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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有什么Ⅱ——噤非(8)

    两人换好警服刚出门口,金色的阳光将那抹白色的身影照得格外清亮。
    云骞一看,眼都直了,忙从警车中探出头去:安法医,这么巧。
    而安岩也破天荒的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看着他,本就偏浅的瞳孔在刺眼的阳光下呈现淡淡的棕色。
    是去死者赵宇所居的村子么?安岩低声问了句。
    云骞连连点头:刚要出发,没想到碰到您了,真是巧。
    巧个屁,一个警局的,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罢了。
    安岩径自拉开车门委身踏进去:正好我们科长派我和你们一同前去调查。
    云骞暗喜,正所谓缘分到了躲都躲不了。
    这次安岩坐在后面,应该是看不见自己脸上抖动不停的肉了吧。
    只是一抬头,正望见后视镜里的安岩,他也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后视镜,甚至一瞬间和自己眼神对视上。
    云骞在心里骂了无数句妈的,连带不好好修路的政府一同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堪堪到达目的地,三人下车提好工具,顺着地图的指示来到了相片上那个女孩的家门口。
    敲了许久才听到吧嗒吧嗒略显稚嫩的脚步声,面前破索索的木门一打开,一个剔着西瓜头的小男孩开了门,瞪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瞅着来人,毫不客气地问道:
    你们是谁。
    云骞皮笑肉不笑的把警员证打开拿给那个小男孩看:弟弟你好,我们是刑侦总局的,这次来有点事想找你爸爸妈妈询问,他们在家么?
    那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鼻涕糊了一嘴,头发也因好久没洗油腻打结,但身上衣服的牌子却令三人觉得匪夷所思。
    全身上下都是牌子货,市场价均在一千到两千不等,特别是脚上那双鞋,看起来有点大,不太合脚,是今年这个品牌发型的新款,市场价两千多。
    最夸张的是这小男孩手上戴的那块腕表,天梭库图系列,市场价六千左右,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款熟男手表,一般都是中年男子戴的,换只表带就这么戴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不到的小男孩手上,实在是满屏违和感。
    再说,这看起来一穷二白的大禾村,原来村民都这么土豪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ps:礼品寄出去了,抱歉有点晚,因为最近回老家处理点事情,每天医院街道办来回跑,头大。
    口红要等几天,我让我姐先寄了两支给我,都寄了我这儿来了,不好意思麻烦她分开寄,大概一周左右吧(*^^*)
    三天后到,注意查收~
    第13章 夜话(12)
    我爸妈不在,有事找我说。别看这娃娃年纪小,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云骞从文件袋里抽出谭晓慧的照片问道:这个女孩你认识吧。
    小娃娃瞟了一眼,不屑道:认识,这我姐。
    听说你姐姐去年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回来?
    小娃娃眼珠子转了转,接着道:对,她跑了。
    云骞觉得和这小男孩就是说破大天也问不出点什么,干脆抬腿要进屋等他爸妈回来,结果那小男孩张开双手挡住门:我爹说了,不让陌生人进屋。
    我们是警察。
    我管你是什么。
    嘿你这瓜娃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你爸妈没教过你要尊重别人嘛?赵钦火了,要不是周遭来来往往的村民都好奇地盯着这边,他非得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兔崽子。
    话音刚落,余光便瞟见一中年妇女提着一菜篮子风风火火往这边跑,一过来就抱住这小娃往里面拉,还满脸警惕地盯着来人:
    你们想干啥。
    我们是市里刑侦总局的,就您女儿谭晓慧失踪一事过来询问情况。
    没啥可问的,一个女娃,跑了就跑了,反正也是个吃白饭的!那妇女抬手就要关门。
    云骞眼疾手快一把挡住大门,表情变了,声音也不自觉抬高八度:就算你不报警,我们也得查,我警告你,这事儿一旦变成公诉案我们就要强制执行,您也不想闹得这么不愉快吧。
    那妇女一听,屁股一撅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警察都是坏人,趁她男人不在就欺负他们母子,不是人啊。
    那小娃娃也开始挥动他稚嫩的小拳头打在云骞身上,骂着你这个坏人欺负我妈。
    云骞听不下去了,一把扯开那小娃将他拖到一边,接着悄声对赵钦道:你在这里按住这女的和她儿子,我和安法医进屋查。
    云骞和安岩刚一进屋,就听见门口传来那女人更为尖锐的哭喊声,哭得两人头皮发麻。
    云骞将屋门关上反锁,尽量不去注意门口的哭声,打开其中一间屋子,看了看,觉得这应该是那小男孩的房间,马上退出去,来到旁边一间破旧简陋的小屋,推开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这房间逼仄又昏暗,一股黄土的呛鼻味道,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只摇摇欲坠连门都没有的破衣柜,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放了一只外层贴纸已经起皱落灰的地球仪。
