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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分手——不是风动(3)

    小傅,你的意思是不认可当时的调查结果,是这样吗?对面的人皱起眉,你认为是他杀?
    我无法给出结论,我只对我父亲当时作出的临时终止调查的决定感到不解,启动调查,和我继续公司名下B40016102的研究并不矛盾,我也希望在座诸位不要让这两件事成为矛盾。傅落银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下午我在七处还有个会要开。
    联盟近日时常下雨。
    傅落银回家时,楚静姝正站在花圃边发呆。这片花圃以前种着白铃兰和郁金香,如今没有人打理,凄风苦雨中,丛生的杂草歪斜凌乱,间或有一些灰败得看不清颜色的野花。
    妈。傅落银顿住脚步,从司机手里拿过伞,上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楚静姝披上,妈,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楚静姝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酷肖的面容让她突然激动起来:时寒!时寒你终于回
    妈,哥已经死了。傅落银静静地回答。楚时寒已经死了。
    他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再来一遍,让楚静姝整个人震了一下,从过度悲伤的迷蒙中脱出。
    不再年轻却依然美丽的女人低头捂住脸,声音发抖:对,对你哥死了,你哥死了
    你一天天的在外边干些什么,都不知道回来你爸当年不让继续查,你也不帮着继续查,你哥一个人在地下多冷啊,你回来看过他没有,啊?楚静姝泪流满面,你们一个个的,都只知道工作,部队,我怎么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家,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呢!你去他坟前送过花没有?啊?时寒他最喜欢铃兰花
    两年了,妈。傅落银说,我喜欢什么花,您知道吗?
    风声渐小,气氛在这一刹那陷入死寂。
    楚静姝溢满泪水的眼中带着怔愣:你喜欢
    一边的司机和保姆都不敢说话。
    傅落银严重花粉过敏,小时候差点为此送过命,楚静姝居然已经忘了。
    扶她回去,管家呢?以后这种天气不要让我妈出门。傅落银说,我爸在哪,有件事我要找他问一问。
    二少爷,傅先生今天早晨出差去江南分部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保姆怕他生气,小心翼翼地说。
    给周衡打电话,我抽空过去一趟。
    是,少爷。
    眼见着傅落银转身要走,保姆问:二少爷不在家里吃饭吗?
    不了。
    傅落银坐进车里,揉了揉太阳穴。
    司机等着他的指示,问他:少爷,回七处吗?那边人联系说为您安置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过去看看。
    不去那里,去傅落银想了想,说:林水程那儿。
    快到下午了,林水程还没开学,应该在家里。
    傅落银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林水程做的饭没有特别惊艳,做出来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但是说不出为什么,他喜欢林水程做饭时的那种氛围。温暖的灯光,恋慕的眼神,饭菜香气,都是他此前二十五年没有接触过的。
    不是没有人给他做过饭,以前他短暂接触过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有居家系的,愿意每天提个饭盒过来讨他欢心,他也没有多注意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水程做饭是真的比较好吃。
    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
    傅落银推门进去,只看到奶牛猫缩在角落对着他浑身炸毛,屋里一片黑暗,没有林水程的踪迹。雨水泼洒在落地窗上,发出阵阵响声。
    他没什么耐心,直接给林水程打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人却不是林水程本人。
    喂?啊,找林师弟是吗?他进建模实验室了,规定是手机不能带进去,我转告给他可以吗?
    他听出是昨天接待林水程的师姐的声音。
    林水程还真是个好学生,似乎比他预想的更爱学习一点。
    他本来想就这样在这里等林水程回来,却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不用,我过来接他就好。谢谢。
    他记得林水程好像不会开车,也没有车。外面电闪雷鸣,雨一时间没有下去的意思。这个天气,就算等到公交车回来,也会淋成落汤鸡。
    以前他也不介意履行一下男朋友的义务,换了他遇到过的其他人,这个时候一定闹着要他来接了。
    时值此刻他才发觉,林水程从来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从而也导致他在他这里的存在感很薄弱。在江南分部的两年,如果不是有身体需求,他几乎快要忘了他还有个小情人在这里。
    这个人好像很容易满足,傅落银也没见他用那张卡给自己添置过什么东西,好像只要他这个人在他眼前,林水程就能够感到幸福快乐。
    雨越下越大了,孩子们都快回家吧,这个天气,应该回家搓一顿火锅啊。
    数据建模实验室里,巨大的主机嗡嗡运转着,头发花白的导师王品缘乐呵呵地搓着手,催学生们下班,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他头发花白,一副老顽童样子,在学生面前也没什么架子。
    研二的学生们对他偶尔会摸鱼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也都纷纷笑着准备早退了。
    实验室里的人越走越少,王品缘挨个去敲实验室的门:都走了,今天提前锁门!每年都是这样,研一的孩子留得最晚,等到了研二,跑得比谁都快。
    林水程坐在桌前跑数据,恍若未闻,等到师姐抿嘴笑着敲了敲他桌子时,才回过神来,笑笑说:老师,师姐,你们先下班吧,我这里还有一些数据没跑完。
    王品缘很感兴趣地走到他背后看了看:你在用BFPRT算法?这个数据跑得出来么?
