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噤非(7)
嚯,您费这大劲,直接说老鼠药不就成了。小黄翻了个白眼。
这么说是凶手先在食物中投药毒死了狗,然后敲门进屋行凶杀人?云骞直接无视掉小黄,问道。
对,院子的草地中有一条长长的拖行痕迹,狗应该是被凶手拖走了,怕我们检查出狗体内的老鼠药成分,但是安岩蹲下身子拨弄着狗窝前那点极不显眼的腐烂物,为什么凶手没有一并把狗吃剩的食物处理掉呢。
云骞想了想,道:会不会因为当时是黑天,凶手没看清,你想啊,这大白天的又是村头,肯定不少老头老太太在这儿乘凉,这个时候进屋杀人未免太显眼了。
安岩点点头:是,有预谋性的凶手选择作案地点时会考虑三点,熟悉的地点,方便进入以及逃脱;不能离居住地太远,否则不利于作案后的快速逃离;再就是避开有熟人的环境,但如果逼不得已要在熟人家里作案,就只能选择最不会引人注目的作案时间,那就是黑夜。
而且凶手对于死者的作息规律非常清楚,要么是进行了长时间的窥察,要么是和死者关系很好的朋友。
安岩回头望着那间黑漆漆的小屋:还有那被撕毁的相片,为什么凶手要将相框砸碎,并且撕毁相片带走了那个女孩呢。
难道是情杀?民警小黄呆呆问了句。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一直沉默的云骞忽然来了句,你不觉得死者赵宇的死亡过程和廖曼的死亡过程很像么,并且在两名死者家中都发现了颜色长度相近的长发。
找找照片上的那个女孩问问具体情况,然后把尸体抬回研究所吧,尸体需要解剖才能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安岩说完这句话,将证物收集好塞进警车后备箱,接着自觉地拉开车门委身踏进去。
云骞赶紧跟着上车: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剩下的对当事人进行询问等程序那是你们刑调科的事,我就负责勘察现场以及检验尸体。安岩说得振振有词。
不过这么一听,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云骞没有开车回警局,而是直接跟着安岩进了研究所。
安岩权当没他这号人,全程无视他,接着请几个助理将尸体抬进解剖室后,大门一关。
云骞愣愣地站了半天,忽而往沙发上一倒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于渊回个消息,结果一点亮屏幕就见四通温且的未接来电。
他忙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温且那种特殊的绵软的声线:
回来了么?
对,刚才在开车,没听见手机响,抱歉。云骞说着,疲惫地揉揉眉心。
吃饭了么?
云骞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还没,刚到,现在在研究所。
我正好要去研究所,顺便给你带点吃的,你想吃什么,爆炒腰花?
云骞一听就笑了,连连摆手:就算是喜欢也不能天天吃啊,美女天天在你面前晃悠都有腻歪的一天,更何况是宽油重盐的外卖菜。
那边是温且爽朗的笑:那我们云小可爱今天想吃什么?
哇,大哥,别这样叫,头皮发麻。云骞搓了搓颗颗叠起的鸡皮疙瘩。
行,我知道了,那我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你不挑食对吧。
挑,怎么不挑,不过就像他家云老头说的,饿极了吔屎都吔得香,这会儿他都前胸贴后背了,再挑挑点点怕是要饿成人干。
温且这厮果然是效率型人才,不过二十分钟就从十公里开外的警局买了晚餐开车来到了研究所,云骞一开门,麦当劳的纸袋便戳到了他脸上。
我怕你等不及,点这个会快一点,你先将就吃。
多谢。云骞作势抱拳,乐呵呵接过纸袋,一打开,肉的香气便飘了出来,徘徊在研究所大厅内。
今天出外勤情况如何。温且闲极无聊地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他云骞就想起那具烂索索的尸体,禁不住干呕一声,默默放下手中的鸡翅,一脸怨妇相: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温且一看他那样子就笑了:抱歉抱歉,真的习惯性询问。
云骞这会儿也没了胃口,把吃食往桌子上一放,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粉红色的小本本:这是我做的现场痕检记录,你看看。
温且接过那本粉色小本本笑着打量几眼,接着掀开。
从云骞刚进警局时每一次出现场的痕迹分析都被他工工整整整理入册,包括结案后的感想,字写得一笔是一笔,工整到甚至是看起来稍显幼稚,就像是小学生的读书笔记。
嗯?所以你是怀疑,杀死赵宇的凶手和杀死廖曼的凶手是同一人?
