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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暴君之后(重生)——吾九殿(72)

    希恩将军明白了一些什么,他接过信,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只余国王一人的房间中,国王指尖相抵,他在想魔鬼之前与他提及的另外一件事。魔将他送回人间的时候,曾经建议他最好尝试一下,不对城堡本身造成太大破坏地夺回它。虽然这是他的本意,但是魔鬼会关注博马里城堡,这就说明博马里城堡另有蹊跷。
    而在他问原因的时候,魔鬼欠身意有所指地回答:
    蔷薇家族的城堡本身就是珍贵的宝藏。
    这是什么意思?
    第91章 兵不血刃
    博马里城堡, 反叛军联盟在博马里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到了。
    这一次北地的反叛以纽卡那邦国为首,巴尔波邦国和查沃斯邦国协助, 成为纽卡那邦国的同盟。巴尔波邦国派出了他们的秃鹰, 查沃斯邦国则是派出了他们的一位老侯爵。此时三方界限分明地落座,会议全无往日的喜乐融融。
    秃鹰将军是颧骨很高,眼窝深陷, 看人就像一只老鹰冷血地打量猎物,给人种阴渗渗的感觉,今日这种阴森感更重。
    此时这只秃鹰正在与毒蛇对峙着。
    蓄着红胡子的纽卡那国王兰托夫特右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他脸上惯常的亲切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声音没有了那种欢快劲, 冷得像是毒蛇吐信:我不是怀疑阿尔鲁将军你,但是鼎鼎有名的巴尔波邦国之鹰居然这么简单地就丢掉了至关重要的黑石要塞, 实在是不得不让我担忧, 巴尔波在这次反叛中的诚意。
    巴尔波的诚意?秃鹰将军怒极反笑,他一指身上没有脱下来的染血铠甲,我自己都险些送命,这不是诚意?巴尔波邦国与纽卡那一同参加这次反叛, 当初我们签订的盟约,是共进同退, 生死共存亡, 纽卡那既然要指责我们战败,那我倒不得不问问一件事了既然是盟友,为什么纽卡那能够眼睁睁目视盟友灭国?!
    秃鹰将军的话一出口, 长桌左侧,他的所有亲兵齐齐起身拔剑。秃鹰将军的亲兵刚一拔剑,兰托夫特身后的护卫顿时也抽出了刀。
    刀剑的寒光晃动人眼,短暂的平和瞬间被撕碎,会议厅内顿时剑拔弩张。
    红胡子的兰托夫特盯着秃鹰将军,一丝凶狠掠过他的眼底。
    巴尔波王城正在受到罗格朗重兵的包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秃鹰将军没有退让的意思,咄咄逼人,我巴尔波邦国死守要塞的时候,你们纽卡那的精兵在哪里?让我们和查沃斯充当外围的肉盾,你们纽卡那在城堡内高枕无忧,好计算!
    听到查沃斯,查沃斯邦国的老侯爵眼角一跳,目光在兰托夫特和秃鹰将军之间巡回,没有立刻表态。
    莱西河主干中的黑石要塞失了一座,就相当于博马里城堡丢了重要的一臂。因此也怪不得兰托夫特急匆匆地召集所有人。兰托夫特震怒实属正常,但巴尔波邦国的秃鹰将军同样并非善茬,也怀了一肚子的怒火。
    听到秃鹰将军提及巴尔波王城受围,兰托夫特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查沃斯邦国的老侯爵脸上扫过,发现他神色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老狐狸。
    兰托夫特心中暗骂了一声。
    双边的士兵僵持着,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一场反目成仇随时可能发生。
    气氛最紧绷的时候,金属跌落到地上的声音就显得十分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查沃斯侯爵手下的一名将领不小心碰倒了这一个酒杯。
    查沃斯邦国的老侯爵微微欠身:年轻的小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了。
    原本就要绷断的弦因为这个小插曲被缓冲了。
    兰托夫特将目光从不动声色的老侯爵身上收回来,他一挥手,示意自己的护卫先收起刀:如果失去了巴尔波邦国,联盟就会不复存在,难道阿尔鲁将军认为我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说着,兰托夫特站起身,夺过一名护卫的剑,指向天空:
    以圣主之名起誓,我绝对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巴尔波王城被围的消息!
    说罢,他看向秃鹰将军:难道连圣主都不值得信赖了吗?
