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快穿]——坎漓(
缩在角落里修养的白白终于恢复了些,它全身柔软的白光比之前亮了不少。
宿主大大。它轻轻叫着谢遗。
嗯?
白白飞到他的身边,蹭了蹭,宿主大大不会死的。
谢遗微笑:嗯。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谢遗的意识都在无止境的黑暗中不甚清晰了。
白白忽然喊出了声:宿主大大!有人来了!
谢遗睁开了眼睛。
外面!外面那些人是来找我们的!!它道。
谢遗连忙推醒了身边熟睡的人。
陛下!陛下,有人来了。
秦执睁开了眼睛。
无数人打着火把,围绕着坍塌下来的山石挖掘着。
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已经慢慢弱了下去。
李康乐站在人群外,静静看着。
他的身侧,青年长身玉立,轻声道:幸而陛下真龙天子,有天命护身,转危为安。
火光落在他的眼里,被浓重的晦暗吞噬了。
李康乐转头看向他,目光若深秋寒潭,晕开一片凉意:为何是他?
谁?那人唇角微弯。
他盯着他,缓缓吐出二字:谢遗。
那人嗤笑出声,低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康乐闭了闭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山石泥沙终于被挖开了。
秦执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是惨白的,虚弱到连站也需要人扶着,然而只一抬眸,目光冷然明净如剑光,便足以洗去一身的褴褛狼狈。
人跪了一片。
秦执却回头看向了谢遗。
只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入了他的眼睛,宛如星月全都浸在了潋滟的水光里,粼粼生辉。
让人心头一悸。
谢遗。
他唇瓣翕动,无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今日过后,你我应当相行陌路了。
谢遗被送回谢家之后,才知道距离自己失踪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之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受了惊又饿了那么久的缘故,谢遗一回家便病了。这病来势汹汹,比之前那次还要重上许多。
秦执往谢家送了许多东西,多是治病的良药,谢家并不想收,然而迫于天威,不得不收下。
秦执甚至遣了宫里太医来为谢遗医治,只是谢如青实在是信不过旁人,太医前脚离开,她就叫了自己信赖的大夫来。
谢遗每日被药味包围着,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岁月终日缠绵病榻,连欢喜的时日都短暂得可怜。
幸而病中还有人偶尔上门探望,带来外界的消息。平日里上门最多的是乔家公子乔十一,他和谢遗私交甚好。
见谢遗病的厉害,乔十一也觉得愧疚,说,当日就不该让谢遗独自离开,否则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谢遗只是笑,觉得这事实在是怪不得乔十一。
他宽慰乔十一几句,又打听有关景明公子的事。
乔十一不敢言得太深,说了几句就转开了话题,问谢遗病好了可要去参加诗会。
谢遗没有拒绝。
是夜。
吱呀一声,门扉飞快地开启又合上。
昏黄的烛光溢满了整个屋子,春枝绕过了屏风,靠近了谢遗的床边。
公子?
谢遗睁开了眼,看向她。
李三公子来了。她低声道,眉梢眼角掩不去的欢喜雀跃。
谢遗微不可觉地蹙了下眉,有些诧异:人呢?
在外间。春枝邀功地道,我夜里偷偷给康乐公子开的后门,他说,想要见一见公子。
谢遗伸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道:请他进来。
来的果然是李康乐。
多日不见,他清减了许多。当日初见之时,一片澈然风流的眉眼,如今已经染上了些许颓色。
无失。
谢遗垂首应了一声:康乐兄。
李康乐在他的榻边坐下,却垂眸不看他,只是低声道:我来晚了。
康乐兄也是别无他法。谢遗道,毕竟你我二家
李康乐抬眸看了他一眼。
青年的唇角还是含着笑的,温暖的烛光穿过他鸦色的睫羽,在眼睑下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柔和得不像话。
李康乐却有些难过。
哪里今日来晚了?
分明是
无失。李康乐念出他的字,语气格外的慎重。
谢遗看向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睁大了,等着他的下文。
我欲离开金陵。
谢遗讶然:去哪儿?
游历四海,踏遍千山。他这样说着,眼眸中有微弱的光亮浮现,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
谢遗看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点光亮,暗淡了下去。
可是李康乐还是维持着微笑:也好,也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也好,可是到底好不好,谁又知道?