    墙面又脏又破,墙皮也掉的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红砖。
    墙上贴了几张奖状,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而奖状的主人就叫谭晓慧。
    看来这女孩到初一之后就没再读了。云骞打量着那几张奖状轻声道。
    安岩将衣柜里寥寥几件衣服拿出来,看了看,老旧的样式,且不同程度地打着补丁。
    其中还有一件胸衣,倒真算不上胸衣,就是一件像是自己缝制的运动式内衣,边缘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看起来穿了很久。
    十八岁的女孩却连件像样的胸衣都没有,会影响乳.房正常发育。说着,他将那件胸衣收进证物袋里。
    哇,安法医,你连这个都知道。云骞惊讶道。
    安岩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那个穿得比我还好的小男孩一比,看来这个谭晓慧在家里极其不受重视,想我表妹的房间,床头一排芭比娃娃,漂亮的小裙子堆的都能比人高,我就没见她穿过重样的衣服。说着,云骞还惋惜地轻叹一声。
    安岩拿起桌上的那只地球仪,轻轻转动着: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球体,有些人幸运的生活在了向阳面,而有些人,却永远在球体最底端那片黑面甚至是阴影中,挣扎。
    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尘浮于空气中,随着微风缓缓飘过。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望着逆光中看不清脸的安岩,云骞缓缓睁大了眼睛,一瞬间心跳加速。
    为什么说这句话。
    因为,你,生活在黑暗中么?
    会议室里,于渊站在白板前将此次两起案件的疑点以及共同点全部标记好,他敲敲白板,清清嗓子:
    我们这次在两起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同样的假发,以及两起命案的凶手作案手法大差不离,但其中又牵扯进一名女性,谭晓慧,十八岁,读完初一后便辍学在家照理农务,今年一月份离家出走后失去音讯,距今已经六个多月,家属没有选择报案,但我们已经调取城市各个角落的监控摄像,还在查,另外就是廖曼生前提过的在家中见鬼一事。
    于渊将见鬼二字圈出来,一只箭头划过去却指向了女扮男装的字眼。
    经过分析,所谓的鬼其实是有人站在室内装神弄鬼,这个人和廖曼肯定是认识的,他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窃取了廖曼家的钥匙,额外多配了一把,趁廖曼不在家时潜入她家中,等她回家后就出来吓唬人,廖曼开始误以为鬼是站在阳台上,所以并没有产生要去房间里查看情况的意识,所以,那个装鬼的人自始至终都藏在廖曼家中。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赵钦问了句。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满足自己某种变态的欲望。
    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扮鬼的人和男扮女装凶手是同一人。老李转着笔,声音略带高傲之意。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温且缓缓开了口:局长,一般罪犯行凶都会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模式,这样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扮鬼也好,男扮女装也好,实则都是在装扮,所以我觉得于队长分析的没有问题。
    老李点点头,又看向安岩:安法医,上周你们去大禾村调查失踪的谭晓慧一事,可有什么发现?
    安岩将一份报告推到桌子中间,老李瞥了他一眼,微微探身拿过那份报告。
    事实上,谭晓慧已经死了。安岩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平静到就像在说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忙看向他。
    何出此言?老李一瞪眼,模样骇人。
    我从谭晓慧的胸衣上提取了少量皮屑,检验了DNA,却发现和廖曼佩戴佛牌中的骨碎DNA相同,是同一个人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老李在心中连骂几句这块烂木头,一拍桌子,声音提高几分。
    局长,DNA检验没那么快,刚好今天出了检验结果,所以就在会以上说了呗。云骞气不过,顶了一句。
    我不比你清楚?老李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这小子公然反驳自己搞得自己面上无光,要不是这么多警员在这儿真想捶死他。
    那么就是说,谭晓慧在今年二月份就死了,因为二月的时候廖曼曾经带了尸油去泰国请师傅加持做法,但是谭晓慧的父母却说女儿是失踪了,而且毫无追究的意思,我们要进去查看情况他们也不让我们进,并且最诡异的是,谭晓慧的弟弟谭宸宸穿戴价格不菲,并不是普通的农务人员能够负担得起的。
    赵钦说着,一拍脑门:这姑娘是被她父母给卖了!
