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师尊,我真的不下蛋!——小妖墨(69)

    秦子湛将探子递来的消息在火烛上点了,饶有趣味地笑道:这女子对自己还真是狠得下心,也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泥膏就敢往脸上抹,也不怕弄巧成拙。
    随从愤道:这楚瑜之女真是不识好歹,王爷人中龙凤,纳她是抬举她!
    自抬身价罢了,想待价而沽,也得看本王有没有那个心情奉陪。算了,随她去吧,以后不用再盯着了!秦子湛淡淡道。
    上巳节夜,街市上灯火行人,衣袂连云。女儿们在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出门游玩,夜间赏玩灯火,西子桥下的河畔里,开满了各式花灯。
    侧妃许如和王妃陈璋不一样,陈璋比秦子湛大四岁,端庄自持,秦子湛与她相敬如宾,而许如年不过十五,活泼生动,跟秦子湛相处起来也更像寻常年少夫妻。这夜秦子湛被许如拖出来赏花灯,因怕被人认出来,便在脸上罩了一个银狼图案的面具。
    许如在挑花灯的时候,秦子湛迎面走来一个女子,鹅黄衫裙,窈窕婉转,然而面上却带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具。狼头面具,少有女子会喜欢,他在面具下不由勾唇。
    两人擦肩而过,狼头面具女子旁边有一个戴狐狸面具的红衣丫鬟,她一开口秦子湛就认出来了,这二人是在寺里见过的那对主仆,会露齿而笑,梨涡盈盈,要吃臭豆腐,还要帮闺中密友打小妾的女子和她的丫鬟。
    那丫鬟说:小姐,你为什么戴狼头啊,好奇怪,还很丑。
    小姐道:你不懂,狼是最忠贞的动物,女儿节就是要向狼王许愿,才能真的得到一心人呢!
    狼王不是吃人的吗?没有哪家小姐会拜狼王的!
    再多嘴,我就真给你取名叫小翠!
    小姐要是叫我小翠,我就真给小姐去买臭豆腐!
    没关系呀,本小姐还怕了不成?
    小姐现在有恃无恐,竟是铁了心要做悍女不成
    秦子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对身边的随从道:跟上去,看是哪家小姐。
    刺客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远近皆是女子尖利的叫声,许如在刺客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往他身后躲,女人拉住他的袖子,满脸梨花带雨,他吩咐侍卫保护侧妃,也提了剑冲杀进去。
    街市上行人狂奔,刺客们举刀就砍,十里长街,血流满地,痛哭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四名刺客将他围在当中,外面的侍卫拼命要杀进来,然而终究被惊慌奔跑的人潮阻挡了步伐。
    忽然从天而降一枚炮竹,嘭在一名刺客的脚边炸开,接着噼里啪啦凭空掉下来许多挂鞭炮竹,都往刺客们身上招呼去,他抬头一看,竟是那戴着银狼面具的女子和她的丫鬟,不知何时爬上了临近最高的会宾楼,这挂鞭炮竹就是她二人从楼顶上扔下来的。
    有刺客向上腾跃,被他飞身拦了下来。女子给他争取到的时间足够侍卫们冲了进来,瞬间拿下了全部刺客,他再抬眼过去,楼上已无两人芳踪。
    但是陵南王想在封地上找一个人,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秦子湛的神情在灯烛明明灭灭的辉映下有些莫测难辨,他指尖轻轻摩挲过手中信笺上的那一行字,那是暗探跟踪银狼面具女子后发回来的她的身份信息:楚婉,陵州太守之女。
    原来她就是楚婉。
    陵南王第二次向太守提亲,这一次愿以侧妃相许。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忐忑,前途难料他不怕,朝堂弹劾他不怕,刺客当前他不怕,然而这一次求亲,他心中惶惶,就怕再一次遭到拒绝。
    他当然再一次被拒绝了。
    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愤怒?有一点。失望?有一点。难堪?也有一点。这是他可以分析得出来的情绪,但是那种如同心口被坠上一块大石,似乎连呼吸都极为艰难的感受,这是什么毛病?
