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搞基建呢!(穿越)——手帕望明月(
苏近恭敬地接过收好。
楚钧毫不避讳地审视童冉,童冉则略低下头,双肩单薄却如山石般稳定,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书房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外头服侍的人听不到里面声音,更是一动也不敢动,整个宣政殿上下都安静地可怕,唯有侍卫巡逻的声响偶尔传来。
童冉的姿势也没有变过,恭敬非常,却也让楚钧恨得牙痒痒。
凭他的身世不可能懂得这些,可他却懂得,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楚钧却也不忍拿真相质问于他。
又过了半晌时光,楚钧轻舒一口气道:罢了,书本冗长,你能记得这一段已经很好。
他竟然是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往下说了,童冉的肩略微下沉半寸,这才真正放松了一些。
谢陛下,此外,臣还有一事禀奏。童冉道。
说。楚钧早知他有此一句。
童冉从怀里拿出他从苟安的宅邸偷出的账本,双手奉上道:这是臣在小锅县前同知苟安宅邸所获,上头记录了苟安与各级官员私相授受之证据,请陛下过目。另外,臣私入已封官员宅邸,请陛下降罪。
苏近将账本拿来,递与楚钧。
童冉将功与过同时上奏,也算聪明,楚钧接过账本,自己本来也不会与他为难。
无妨,待朕过目后,自有裁决。楚钧道。
第55章 第五十五步
从楚钧的书房回来, 童冉梳洗一番上床,却见小老虎眼睛睁得大大的, 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崽崽。童冉笑了起来, 轻挠它下巴, 你怎么这会儿醒了?今天午睡了这么久,哥哥都有点担心了。童冉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凑上去亲亲小老虎。
小老虎脸一热,一爪子挥去。
童冉灵巧地躲开, 侧躺在床上,揉小老虎背上的毛:崽崽,哥哥刚才去见皇上了。
小老虎抖抖身子。
童冉改揉为撸,给它顺毛。小老虎晃晃脑袋, 乖顺地趴了下来。
皇上跟你一样, 也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童冉道,年纪也不大,不过比你大些, 可能二十四五吧。
小老虎睇他一眼:这小子胆子可真大,人还在皇宫呢,就敢背后议论天子。
挺可爱的。童冉忽然道。
哇!朕是威猛!小老虎亮出獠牙。
好好我不摸你了。童冉给它盖上被子, 再睡一会儿?小老虎觉多,童冉想把它再哄睡着, 否则晚上没人看着,怕它闯祸。
小老虎左右拱拱,背对童冉用后腿蹬他两下:哇!
童冉无奈, 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我睡这里好不好,不跟你贴着。
小老虎鼻子嗅嗅,童冉的味道到处都是,就算离得远一点也一点没有淡。苏近这差办得也太马虎了,只给了童冉一条被子,它都没有。小老虎满心不乐意,童冉却是累了,又哄了它几句,便声音渐低,睡了过去。
小老虎凑到他跟前,童冉呼吸均匀。
小老虎跳到他身上,童冉模模糊糊说了个什么,又睡熟了。
小老虎抖抖身子,前爪向前伸了个懒腰。
这深夜的皇宫难得一见,它要出去好好瞧瞧。不过得小心,要是被人发现了,会给小侍从添麻烦的。小老虎拨开一条门缝,遛了出去。
童冉睡得很香,小老虎夜游回来他也没发现。
他醒来时,小老虎已经在他身旁睡下,而正殿里的楚钧则睁开了眼。
今天是上朝的日子,苏近早就领人候在了外面。
楚钧穿上九爪云龙纹的朝服,带上冠冕,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开寝殿。
殿上已经站满了人,楚钧未到,众臣放松地与周围同僚低声交谈。
这两日最红火的话题,莫过于那位在驿馆被人刺杀,之后住进了宣政殿西配殿的小锅县县令。
我记得他姓童,似乎单名一个冉字。后排几个官员交头接耳道。
他在小锅县修了一条路,用的那叫什么水泥。
哗众取宠。
管他是不是哗众取宠,关键是陛下都要见他,也不知见了没见。
卢庸心头一跳,童冉入宫就好像一柄剑悬在他心上。
楚钧不肯纳妃,他们卢家便送不进女儿来,宫中的消息自然也不灵通。现在的御前大总管苏近看起来和蔼可亲,手腕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宣政殿被他打理得像个铁桶一般,卢庸收买的内侍宫女们别说混进去了,是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出。
现下童冉就住在陛下的几步之遥,要说些什么是再容易不过了。
陛下驾到!
楚钧的从后头走上御阶,卢庸跟周围的人一起跪下,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楚钧道,今日有何本要奏?
