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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霸主[重生]——糖风大作(41)

    邢清章手摸到那一半软包子时没方才那么急躁,他镇静下来,可所有一切回忆起来,他的鼻尖就发酸,他蹲下身,把包子重新递给平安,双手扶上他柔软的小脸,在人群熙攘繁华的长安街,他们比流民更像无家可归的人,他开口时的声音在打颤:平安啊,哥向你认错,哥食言了,本来说好今日要带平安来吃......
    他还没说完,平安立马摇头,听话地说:没事的,哥的事比较重要,等老师忙完这些时日,咱们三个一起去那个大酒楼吃饭。
    很显然,平安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
    邢清章感觉到眼眶的湿热,他知道自己不能给平安这样的承诺,却还是点点头,坚定地说,像是在对自己:我们去接老师回来,然后一起去吃。
    他站起身,拉住平安的手,两人快步朝街首走。
    ***
    天下兴衰,匹夫有责,各位都是被那个畜生夺了家的人,来到临安,也算在这有了第二个家,而云家的二公子云段目,却借动乱之时不顾父亲卧病在床,霸占云家,垄断云家商铺,价格往上翻了一倍有余,把我们别家的路也给断了,还扬言要把你们赶出去,是云家大公子怜惜咱们,在咱们有病难医时亲自到长安街的清安院为咱们治病。说话那人穿一身棕色镶金边大袍,是临安李家当家,他说得慷慨激昂,底下众多流民早被说动,跟着点头说是。
    云既明站在不远处,他就是看重了李权健这张能说会道的嘴。
    不止如此!李权健突然转身,引众人看向云既明身旁的纪无涯,他依旧是一副清淡打扮,在一众争权夺利的人群众显得高雅脱俗,他这般格格不入,又这般暴露出自己的私心。
    看见没有,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纪无涯纪先生,他医术高明,长年闭关于大名山,而清安院给大家伙治病的那位大夫,就是纪先生的亲传弟子!
    前面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一句,全场都能轰动起来,只要纪无涯和邢清章都站在云既明这边,那么云既明就必胜无疑。
    要不是云大公子和清安院的相助,我老爹现在说不定早就命丧黄泉了!说话的是邢清章替那人施针时的儿子,两个人首当其冲,手里拿的长剑举起,大吼道:为云大公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后面密密麻麻的人同样举剑,他们大喊,声音震彻云霄。
    纪无涯隐在袖袍中的手攥紧,他咬紧后槽牙,千百句话汇在喉间,最终只化为一声无奈又沉重的叹息。
    云既明手中依旧是那把折扇,他放在手掌轻敲,问:纪老为何叹气。
    纪无涯对上他凌厉的眼眸,突然无力地笑了,他问:据我所知这个李权健是个极其势力之人,你先前已然要败,他又为何打算全力助你?
    云既明朝纪无涯眨眼,转动眼珠移向李权健的背影,没回答,只笑。
    银子?纪无涯自己猜测,说到这又摇头自我否定,喃喃道:不应该,他李家绝不缺那些银子,李权健也不会那么没有脑子,到底是为什么......
    还未细想,只见院外突然涌进一股股云家兵,他们手持长剑将这群流民团团围住,最后进来的便是琴氏和云段目。
    云段目显然没料到他这位哥哥竟然能另辟蹊径,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压他。
    不过很清楚,云家兵的人远远要比这些流民多得多。
    哥,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呢。云段目百无聊赖地玩指甲,看一眼穿着破烂的流民,再看上自己身旁身着铁甲的云家兵,说:用这些乞丐就想翻身,云既明,你未免太天真了,这可不像你啊,我的聪明哥哥。
    云既明挥开折扇扇两下,胸前露出的那株干丁香十分瞩目,他不怒反笑,说:哎哟,那怎么办呢,爱情啊,使人变笨。
    ......
    云段目简直无话可说。
    他身后的琴氏却笑:你以为我会让邢清章活着出城吗?
    纪无涯和云既明皆是一愣,他们嘴唇倏然绷紧,可都未说话。
    今日是个大阴天,沉重的乌云压下来,瞧不见一点阳光。
    邢清章走得飞快,他察觉到天的闷,似乎也懂得纪无涯那句话是何意。
    要变天了。
    钱益气喘呼呼地从屋顶翻下来,他面上全是汗,看模样应该跑得急,云既明和纪无涯皆等他回答,可他只是无力地摇头。
    没找到人!
    哈哈哈哈哈!!!琴氏突然大笑起来,她面目狰狞,精致的妆容却衬得她如厉鬼,找不到就对了。
    你!纪无涯恼怒地向前走一步,被云既明拉住,云既明看不出任何神情,他隐藏得太好,或者说,邢清章对他来所根本微不足道。
    那是我徒弟......纪无涯咬紧牙,一字字像是从牙缝里嚼碎吐出来。
    云既明依然没做回答,他说:来人。旁边两个近卫走进,站在纪无涯身边,云既明这才放手,说:照顾好纪老。
    云既明!纪无涯根本敌不过二人,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喊。
    云既明这才从屋檐下出来,同李权健对视一眼,笑着朝琴氏说:你抓一个小大夫做什么,和我又有何干系呢?
    琴氏和云段目脸色微变,她有些摇摆,显然不信更多:你可是日日去那清安院,有没有干系你心里最清楚。
    云既明这才恍然大悟,他说:我去那当然是心系百姓,怜爱流民了,母亲难道不清楚吗?