    两次求娶被拒,在陵州地面上没人敢说闲话,京里却是传遍了这个笑话,母妃怒不可遏,连发数道密信指责于他。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个惨卖得比较巧,皇帝但凡见到相斗的儿子哪个狼狈些了,就会警告另一个收敛点,太子这段时日便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其实陵南王如果要强娶,楚太守是没有办法的,皇家要纳的妃妾没有拒绝的余地,第一次秦子湛是不屑那么做,第二次则确实有那么些不舍。
    不嫁就不嫁吧,陵南王把被退还的聘礼全都一把火烧了,皇家男儿何患无妻。至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秦子湛把它归结于男人求不得就会百爪挠心的劣根性。
    大晟朝顺翊二十三年四月,陵州大旱,太守府和陵南王府一起开仓赈灾,秦子湛又一次见到楚婉。她穿着窄袖布裙,不簪环佩,头上还包着一块浅蓝色的帕子,哪家大家闺秀都没这么打扮的,秦子湛在街头巡视时,一眼就在太守府门前看见了她。
    他走上前去,排队的灾民们纷纷让开,楚婉正给一个老人家往碗里倒粥水,一抬头,两人目光相碰。
    楚婉不避不闪,盈盈一笑:王爷万安,民女不便请安,还请王爷恕罪。
    她两手正合力提着大勺柄,确实不方便请安。
    秦子湛就在衙门前一角里立着,静静看她,直到粥施完了,衙门前排长龙的队伍都散开了,楚婉避无可避,只得走上前来行礼。
    秦子湛说:本王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楚婉:王爷请讲。
    你为何不愿嫁与本王?秦子湛盯着她的眼睛。
    楚婉没有回答,似在犹豫。
    说实话,本王不怪罪。
    楚婉抬起头直视他:王爷在下一盘棋,民女只是不愿做棋子。
    秦子湛第一次提亲时,确实只是为了太守的军权。
    你好大的胆子。
    楚婉微微一笑:王爷豁达,又记恩,民女自然什么都敢讲。
    直道他的野心,还以恩情挟制他,秦子湛笑了:你果然知道与你戴相同面具的那人是本王。
    初时不知,看见刺客就知道了。陵州地界,除了陵南王,还有谁值得这么多杀手出动。
    若本王不放过你呢?他神情似笑非笑,问得半真半假。
    楚婉道:王爷抬头看。
    秦子湛莫名抬头看了一眼,碧空如洗,两行大雁振翅而飞。
    民女所求不过一双大雁,王爷心中却有鸾凰。明媒正娶皆以大雁为聘。
    秦子湛垂下眼眸道:原来你是不愿为妾。
    楚婉也不否认:人各有志,请王爷成全。
    秦子湛想,楚婉真是聪明,句句机锋,他又想,楚婉实在愚笨,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自己越是不甘心放手。原本他想过,真的想过,不去逼她的。
    第100章
    大晟朝顺翊二十三年六月,陵州发生暴.乱, 有御史弹劾陵州太守在四月旱灾时私吞赈银, 才致流民沸反,皇帝大怒, 令户部彻查, 陵南王协同。圣旨下发到陵州,陵南王府侍卫包围了太守府, 一应政务军事暂交陵南王府处理。
    所有人都以为是陵南王做的,的确是他做的。不过原因却不是外人揣测的因为被拒婚恼羞成怒才对太守施行报复, 蜀地六州大旱, 唯有陵州没有饿死太多人,以致于其他州郡的流民纷纷迁徙, 其余五州太守恨得牙关都咬碎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大量流民迁徙导致人口登记的滞后,短时间内根本统计不出陵州城究竟多出多少人,这是巨大的兵源, 秦子湛没办法不心动。招兵之前, 他必须要控制陵州军权。
    他对楚婉有情,对楚瑜却不会手下留情, 当夜太守府上下一百六十余口全都关押, 唯有楚婉被带进了陵南王府。
    后来就像所有巧取豪夺的故事演绎得那样, 他答应保下太守府上下人等性命, 她便同意嫁入陵南王府做侧妃。
    那日秦子湛回了王府就如往常一般去看她, 她坐在窗前软塌上,榻上支着一方小茶几,其上摆着棋盘,楚婉正双手托腮呆呆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他走进屋里,笑道:原来你还会下棋。
    楚婉想起身行礼,被他拦住:不用行礼,你我下一盘棋。
    秦子湛的棋路就像他这个人,气势凌厉,杀机尽显,楚婉的棋路也像她这个人,绵中藏锋,自有丘壑。
    两人竟下了个平局。
    他越是和她相处,越发相信,楚婉这个女子,几乎就是老天生来专门配他的。
    他看着楚婉的眼神十分复杂,温柔得像水,又热烈得像火。
    喜欢下棋?秦子湛问。
    喜欢棋,但并不常下。
    他不解:此话怎讲?
    素手拈起两枚棋子:棋子一者为黑,一者为白,黑白分明,十分可爱。可这世间事,更多的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就如同人,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但是最多的,是为了自己利益而活的人。
    秦子湛不动声色:婉儿又讲本王听不懂的话了。
    我留在王府里,是为了请王爷救我家人,此一重是王爷与我有益之处,可我思来想去,却不知王爷为何一定要留下我,我于王爷又有何益?
    你以为,我对你还有别的图谋?