陛下,卢庸出列,臣有事要奏。
楚钧允准。
卢庸深吸一口气,时至今日,他也只能赌上一赌:臣要弹劾小锅县县令童冉,他借修路之名,私吞县中公款。
楚钧没有说话。
卢庸拿不准他情绪,但话已出口,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小锅县县令童冉以使用新材料水泥之名,要范氏商号为他运临海道的石灰石与江流道河中之泥进小锅县。据臣调查到,范氏运来的实是陇右道的普通泥土和石头,却按临海道石灰石与江流道之泥收钱,价钱足足翻了三倍,虚高部分大半进了小锅县县令童冉的口袋。
哦?楚钧的语调听起来饶有兴致,卢卿可有证据?
卢庸跪下:臣尚未有证据,但臣的消息切实可靠,恳求陛下即刻拿下童冉,派人前往小锅县一查便知!
楚钧冷笑:阮正何在?
臣在。阮正出列。
楚钧喝了口茶,换了个悠闲的姿势:你去过小锅县,你跟列位臣工说说,小锅县的路究竟怎么样。
是。阮正拱手施礼,朗声道,诸位,下官曾奉陛下圣旨,前往小锅县问询火药之事,有幸走过小锅县新修的路。列位同僚,你们也常常坐马车出游,车内颠簸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可小锅县的新路平滑如镜,坐在车内无颠簸之感,而这可都是小锅县县令童冉用了新材料的缘故。
卢庸面色不好,他暗恨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个去过小锅县的阮正了。
卢庸又道:启禀陛下,也许这童冉确有新材料,但与范氏私相授受却也是事实,臣府里有一名刚刚被范氏辞退的小厮,便是他同臣说的。
阮正道:卢大人真是说笑,与朝廷命官私相授受是何等大罪?一个小小小厮怎会知道?只怕是有人故意诬陷。
绝没有!卢庸道。楚钧一直没说话反而给了他希望,君王多疑,只要他对童冉有所怀疑,那童冉以后的所作所为也自然会被按上无数问号。问号多了,那这个人也就失了圣心。一个失了圣心的童冉,威胁自然要小许多。
卢庸,你说童冉是从陇右运的泥土?可童冉昨日与朕说,他的泥和石灰石还在卓阳府扣着。不如你给朕说说,陇右道的泥土要去小锅县,怎的又要从卓阳府绕了?楚钧道。
那是他预先设计,企图脱身。卢庸道。
楚钧的语调猛然一转,沉声道:究竟是他企图脱身,还是你想要杀人灭口?殿上众臣猝不及防,卢庸更是吓得跪倒在地。
楚钧不给他辩白机会,紧接着又道: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大理寺卿出列,请陛下允准,臣要带一人证进殿。
楚钧允准,又小内侍跑出去通知,不一会儿,两个大理寺的差役提着一名锦衣男人上殿,这人面如死灰,锦衣上已有许多污渍。他被扔到金砖地上,那双僵直的眼珠子,慢慢动了些许,忽然扑倒在地向前爬去。
老爷,老爷救我!老爷救我!那人直直朝着卢庸爬去,被两名差役拦下。
大理寺卿道:如陛下和列位同僚所见,此人是卢大人的管家。前日夜里,小锅县县令童冉在驿站遭到行刺,陛下命令微臣接手调查,臣从那两名刺客用的剑查起,顺藤摸瓜,今日一早逮捕了幕后指使他们的卢家管家。这是供词,请陛下过目。
苏近小跑而来,接下供词递上御阶。
楚钧扫过一眼,与他的猜测基本一致。
阮正和范恒先后查到童冉身世后,他便肯定卢庸还会与童冉为难。刺杀一事后,他连下两道密旨,一道给京兆尹,让他如常查案,所获消息全部共享给大理寺,并掩护其行动,另一道则给大理寺卿,命他以最快速度破案,且不得打草惊蛇。
今日凌晨,大理寺那里得到了最后的供词与证人,楚钧原本就打算好要在朝上发难,没想到卢庸不死心,还要再摆童冉一道。不过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是演不出什么了。
来人。楚钧道。殿前的侍卫鱼贯涌入。卢庸目无王法,暗杀朝廷命官,将其拿下,摘去官帽,剥夺爵位俸禄,投入大理寺大牢。楚钧下旨。
侍卫齐声应是,卢庸很快被拖走,管家也被押下。
一场风暴转瞬即逝,殿上其他几个卢姓官员腿脚发软。
楚钧依次扫过这几个卢姓官员,一抬手,苏近会意,奉上昨日童冉带来的账簿。
这是昨日童县令给朕的账簿,里头记录了小锅县前县令与同知,跟各地官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之罪证,里面不少人在邓其案时已经下狱,但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大理寺卿,朕要你彻查该案,一个不留。楚钧道。
大理寺卿跪下领旨。
殿上有一些平日手头不干净的,盯着那账本被苏近从御阶传递到大理寺卿手上,全都心中发凉。无论这里面有没有他们,都好像一座警钟,敲得他们脑袋里嗡嗡作响。
之后朝上又说了几件事,少数官员心不在焉。
退朝后,楚钧用了早膳,又回书房看折子,傅霖前来求见。
楚钧一点不意外,傅霖一贯坚持五大士族与楚氏并立,今天楚钧处置了卢氏的族长,他定然有话要说。
陛下,此番童冉毕竟没有事,臣恳请陛下对卢庸从轻处理,另外看在卢氏一族自开国以来劳苦功高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剥了卢氏的爵位。傅霖道。
楚钧:舅舅,卢氏与傅氏的关系,并不好。
傅霖:陛下,两族关系只是私事,但大成五大士族与楚氏共治天下,却是国事!陛下此番为小小一个童冉处置卢氏族长,必然引得整个卢氏动荡,并波及其他四族。五大士族若人心惶惶,则大成朝野上下不宁,陛下此举岂不是亲手动摇大成根基?