    秃鹰将军冷冷地看着他,一挥手,亲兵们也收起了手中的剑。
    这就对了嘛。红胡子的兰托夫特重新露出了那笑眯眯的亲切表情,他拍了拍手,示意侍女上来为众人倒酒,我们是在圣主面前宣誓的盟友,亲如兄弟,兄弟之间哪有说不开的误会,阿尔鲁将军英勇的威名世人皆知,是我误会了将军,来,我自罚一杯。
    烈酒倒进金酒杯中,兰托夫特高高地举起举杯,对着秃鹰将军遥遥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那想来也是我误会您了。秃鹰将军皮笑肉不笑地也举起酒杯,朝着兰托夫特一敬,双方又恢复到那种其乐融融的做派,这次的要塞战败,的确也有我防守不当的责任。但是,您知道,巴尔波的人口远远不如纽卡那,我带来的士兵要保住外围的防御实在是太过艰难了,我听说纽卡那王室的雪骑亲兵队英勇过人,我想,不如接下来由纽卡那来守要塞,我们巴尔波来守内部防御吧?
    兰托夫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他缓缓摇头:博马里是纽卡那的王城,没有比纽卡那的士兵更加熟悉这里结构的了,内部防御需要的人手比外部防御更多,你们人手不足,交由你们来守恐怕不妥。
    空气隐隐地又开始泛起了冷意。
    查沃斯侯爵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秃鹰将军微微一愣。
    在类似的这种三个邦国会议上,查沃斯邦国的老侯爵一般沉默寡言,扮演着和事佬的那个角色,少有主动表达意见的时候。
    不过,秃鹰将军很快地醒悟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以往查沃斯邦国老侯爵不发言是因为在反叛的三个北地邦国中,纽卡那的军事实力最强,巴尔波次之,查沃斯邦国实力最弱。但是如此,纽卡那已经被罗格朗夺回了大半的领土,只剩下最后的这一点力量龟缩于博马里城堡,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与兰托夫特正面对峙。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
    实力被削弱的不止纽卡那邦国一个。
    他失了一座黑石要塞,巴尔波邦国的王城被围。
    如今反叛军联盟中,查沃斯邦国因为位于两国之后,暂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实力反倒与他们相差无几了。
    兰托夫特同样意识到了这种落差,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唉黑石要塞失了一座,罗格朗的军队数目远胜于我们,博马里城堡早晚是守不住了。老侯爵慢吞吞地说,要我说,我们可以退到柯西城堡去,柯西城堡外的峡谷只要我们守住了,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士兵也没有用。
    老狐狸
    几乎是同时,兰托夫特和秃鹰将军在心中咒骂。
    柯西城堡在查沃斯邦国之内,当初去反叛军的总部定在纽卡那邦国的博马里城堡就是因为纽卡那邦国实力最强。如今老侯爵提出他们北退迁移总部,分明是想要借此机会让查沃斯邦国一举在反叛军同盟中占据上风。
    这些时间,这个老家伙的唯唯诺诺都是假的,一旦有了机会,这也是位与兰托夫特不相上下的贪婪野心家。
    会议一时间僵持住了,三方各持己见,似乎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兰托夫特缓缓地将酒杯放到了桌面上,向秃鹰将军退让了一步:他不接受纽卡那邦国与巴尔波邦国对换防御阵地的提议,但是容许巴尔波邦国和查沃斯邦国的士兵一起进入博马里内城,三个盟国共同坚守内城。
    查沃斯侯爵见隐约间,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巴尔波邦国和纽卡那邦国达成了协议,他忌惮着兰托夫特背后的神秘力量,于是也退让了。
    会议至此结束,三方各怀心事地起身离开。
    走在冰冷的风中,秃鹰将军身边的亲卫长忍不住低声开口问他:将军,我们真的要
    秃鹰将军朝他摆了摆手。
    亲卫长闭口不言。
    一行人行过拐角,秃鹰将军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原本应该回到城堡外垒防御的老侯爵正等在他们前面。见到秃鹰将军,老侯爵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快步上前:日安,将军先生。请您不要见怪,我刚刚不是有意针对您的。
    秃鹰将军脸上也露出笑容,他迎了上去:日安,侯爵大人,您来得正好,我也有件紧要的事想告诉您。
    哦?老侯爵露出惊讶的神情。
    秃鹰将军压低声:事实上,我与侯爵大人的意见相同,这博马里城堡显然是不能守下去了。我之所以逼兰托夫特调换防守是因为我怀疑他从一开始就不让我们的人进入内城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在博马里城堡里,藏着秃鹰将军脸上浮现出神秘的色彩,宝藏!
