对策,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跟着走了。
侍寝前,依照宫规要在专供侍寝妃嫔的玉清池沐浴更衣,只不过因为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没人知道季青临是个男人,所以玉清池的侍女太监们都早已被皇上撤了个干净。
季青临站在池边撇了撇嘴,随意扯了衣带脱了衣服,直接下了池子。
这玉清池的一汪温泉水很是奇妙,泛着微微雾气,像是飘着仙云一般。
四周的地面经过打磨,如玉石般通透,清晰反射着周围的景物。池边还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玉盘,盘里盛着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
此时的泉水之中飘着粉嫩的花瓣,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水温也恰到好处,季青临舒舒服服地浸在水中,乌黑长发散开搭在岸边,靠着背后温暖的石壁,宛若自在谪仙。
他眯着眼,嘴里嚼着一颗葡萄,迷迷糊糊想起了前两日银锣在府中送来的秘籍。
那日银锣从背后拿出那本泛黄的册子时,成功吸引了季青临的注意。
季青临拿过来一看,却见那书皮上一个字也没有,好奇道:没有名字?
银锣一听,正色道:谁说没有名字?我方才告诉你了啊!
季青临眨了眨眼:何时告诉我了?
银锣双眼一瞪:方才我从床下出来,不是告诉你此乃绝世秘籍吗?
季青临不想再和她说话,低头随手翻开那册子。
扉页下角上写着一个小小的兰字,因笔划少,也看不出写字之人书法造诣如何,只勉强看得出不像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季青临也未多想,继续翻了起来,谁知这册子除扉页外竟再无一字,每页里都全是画,场景各不相同,人却似乎没怎么变,一直是两个样貌着装毫无特色的小人。
季青临一页一页翻着,正过来倒过去的研究了许久,才猛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啪地将那册子合上,不可思议地看向银锣道:你你这从哪弄来的?
这所谓秘籍俨然就是一本九九八十一式春宫图,春宫也就罢了,居然还画的两个男人。
原本季青临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东西的,谁知某次偷溜出去玩时在茶馆里遇到一帮年岁与他相仿的少年围着一本册子津津乐道,他便好奇凑近看了两眼,又听了听他们的嬉笑之言,这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此等奇书流传。
但那次所见只是正常的一本春宫,他明明看见了那画册上的男女,心中也未有多少波澜,没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因他那般淡然反应,当时还被那几个少年刮目相看了一番,直赞他定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这才能面对如此香艳画面还稳如泰山。
然而现在,看着这样一本断袖春宫,他却像是被火红的烙铁烫了脑袋一般,浑身血气上涌,只觉头晕目眩。
银锣嘿嘿一笑,抬头挑眉骄傲道:我哥留下的,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你个季青临只觉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你一个姑娘家,把这种东西当宝贝似的藏着?还拿出来给我看?
银锣挑眉看着他,学着他口吃似的道:公公公子你干干干什么这么激动啊?话话话都不会说了?难怪我哥说这东西厉害,原先我还不信来着,今日一看果然厉害啊哈哈哈哈
银锣一边拍桌一边狂笑不止,季青临像是看妖怪似的看着她,盯了许久,终是无奈闭眼摇了摇头。
忽然,他想起银锣的身世,睁开眼奇怪道:等等?你先别笑了,你哪来的什么哥哥?你不是孤儿吗?
银锣闻言果然不笑了,眼中甚至有一抹黯然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如常,挥挥手笑道:不是亲哥啦,是云袖阁里的哥哥。
季青临疑惑:云袖阁?
嗯,银锣环抱双膝,点点头道,是个妓院。
银锣随即简略一说,季青临这才知道原来银锣并不像爹爹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捡来的孤儿,她的身世还另有一段曲折。
在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父母丢在了清州一个名为云袖阁的妓院门口。
那夜天寒地冻,银锣响亮的哭声惊动了妓院里的几个妓女,她们围着银锣看了许久,其中一个实在不忍让这个孩子冻死在雪地里,便将她抱进了阁中。
银锣两岁的时候,那名妓女被一个富商赎身做了小妾,她虽是放心不下银锣,却也不能带着银锣一起离开,便留了些银两,把她托付给了云袖阁的老鸨。
老鸨向来没什么行善积德的悟性,更没兴趣费心劳力养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虽是因为收了钱没将银锣丢出去,平时却极少关顾她,没让她饿死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年幼的银锣十分顽强,即便是有一顿没一顿糙吃糙长的也活过来了。
后来,云袖阁来了一批男妓,其中一个花名墨兰,便是银锣所说的哥哥。
墨兰生得俊秀,又有几分琴技,那两年在云袖阁里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闲来无事时,他常给银锣买些好吃好喝好玩的,银锣与他很是亲近。
银锣四岁时,墨兰生了一场大病,时常卧床不起,自然也无法再接客。
老鸨嫌他碍事,便索性放他离开了云袖阁,因他这两年也算是为云袖阁赚了不少,便也没要他付钱赎身。
可墨兰临走时,却拿出了自己这几年的积蓄,说是想买下银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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