卢氏家风轻浮,以严正为风的傅氏子弟一贯看不上,两家的关系也并不亲厚。但傅霖说这话,楚钧也不怀疑他的真诚。傅霖的信念始终如一只有五大士族都在,楚氏的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与他争辩这个是徒费口舌,楚钧转而问道:舅舅可知,朕为什么一定要保童冉?
臣不知。傅霖道。
楚钧:苏近,去把昨日童冉献上的图纸拿来给傅大人。
苏近应诺,小跑着亲自去取。
图纸拿来,傅霖恭敬接过,展开细看。
童冉的图纸写得很详细,不仅注明了各个零件尺寸,成品大小,连成品的攻击距离,攻击威力也写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与当世一些箭矢类武器的比对。
傅霖不懂武器制作,但那数据却是明白的,一行行看下来,老迈的双手有些颤动。傅霖仔细卷起图纸,恭敬地交还给苏近,对楚钧拱手道:陛下,此人可信否?
楚钧:当然。
话音未落,傅霖跪了下来:如此,是臣糊涂。这样的武器进可开疆拓土、退可保家卫国,其于国于民的价值远胜卢庸一人。童冉此人,必须要保,陛下英明。
楚钧虚扶一把:舅舅请起,朕还有事要同你商议。苏近,赐座。
谢陛下。傅霖起身,在苏近让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了。
朕记得朕有一个表弟,名叫傅禃(zhi2),他从小立志做一名匠人,曾因为私下拜府上的木工师傅为师被舅舅上过家法。楚钧道。
傅霖有些微迟疑,但还是应了。
朕许久未见他,下午叫他进宫一趟吧。楚钧道。
陛下,臣这儿子从小沉迷奇淫巧技,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怕污了皇上的眼睛。傅霖道。那是他一个庶子,非嫡非长,又从小喜欢做木工、打铁什么的,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怎么楚钧突然要见他?
无妨,舅舅叫他过来便是。楚钧道。
傅霖不能抗旨,还是应下了。
从宫里回去后,他叫下人找来傅禃,傅禃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脸上一片灰黑,见了傅霖心不在焉地拜了一拜,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傅霖一见他就一肚子火,他傅家男儿各个干净整洁,持身严正,这个傅禃也不知道哪一点像自己了,天天与一班工匠为伍,弄得灰头土脸,一点士族子弟的风范也没有。
他一甩袖,背过身去道:陛下召你下午进宫,你去准备准备。
进宫?傅禃一听,满脸不情愿,我跟陛下又不熟,能不能不去?
傅霖被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能!
傅禃还是有一点怕傅霖的,闷声道:那好吧,我把实验做完就去。
现在就准备!傅霖道,他叫来管家,让人押着傅禃去沐浴更衣。
被按着洗刷一通又换好衣服,傅禃打算吃点东西,管家却拦了下来道:禃少爷,君前奏对不能去方便的,您还是先别吃了。
傅禃脸一沉:开什么玩笑,本少爷忙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饿扁了。皇宫那么大,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行不行你让开,我要吃。
管家喊了两个家丁来拉,又叫人把所有吃的全部端走,只给了他一点点松茸道:松茸滋补,少爷先垫一垫,回来就有得吃了。
傅禃一口吃掉松茸,肚子叫得更响了。
少爷,您这肚子得控制一下,御前这么叫可就失仪了。管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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