    莱西河中心,黑石要塞。
    夜色暗沉,这座要塞与对面的另外那座黑石要塞遥遥相对。昏暗的天幕之下,在塔底巡视的士兵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响声。他寻声望去,一支箭落在自己不远处。士兵举着火把走过去,捡起了那支箭。
    只见箭上系着一条绸带。
    士兵抬头朝着对面望去。
    只见在对面要塞的一个射箭孔出,火把的光晃了三晃。
    十几分钟之后。
    国王展开了被卷得很好的绸缎,绸缎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国王迅速地浏览过一遍,将它递给了一边的希恩将军。
    希恩将军看完信后,笑着抬起头看向国王:看来我们能够轻松地夺回博马里了,您的计划成功了。
    谈不上什么计划与成功。国王脸上不见喜色,他淡淡地说道,狗咬狗的乌合之众。
    希恩将军耸了耸肩,将信收了起来:三天之后看来他们也等不及了啊。
    准备下去吧。
    国王合上自己原本正在翻阅的书,他站起身。
    三天之后,我要带叔父进城。
    第92章 夺回城堡
    三天之后, 夜晚。
    国王带着蔷薇铁骑静静地矗立在黑石要塞的西北面。战马呼吸的时候,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气化为了一团团白雾, 在他们面前湍急的莱西河水声哗啦啦的。今天晚上是个适合内讧和政变的晚上, 天上的云层很厚,没有月光。
    国王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微微垂着眼, 看着永远流淌的长河。
    他想起了很早的时候,白金汉公爵在他短暂清醒的时候教导战术,那时候他是普尔兰,被疯狂追逐的普尔兰。他记得小的时候,除了白金汉公爵和约翰堂兄, 其实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他,因为谁也不知道生性暴戾的国王陛下什么时候会突然发怒杀人。
    所有人都知道罗格朗的君主是位血腥的暴君, 只有那位老人会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会在他发疯的时候,踏着一地的狼藉走过去,夺走他手中的剑防止他伤到自己。
    一位老人守着他疯疯癫癫的侄子,那些年的蔷薇王宫其实空荡荡的。
    普尔兰, 虽破碎但终会涅槃的美好。
    他的涅槃来得太晚,晚到他还没有来得及让叔父知道, 当初叔父教的战术,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
    在王宫的午后,幼年国王的休息室,阳光会透过美丽的蔷薇窗落进来, 在地上铺出瑰丽的光影。幼年时他的玩具就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是巨大的军事沙盘,沙盘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旗帜,白金汉公爵假设出种种战争的情况,叔侄两人在沙盘上厮杀。
    君主其实也是战场最重要的旗帜,君主这面旗帜的意义不在于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整个战局,而在于当君主与自己的士兵同样的时候,所有的刀剑都会遵从他的意志。如果君主能够第一个奋勇厮杀,那么哪怕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的士兵也不会退缩。这就是王旗的意义。
    战争中,仁慈,宽恕,冷酷都只是一种手段,宁蒙无德之讥,不图仁慈之虚。陛下,您应当具备狮子的勇敢,狐狸的狡猾还有毒蛇的冷酷。
    午后的阳光里,白金汉公爵将旗帜插上了他的高地,吞噬了他的主帅。
    您看到了吗?
    国王在心底轻轻地问。
    他已经像叔父说的一样,足够勇敢,在所有战场上都不畏惧第一个迎上敌人。他已经像叔父说的一样,足够狡猾,选择以巧妙的方式来获得最大的利益。他已经如叔父的期待的一般,具备了狮子的勇敢,狐狸的狡猾,毒蛇的冷酷。
    国王很想回头去看一眼军队中的那辆马车。
    哗啦哗啦。
    水声突然变大。
    国王抬眼看向对面,只见从他们对面的黑石要塞方向划来了一支船队。希恩将军转头朝身后的长弓手们一挥手,命令他们以防万一。
    从对面反叛军占领的要塞中出来的船队有一条很快地划到了河心岛的岸边。
    一名没有穿戴铠甲的士兵从船上跳了下来,走近前,在国王面前跪了下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将军与侯爵已经在行动,诸事顺利。
    国王认出了这名士兵,他就是他们释放的那些俘虏中秃鹰将军的那名亲兵,国王第二封信就是通过他交给秃鹰将军的。
    国王点了点头。
    那支船队很快地就在河面上排开,迅速地铺出了一条宽阔的浮桥。国王一扯缰绳,第一个踏上了还微微有些起伏的浮桥。铁骑紧随而上,罗格朗的军队没有经过一场战斗,就踏上了第二座黑石要塞。
    此时,黑石要塞上的反叛军已经将白底蝾螈旗摘了下来,换上了血色的王旗。
    国王率领着军队并没有停止。
    第二座浮桥很快也搭了起来,这一次,是从第二座黑石要塞直接连到对面的博马里城堡前去。
    所有的马蹄上都包裹着布,行动起来的时候与暗夜一样安静。
    国王最后没有回头去看军队中的那辆马车。
    他一路前行,所过之处,原本的反叛军皆放下了武器,跪伏于地。
    在踏上博马里城堡前的沙地时,国王抬头看去,只见这座原本属于蔷薇家族的城堡在暗夜中隐隐闪动着火光。
    国王冷冷地看着那些火光。
    希恩将军在国王的身侧,他看到了国王此时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愣。在火把的光下,国王面容冷峻,他注视着城堡的眼神就好像那不是一座需要费力夺回的城堡,而只是一个属于他的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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