    林水程笑了笑:希望能跑出来,感觉用这个算法是正确的,不用大机器。
    大机器指他们核心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不到非常复杂的时候不会启用。
    王品缘打量了他一会儿眼前人是新面孔,长得非常漂亮,这样的男孩子看不出是会安静坐在实验室里的,或许去当明星更合适。
    他想了起来,这次有个学生从江南分部调到本部来,动了点军方的关系。
    关系户处处都有,没人能避免和关系户打交道,不过关系户的个人能力时常就要打个问号了。
    你叫林水程?他问。
    是,老师。林水程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看着他。
    王品缘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往上面写了五行凌乱的数字:看一眼。来做个非常简单的密码游戏,看看咱们新来的小伙子和数字有没有缘分。
    这是他们做数据的人常玩的游戏。长期和数据分析打交道的人,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运算能力和专业知识,而是对数字的敏锐度,对剖析方法的直觉。
    几个没走的同学也围过来,各自在心里计算着。
    林水程看了一眼:两次栅栏,密码样本是我电脑上跑出的第一行数据。但我解不出里面的讯息。
    好快。旁边有学生小声议论着,有些惊奇,他真是跨专业考进来的?
    王品缘含笑说:不错。因为我给的就是一串乱码。谜底就是乱码,你要怎么解?
    林水程沉默了一会儿。
    师姐在旁边插嘴笑道:师弟,你别理他,他回回都要这样给新人下马威。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数据做到最后发现是无意义的,他总是怕我们陷入死胡同,也是要让你以后学会舍弃乱码,及时调整方向。我们这一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瞎猫碰死耗子,小到密码破译,大到指数级别的异常数据排查,我们得学会甄选。
    可是就算是乱码,也会有其中的意义。林水程说,统计学家调查人们敲击键盘每个字母的频率,二战时的数据分析师通过其中打出了密码战争。有人会偏爱7,认为7是自己的幸运数字,他的数据中会透露出这一点;有的程序员会有特殊的编程习惯一个人死了,与他相关的数据会产生波动,因为这个世界中有关他的那一部分数据消失了,浩如烟海的数据中缺失了他那一天打电话给恋人的通讯波段,缺失了他本该在那天确认收货的与之相关的编码,他看到了什么信息导致他做出这个决定?现在是信息时代,每个人都能直接被分解为数据。如果是意外,一只蝴蝶偶然扇动翅膀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那么蝴蝶振翅的频率会留下来,我们可以找到那只蝴蝶。
    他好会说师姐和其他几个同学呆住了。
    林水程今天一大早来实验室,基本没有说过话,有也只是简单的日常交流。这个漂亮的新晋数据师寡言而冷淡,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王品缘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有道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从乱象中找到规律,在被抹除的痕迹下挖出伤口许多做假账的人会恨死我们。那么你认为该如何解释我选择的这串乱码呢?
    林水程说:您横向选取了我屏幕字段正中偏上的字段,视线距离和桌椅高度可以透露您的身高,这是物理上的分析。您的阅读顺序是从左向右,瞬间读取范围是二十四个字符以内,您偏好7、4等有棱角的数字,可以从数字心理学上进行侧写,您是
    王品缘笑着打断他:完了,再这样分析下去,你连我晚上想吃哪道菜都得知道了。你很敏锐,林水程。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意外,灾祸降临都是有征兆的,帮大家剔除灾祸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林水程低声说:是,老师。
    你在江南分部的课题给我看一下,结课之后愿意的话,直接跟你师姐进研二的项目组吧。王品缘说。早点下班,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呢。
    师姐在后面暗暗心惊刚入学就直接跟研二的项目组,王品缘亲自带,那是可以跟联盟军方直接接洽的机会!