云骞点点头:作案手法相同,现场遗留痕迹也大差不离,但我不明白的是这赵宇和廖曼之间有什么关系,以及现场被撕走的那半张相片上的女孩,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第12章 夜话(11)
眼看时钟时针指向十一,这会儿温且已经有了困意,闲惬倚在沙发一角,单手支着脑袋,膝盖上还摊着云骞的那本笔记。
而云骞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在解剖室门口踱来踱去,时不时透过门缝向里窥探两眼。
长长的一声呵欠,温且终于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解剖室内终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人猛然拉开,几名法医端着工具从里面走出来,礼貌性地同云骞打了声招呼。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安岩,他随手摘下橡胶手套扔到一边的医疗垃圾处理箱中,一抬头,正对上一对灵动的大眼睛。
完了?云骞凑上去问道。
安岩点点头,疲惫地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温且被吵醒,迷蒙地睁开惺忪双眼,望着解剖室门口站的俩人。
情况如何。
安岩将尸检报告的初稿递给云骞:或许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杀死赵宇的凶手和杀死廖曼的凶手是同一人。
怎么说。
死者赵宇同死者廖曼体表的开放性伤口都是由小型往复锯造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外伤,再就是,从死者家中地板上找到的那根长发主要成分就是高温纤维,就是说,那也是假发。
那这样分析来,死者赵宇也见过男扮女装的凶手所以毫无戒心地给他开了门?这凶手到底是个什么人,男扮女装的形象竟然不止一人见过,如果是艺人,他又是怎么和一直生活在偏远山村的赵宇认识的。
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十五天前,也就是上个月二十九日晚十二点左右死亡。
确定?
死者体表出现腐败泡沫并且有少量皮肤脱落的现象,这样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两周左右,再根据膀胱充盈度的情况来看,死者膀胱内贮存尿液达二百毫升,根据其家属的口供,死者每晚九点钟准时上床睡觉,而按照一般人的生活习惯,睡前都要进行排泄,膀胱可以每小时六十五毫升的尿液量增加,死后身体机能停止,所以二百毫升的话,推断死亡时间是在十二点左右。
安岩转身看着墙上的时钟:不早了,你怎么还没回家休息。
这不是等你嘛。云骞嬉皮笑脸道。
等我做什么。
别误会,不是等你,是等你出尸检结果。
安岩指指那份尸检报告初稿,声音是极寒的凉意:报告给你了,看完记得放回去,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正好我也没吃。云骞又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安岩斜他一眼:不了,过午不食。
扔下这么一句话,安岩也不再同他多讲废话便大踏步离开了,留下云骞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你没吃饱?一直沉默不语的温且忽然问了句。
云骞怔了怔,样子有点失落,他摇摇头:吃饱了。
温且望着他,眼神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怪异。
翌日一早,刚一到警局,就见于渊这暴脾气正双手叉腰对着面前畏畏缩缩站那一排的小警员一通呵斥,说到激动处还将手中的报告随手扔在其中一名警员脸上。
云骞不敢声张,像只壁虎一样紧贴着墙面横向移动进办公室,接着着急忙慌换好警服,想着要不就以去卫生间没听见集合令为借口蒙混过去,一扭头,就见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一人。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倒退三步。
看清那人后,他这才长长松一口气:温警官,您怎么大白天在这儿装鬼。
温且一挑眉,接着抬手看了眼腕表,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你迟到了十分钟。
云骞一听,还以为温且要跟他们于队告发他,忙双手合十甚至还夸张地九十度鞠躬:拜托拜托,就这一次,不要告发我,我们于队那脾气可不是盖的,凶起来连自己都打,您也不想看我死得这么惨吧。
替你隐瞒,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温且修长的食指划过沙发上的花纹纹路,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今晚请你吃饭,不不不,你这个星期的伙食都我包了,你看这样成么?