谢遗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你准备何时去?
李康乐沉默片刻: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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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颓废了
第12章 壁微瑕
今年的第一场薄雪落下的时候,谢遗的病终于好了。乔十一上门来看他,果真如之前约定好的一般,邀请他出去玩。
时人多风雅,哪怕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也要粉饰不堪设下流水诗会,再叫来歌女陪伴。
诗会是在竹林深处,纵使冬日,竹子依旧苍翠青绿。仆人们事先已经清扫了雪,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石板,隔绝了泥泞,再铺上织金的毯子,设下宴席。
众人按照资历坐下,谢遗身为谢家七子坐在上首,面前有曲水环绕而过,酒觞在水中浮沉。
一边有乐伎鼓乐助兴歌姬们毕竟非是良家子,谢遗没听到有弹琴的,不过筝、瑟、琵琶终归是少不了。
十几个豆蔻之年少女,都穿着淡红色的裙衫,梳着娇俏的发髻,粉面桃腮,秋波含情,杨柳似的纤细腰肢款摆,鱼贯而入,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满满的风情。她们四散开,为坐在席上的奉上笔墨纸砚既然是流水诗会,自然是要作诗的。
少女们奉上纸笔后,便分别在众人身侧跪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到这时候,诗会才正式开始。
穿着轻薄舞裙的舞姬在席下翩翩起舞,间或撩拨一般散到他们的面前去,容不得他们抓住,便乘风一样旋身而过,瘦削的窄足在地上轻快的踏着,裙裾飞扬成盛开的花。
待乐停,流觞漂到哪个公子面前,那人便捡起来浮在水上的流觞,仰头饮尽了,再附庸风雅地写点儿应景的,诸如青丝钗满细描绘,玉手纤长弄袖挥、粉黛娇嗔,欲笑还颦,三春桃李,九秋之菊这类的艳诗,由过坐在他身边的侍女,捡起那写了诗词的茧纸,拿起来给众人看。
流觞也飘到谢遗跟前一次。
谢遗到底是身在皇家许多年,被大儒教导过,虽不说才高八斗,但也算是腹有诗书,也没有怎么思索,便念了出来。
他写的也不出彩,却教身边的一干人等给吹捧上天去,夸得绝无仅有,简直可以比肩前朝风流名士一般。谢遗听着也不禁失笑,唇角上扬,心情颇好的样子。
众人见他笑了,也放肆了许多,话题也由之前只是品评这些歌姬舞女,转移到了金陵城的贵女身上。
谢遗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些人的孟浪,却没有流露出什么怪异的神色,只是静静听着。毕竟他也不是才知道这些不堪大用的世家子弟是什么德行。
然而坐的久了,听到的又是些自己不感兴趣的艳闻,谢遗未免觉得无趣。
大概是看出了谢遗的不耐,坐在谢遗右手边首个席位的是乔十一,探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道:知道谢兄你的喜好,这次特地为你准备了些有意思的玩意儿也算是聊表歉意。
谢遗微微挑眉有意思的东西?
乔十一伸手招来侍从,附耳说了几句。
谢遗并不晓得,乔十一和谢无失喜好相似,两人都不爱娇柔婉转的女子,只爱容貌俊逸的男人。所以当乔十一说的有意思的东西出现的时候,谢遗愣住了。
那是一个,容貌肖似景明公子的男人。
对方显然是不同于景明公子的。王景明神姿锋颖风雅无双,五官干净舒朗,如云销雨霁后的皎皎月明;眼前的这个人却生的稍嫌阴柔了些,像是一块可供把玩在手中的瑰玉。
舞姬们纷纷停下了动作,退了下去,一旁的乐伎也中止了演奏。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引着那人走过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安静地平视前方,没有看周围一眼,目光越过了坐在上首的谢遗,投向了虚无。他在场中跪坐下,怀里抱着的琴被小心放在了身前的矮几上。
一双颜色如玉的手按在了琴弦上,有细微的颤抖。
弹一曲吧,云停。乔十一出声道。
被称为云停的男人微微低下了头,道:您想听什么?他的声音很好听,天生便有一种别样的缠绵意味在其中。纵然是不看他容貌,只听着声音,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乔十一笑了笑,瞥了谢遗一眼,有几分促狭的意味在里面,道:不若弹一曲《凤求凰》吧?