    众人一听,都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父母将亲生女儿卖给明星并且烧死她取了尸油和眉心骨,得了点钱给儿子置办那么一身夸张的行头,简直是不要脸到极点。
    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果然这年头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文盲法盲,女孩子怎么了,我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我老婆给我生个儿子,皮得很,天天挨我拖鞋抽,我见了谁家养了姑娘都要羡慕死,这两口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其中一名有点年纪的警员忿忿道了句,拳头捏得紧紧的。
    如果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出卖亲生子女的,应当以拐卖妇女、儿童罪论处,但现在问题是,我们如何区分以送养为名义买卖妇女儿童与民间送养行为的界限?如果那对夫妻一句女儿是自愿的,我们还真办不了他们。云骞气得小手都在抖。
    要是能套麻袋打一顿解解气就好了。
    好说,查,我觉得廖曼肯定是给他们汇了钱的,查一下廖曼的出账记录,然后走访下当地村民,烧死一个女孩,这动静必然小不了。于渊双手抱臂,模样骄傲又自信。
    温且点点头:那这样看来,凶手杀死了廖曼和赵宇,并且撕走了谭晓慧的照片,有可能,凶手是谭晓慧的情人或者她的暗恋者。
    但是和赵宇有什么关系,就算谭晓慧和赵宇交好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看来明天还得去一趟大禾村查查情况,最起码,也得把那对夫妻弄过来好好问问,卖女儿,皮松了的话老子给他们紧紧。
    于渊说着,把档案往桌子上一扔:行,今儿先到这儿,李局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我就一句话。老李探过去半个身子,点点桌子,以后我说话,有不对,会后再提,起码,给我留点面子。
    散会后,云骞揉着他那久坐酸痛的小蛮腰晃晃悠悠往办公室走,刚走没两步双手便被人从背后抓住,一回头,正对上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第14章 夜话(13)
    温哥啊,吓我一跳。
    怎么,腰很痛?温且笑着,伸手替他捏捏腰。
    云骞觉得痒,躲开到一边,笑嘻嘻道:昨天受不了我老爹唠叨,搬客房睡了,床太软,睡得腰难受。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法医科的人穿着白大褂像群什么似的风风火火往外走。
    云骞这会儿把温且的建议全抛到了脑后,就像只跟屁虫一样马上迎了过去,还贼不规矩地伸手拉住了安岩的衣袖:
    安法医,下班了,一起吃午饭么?虽说你过午不食,午饭总该吃吧。
    后面一名女法医瞧着他掩嘴直笑。
    安岩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盯着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很孤单么?
    云骞愣了下:没有啊。
    安岩抽回自己的衣袖,最后看了他一眼,扔了句没时间便继续扭头和一边的法医说着什么,一行人踏出了警局。
    远远看去,云骞哀怨望着安岩离去的背影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霾,那眼神,幽怨的都能滴出水来。
    终于,他长长叹一口气,一回头,正对上温且审视的目光。
    温且个子太高了,所以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云骞一看温且这表情,吓得在心中叨逼了好几句完了,赶紧屁颠屁颠凑上去,伸手替他扇着风试图平息他的怒火。
    温且一直紧紧抿着唇,良久,他无奈地笑了出来,微微俯身仔细盯着面前这人的眼睛:怎么,你很喜欢安法医?
    云骞一听,惊得他脆弱的小心脏直抽抽。
    怎么可能,就是碰到了,礼貌性地问一句而已,别多想。谎话张口就来。
    那你怎么不问我。
    云骞被这句话噎得无言以对,一口闷气憋怀里差点没给他憋背过气去。
    温且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松了松,他抬手摸摸云骞的头发:我开玩笑呢,走,一起吃饭去。
    妈,不要这样!
    妈!求你了!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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