不成。温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那您说。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爱打小报告的人,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今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云骞一听有戏,点头似捣蒜:您尽管说。
当然,这也只是个建议。温且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离安岩,远一点。
啊?云骞真是惊了,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学生一样搞集体孤立。
你知道他刚进警局那会儿的带教老师是谁么?温且的语气冷了几分。
云骞心沉了沉,声音压低:知道。
知道他的带教老师做过什么吧。
知道。
安岩和那名法医相处了这么久,那人的一言一行难免无意中会对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不能说他对那人曾经的计划真的就一点不知,虽然他目前为止是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那以后呢,你敢保证他真的没有二心?
云骞抿紧嘴巴,半晌,终于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建议,也是忠告。温且站起身,整理下领带,我先去处理手头的工作,你也赶紧去集合吧。
望着温且离去的背影,一直紧绷着的云骞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他轻叹一声,泄气般倒在沙发上,望着头顶那盏吊灯。
安岩的带教老师曾经研制过新型变异昆虫性病毒,引发大规模感染,造成死伤无数,将和平人间一夜间变成修罗地狱,的确是,出了这种事以后但凡和那位带教老师扯上关系的无一不被请去调查过,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早已在无意间偏向了安岩那边,给他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对于这种事甚至是选择性无视。
温且这一番话提醒,却忽然令他觉得浑身发凉。
真的不知道么?还是说安岩只是出于私心才一直对他人隐瞒。
那这样看来,似乎所有人早就在盯着他了,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但是,安岩真的是个好人来的,那天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反正一个外人的死活于他来说也无关紧要,但他还是伸手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皮鞋清脆的声音于门口响起,于渊推门进来,就见云骞这小子正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发呆。
呦,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云警官么,您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小警局了?
云骞赶紧回神,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冲于渊敬了个礼:报告于队,我刚才去卫生间了,没有听见集合令。
于渊烦躁地挠挠头发,接着摆摆手,示意他别这么紧张:算了,下不为例,我问你,昨天去那个大禾村调查出什么没有。
根据死者赵宇的死亡方式以及现场遗留痕迹来看,凶手和杀死廖曼的是同一个人。
于渊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诧异问道:这两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这个还在调查,并且除此之外,似乎还涉及了另一名村民,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名叫谭晓慧,我们在死者的房间里发现他和这个女孩的合影,但是相框被凶手暴力破坏,女孩的照片也被撕毁带走了。
她人呢。
派出所那边传来的信息是说女孩因为和父母闹了矛盾所以离家出走了,从那以后杳无音讯。
有过报失踪的记录么?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哪知道啊,说不定是人家父母不想麻烦警察。
放他娘的猪猡屁!于渊怒骂道,但凡有点脑子的家里孩子失踪了肯定要报警,不报警的那铁定是在隐瞒什么,他妈的这帮屁民一个个丢个钥匙扣都恨不得报警找警察来找,更何况丢个人,你说他心里没鬼我还就不信了!
他们于队虽然说话粗俗,但也不无道理。
你赶紧和赵钦一起再去趟大禾村查查到底什么情况,我现在去帮你请示外勤。
说着,于渊扭头瞧了瞧:赵钦这小子呢?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接着纷纷摇头:早会就没见到他。
妈了个臭嗨,老子用裤腰带想也知道这逼肯定又睡过头了。
话音刚落,睡过了头的赵钦便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抹额头的细汗,毕恭毕敬敬了个礼:于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迟到专业户,我都见怪不怪了,赶紧换衣服和小云一块出外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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