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乔十一话里的揶揄,只是轻轻说了声好,便拨动了琴弦。
飒飒的风声过竹,只有清远的琴音乘风而去。这样缱绻柔情的曲子,在他的指尖,也化为了中正平和的清澈。
乔十一看着谢遗,微微挑眉,有些得意:怎么,可还满意?
他是?
我在坊间找的一个琴师,家境清贫,又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活,最小的妹妹还生了重病乔十一笑的意味深长,便问他愿不愿意卖身为奴。
谢遗微微皱眉。
乔十一还在道:不如送给谢兄?也不怕他跑了,毕竟只是一个瞎子
瞎子?谢遗看过去,只看见那人低头拨动着琴弦,衣袖下探出的手指修长白皙,他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眼盲的痕迹。
谢遗迟疑片刻,问:天生的?
不是。乔十一脸上还能保持微笑,是被人刺瞎的。
谢遗怔住。
乔十一道:也是无妄之灾,兰家公子取乐,要他弹一只曲子,他不愿意。那人性情骄横,见他不愿抚琴,便要砍了他的双手,不过教坊的姑娘拦住了,所以,砍掉双手变为了刺瞎双眼。
谢遗唇瓣紧抿,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过刚易折。
听闻,是他生的太过肖似一人,才叫兰家公子那样不快的。乔十一唇角弧度加深,似有些嘲讽,那人也不过是欺软怕硬枉为世家子。
时人多重风雅,身为世家子弟更是看重仪态。哪怕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也要佯作出一副狂态,还可以得时人一个风流狷狂的评价。似那人那般的行径,未免为人不齿。
琴音渐渐零落,一曲将尽。
谢兄,乔十一道,谢兄若是满意,我就将他送给谢兄了。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叫在场的众人听个明白。
云停自然也听见了。
他安静地坐在那儿,长长的睫羽柔顺地低伏着,阳光被竹叶切割的稀碎,在他身上投下浓淡不一的光斑,精致到略显阴柔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白玉一般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弹完了最后几个音。
谢遗不语,垂眸拿起了桌上酒杯。
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哥,睁着一双迷蒙的眼,觑着谢遗,笑嘻嘻道:谢兄,这人生的虽和景明公子颇有些相似,但若是真的比较起来,便如蒲苇之于玉树,终究是下等货色。
场中气氛顿时一冷。
谢遗低头饮酒的动作不禁一顿。
那人还不自知,继续道:如今景明公子身在昭狱,王家又不复往日,谢兄也不是毫无机会了,还要这假的做什么哈哈哈哈
谢遗放下了酒杯,一双眸子丝毫不见酒气浸染的痕迹,干净明澈,只听他轻声问:你说什么?
声音虽轻,却清晰入耳。像是一桶冰凉的水,当头淋下。
那人醉意顿时去了大半。
他目光凛然如冰雪,一时之间那人倒是被震慑住,不敢再嘴上花花,局促地跪坐在那儿,讪讪地说不出话。
谢遗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字字冷冽。
一边坐着的紫衣青年忍不住出声:谢兄,他酒吃多了,你莫要和他计较。说着,指挥人把他抬下去,来人啊齐四公子喝醉了,扶他下去休息。
守在一边的下仆便走上前来,就要架着齐四公子离开。
谢遗并没有拦着,只是静静看着那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清。他垂下了眼帘,轻轻呵出一句:不堪与游。
众人面面相觑,品出味道来谢七公子大度,不计较你冒犯,只是说你不堪与游,日后我们要是再和你一起玩儿,不是证明我们品味差吗?
系统在谢遗的脑海中出声:宿主大大怎么不怼他呀?这时候打脸才好看嘛。
谢遗不解:怼他?打脸?
对呀。白白理所当然地道,就是反唇相讥,嘲讽他一顿。
谢遗沉默片刻:不必了。
他既不习惯嘲讽他人,也不需要争一时的口舌的上风。若是身份高贵,只需要表现出些许的不满,自然有一群善于揣摩他心意的拥趸替他处理,自己亲自出手,未免有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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