    王爷今日审讯家父了吧?楚婉淡淡道,她轻轻嗤笑了声,这种笑是不会显出她那两个小梨涡的,秦子湛想到,自她进王府,自己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小梨涡。
    想来家父的回答令王爷很满意。
    将她留在王府,固然是因为心悦她,但以她为质,楚瑜就更容易妥协。秦子湛无法否认。
    两人无话,屋内只有更漏声声,秦子湛蓦然就涌起一股心慌。
    陵州赈灾,朝廷不知道,王爷却是最清楚,每一分银子都用在了何处,太守府和王府联手开仓,蜀地六州人尽皆知,虽说山高路远,圣听闭塞,户部的官员脚程却快,楚婉又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这些是本王所为,为什么从来不说?
    王爷自有立场,我说与不说,都变更不了太守府被查封的事实,不如做点实际的事。
    那你今日为什么又说了?
    王爷返京归期在即,我只想确认,王爷的承诺还做不做数?
    原来如此。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秦子湛缓缓笑了:我早就答应过你,你嫁给我,我保你满门性命,你是不相信我?
    楚婉垂着眼眸:非是不信王爷,民女只是求个稳妥。
    秦子湛走到她身后,很想抱一抱她,但是伸出的双手却凝滞在半空,他这样的人,从来不懂什么叫亏欠,庶民生来为皇家所役,不是么?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心虚?为什么连碰一碰她都不敢?
    婉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秦子湛艰难地说,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开始,好不好?我们原本有一个很美好的开始,我始终记得,那日微雨缠绵,你提着裙摆向我跑来,你笑的样子,你在檐下接雨滴的样子,你说话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
    楚婉抵在棋盘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重新开始。
    秦子湛只是回京了半个月,一面为了请立侧妃的圣旨,一面也是为楚瑜斡旋,最后请封的折子没拿到,斩首楚瑜的圣旨却下发了。
    那天的最后,秦子湛对楚婉说:婉儿,我知道做侧妃委屈了你,若有一日大业得成,我便立你为后。就好像是一种谶语一样,他那时有一种直觉,仿佛不说点什么就要留不住楚婉一样。
    楚婉当时的笑容很飘忽,仿佛根本不相信一样,她不相信这句话,却有其他人信了。
    母妃将请封的折子摔在他脸上:你有没有脑子?在王府里也敢说这样的话!你要立她为后,置你的王妃于何地?置大将军府于何地?没有大将军的支持,你拿什么跟太子斗!
    秦子湛什么都没有做成,忐忑不安地回了陵州,他一路上都在犹疑要怎么解释,如果楚婉要走,自己又能怎么强留。然而等待他的却是红颜枯骨,不,连枯骨都没有,因为楚婉染上时疫,死后尸骨火化了。
    秦子湛只为楚婉做了一件事,在她的坟前亲自刻了块墓碑,墓碑上刻了贞元两个字,贞字送给她,她欣赏狼的忠贞,雁的忠贞。元字送给他,初始的,唯一的。
    他等着有一日,将墓碑刻完整了,贞元皇后,他答应过的事,总得有一样要做到。
    第101章
    这样看来, 楚婉不是晟玄宗害死的啊,相反这皇帝对她还很真心的,怎么楚婉这么恨他呢?看到这里,秦越不解地问。
    那就要问楚婉本人了。鹿九说。
    这时秦穹的电话响起,刚接通, 康剑就在那头鬼哭狼嚎一般喊:秦二!快来救我!我见鬼了!卧槽我也见鬼了!
    秦穹也卧槽了一声, 直接打开免提,你在哪里呢?别他妈嚎,说重点!
    在, 在我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在自己的车里
    几个人坐进车里,鹿九使了个缩地成寸, 瞬间两辆车子就头靠头肩并肩了, 秦穹等人走下车,电话都没挂,康剑还在那头哆哆嗦嗦地喊:你什么时候来,赶紧把你家的小天师带来
    叩叩两声车玻璃被敲响,康剑看过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球,他在车上傻眼:你们怎么这么快?
    车门打开, 康剑下来时候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直, 像跟面条一样挂在秦穹身上。
    鹿九把整个停车场都找了一遍, 那煞鬼分明已经跑了。
    这大白天的, 鬼也能出来?秦穹纳闷道,不会是你看景行撞鬼,给吓得吧?
    放屁!我是那么不经吓的人吗?我正要发动车子,她就那么站我跟前,头发,长到这儿,康剑一边喝水压惊一边用手比到自己小腹的位置,哇啦啦地叫,脸都遮住了看不出什么样儿,不过一身白衣一看即使鬼了。
    她什么都没做?没打你?没掐你?没把你脑袋往车玻璃上撞?秦朗奇怪道,结合方景行那惨不忍睹的样,煞鬼找上康剑居然什么都没做?
    康剑眨了眨眼:还真没有,她就站了一会儿,就没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