    如果能被萧氏、傅氏这些军工集团看中,说不定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了,王品缘对这个学生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男朋友?
    林水程愣了一下。
    他转身向外看去。
    隔着透明的玻璃,傅落银一身常服,抱臂安静地等在实验室外,英气中透着军人的利落。周围行走的人纷纷侧目。
    小小蝴蝶小小花, 快快乐乐来玩耍; 一个开在春风里, 一个飞在阳光下。两个朋友在一起, 两个名字不分家好听吗?这是我每天要给我女儿唱的歌,小林啊,不过更多时候,蝴蝶就是蝴蝶,会飞的那种,不是每一只蝴蝶都会引起风暴。老教授的声音逐渐在风中远去。
    林水程出门关灯关上灯。实验室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抬眼看向傅落银。
    视线触及的那一刻,他有一刹那的恍惚。
    然而很快他就抛弃了这种感觉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向他奔跑过去,扑进他怀中。瓢泼雨声中,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清楚,温热的呼吸喷在傅落银耳边,抬起脸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傅落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第4章
    傅落银以为自己现在比较想要的是林水程做的菜,不过接到林水程的人之后,他稍微改变了一下主意。
    他没见过林水程平常的样子,以前他见他,周衡都会帮他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天林水程穿得简简单单,和每个普通的学生一样,站在实验室里时穿着白大褂,又漂亮又像是拒人千里之外。
    尤其是他跟别人说话的那样子,双手插兜,脊背笔挺,微微低头,碎发垂落,又乖又冷,和他在这里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一颗白桃子,摸上去以为皮硬硌手,没有完全成熟,撕开外皮才知道,林水程是一颗已经成熟的果实,熟而不烂,正是最好的时候,饱满丰润,带着青涩的热情。
    星大校区冷冷清清,雷暴天气雨水横扫,他掐着林水程的腰,明显感受到眼前人今天状态很好。分不清是他们,还是雨水和风使然,车窗摇晃,外边风声呜呜,树叶哗啦,阴沉沉的天幕压下来,仿佛末日降临。
    傅落银低声问: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浪,嗯?
    林水程眼底红润,紧紧抱着他的肩膀,拼命把自己往他怀里埋。他不说话,傅落银就欺负得更狠,林水程呜咽着说:今天很想你,想见你。
    傅落银问:想我,还是想我这个?
    车窗又是猛地一震,林水程手指痉挛着抖了一下,跟着又咬了他一口:不想了。
    怎么又不想了?
    林水程又不说话,只顾红着眼睛看他,水汪汪的一片,像是撒娇和讨饶。
    傅落银不吃这一套,林水程越这样他越想弄死他,一下子没控制住。林水程一下车,腰软得只差直接往地上跪,被他抱上去的。
    抱上去时,林水程偏头把脸埋在他肩头,不肯见人。
    把人抱进门再放下,绕过挡路的奶牛猫,傅落银随手打开灯,就见到林水程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傅落银觉得有点好笑,只在他身边坐下来说:去做饭。
    林水程很乖,要他去就去。他洗了一个澡,下厨做饭。傅落银开了个电话会议,从下午开到天黑尽,回来时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盛好。
    他做了个水盆羊肉和大盘鸡,炒了卷心菜,切了一点黄瓜丝当清凉小菜。这边做完,另一边蒜蓉茄子也出了烤箱,香气四溢;除了这些,他还找了一个煲汤的炉子,调了一个清汤火锅出来,在旁边放上蔬菜以备烫煮。
    傅落银拉开座椅坐下,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不用做这么多。
    林水程说:可是今天适合吃火锅呀,其他的好吃的也想做给你。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温度急剧降低,的确适合吃一些热腾腾的东西。傅落银舀了一勺汤喝,的确齿颊留香,热腾腾地暖进胃里。
    两人剩下的一大桌菜,不用收拾,每天正午十二点、下午五点定点会有家政过来处理,林水程做饭看起来完全是乐趣。
    傅落银随口问:你哪儿学的做菜?
    以前刚上大学时没钱吃食堂,奖学金没下来,买了食材,偷偷用实验室的酒精炉做饭。那时候我被一个师兄抓包了,被他包庇起来,说只要每天做的给他也分一点吃,他就不告诉教授。林水程停顿了一下,说,为了不被开除,我去买了菜谱,想做得好吃一点,这样师兄就舍不得告发我。不过后面师兄拉我去他的出租房做饭了,没有再违规。我给他做了一学期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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