    底下这些流民听得怔愣,他们一个个没读过书,自然听不出其中别的含义,可琴氏不同,她打小便是在尔虞我诈中活下来的,头上的珠钗因她愤怒地喘息而来回摇晃,她的眼里露出的是和云既明相同的眼神,他们谁都不甘认输,谁都不愿居于人下。
    那我就一刀杀了他。过了半晌,琴氏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云既明脸上的笑渐渐隐下去,风吹起来了,吹落一地黄叶,今年的秋,比去年似乎还要冷,他脸上的笑又漫回来,不以为然地说:随便。
    门外几个云家兵回来,他们贴在琴氏耳朵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琴氏脸色大变,像是紧握手中的稻草一瞬间化为灰尘,她再也顾不上仪态抬手就给那人一巴掌,后面几人连连跪下,她怒道:蠢货!连人都抓不住!
    他实在太聪明,我们去时屋里没有人,屋门紧闭,一路找下来,街上人太多,我们来回找过好多遍,还是......还是......没......那人捂脸跪着,声音越说越小。
    云段目不以为意,摆摆手,说:母亲,不就一个大夫吗,我手下的人难道还打不过这些乞丐?
    然而装满众人的院外墙角处,邢清章紧紧捂住平安的嘴,他们为了夺避云家兵从角落破烂狗洞爬进来。
    来得太不合时了......
    邢清章满脸的灰,他眼眶通红,显然一字不落地听见云既明和琴氏的对话。
    云卯!云段目大喊,只见一大群人从外涌进来,比方才人数更多,他们皆拔出利剑,将一众流民和云既明他们包围在内。
    大哥,明日的此时,我会大发慈悲给你烧点纸钱。
    第57章 权爱
    楚心乐回到院子里,人还没回来,看来邢雁鸿是要等着他去要人,楚心乐稍作休息,尘凡为其披上外衣。
    他拢了拢衣,问:让你传信,可怨我?
    尘凡立刻跪下,说:不怨。
    楚心乐叹口气,把人扶起来,说:别动不动就下跪。
    尘凡起身,显然有事不懂,楚心乐看出来,说:有话就说。
    记得当初在艳香楼时,主子先提起传信这事......主子在邢雁鸿面前那么说,就不怕他认定是主子做的吗?
    楚心乐笑起来,他拍拍尘凡的肩,说:公开暴露的事发展到极致,就越容易变得隐秘。
    可主子不是和...和邢雁鸿......尘凡不好意思说,便直接问:邢雁鸿和云既明是兄弟,可主子却帮云段目,这事......
    若是要打压邢雁鸿,这确实是绝妙的做法,可疑就疑在自家主子现在和邢雁鸿在一条船上,可却还是吩咐自己传信给云段目,这事尘凡怎么也想不通。
    楚心乐把手收回来,他抬步出门,看一眼阳光大好的天,不自觉地眯起眼,森然道:谁说我是在帮他呢......
    ***
    云卯护在云段目身侧,周遭气氛在此刻变得凝重,流民毕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户平民人家,手中的剑还是云既明赐的,眼看自己处于弱势,那些人连手中的剑都比自己长几分,不禁有些许退缩。
    而他们退堂鼓一打,无疑是助长云段目和琴氏的威风。
    云段目眉开眼笑,他悠然自得地拍手,庆祝自己已在手中的胜券,调侃道:大哥啊,你若不反抗,咱们也根本不用打起来,这些流民,我就大发慈悲放他们条生路。
    李权健有些许哆嗦,他朝后退两步,转头看看纪无涯,眼珠子朝前一瞥,又瞧一瞧云既明,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天空中闷雷炸响,这场成灾的暴雨要来临了,它没有任何征兆,打得人措手不及,豆大的雨滴稀稀落落地下,烟雾氤氲缭绕的临安笼罩在雨帘里,没人动,只有一旁的翠儿给琴氏撑起伞。
    他们胸有成竹地等,等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云既明缴械投降。
    远在汝南的楚心乐慢悠地走在前:云段目太贪心了,他既想要权又想要钱,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啊尘凡,御下之术在于松弛有度,他抓得太紧,看得太严,价钱提得太高,每一个都是致命的弱点,他可是三个都占了。
    李涟漪教于他的所有权法,楚心乐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没用上,可这一世,他把所有都用得淋漓尽致。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云段目已失民心,他这最后,实际上是在围堵自己。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
    云段目将其商铺价钱翻上一倍,百姓买不起,便要凑更多的银钱去买,可其他的上不去,耕种跟不上,穷人只会越来越穷。
    我让他不管其他,专心将所有商铺统归自己手下,依照云段目的性子,他肯定会按我的法子一步一步的做,也许归完第三间铺子时,所有人都会看清局势,主动投靠云段目手下,他那目中无人的性格,得到众人支持,定会越发顽劣,而等他收到第六家铺子时,他的顽劣粗暴以及自私自利已然完全暴露,没人会愿意沉服于一个毫无头脑之人之下,他们心里会另有打算,而等到云段目全部收归于自己名下时,所有一切都成定局。楚心乐进了邢雁鸿的府里,路过花园时见晚香玉开的正艳,他伸出手指轻捻下一株,清香扑鼻,润得他心情自在,云段目,必败无疑。
    临安的暴雨湿花了所有人的眼,也掩去一些细微的动作,比如相对的眼神,比如抬起的刀。
    给我上!云段目一声令下,静止的众人皆起,打做一团。
    然而仅是片刻,便听到一声怒吼:都住手!
    这声音震彻雨幕,剑光闪过,众人停手,于雨帘之中齐刷刷地看向云卯。
    而云卯一把长剑抵在云段目脖颈间,原本投靠云段目手下的云卯一行人原来早已叛变!
    云段目大惊失色,他瞪大眼珠,惊慌失措地瞪着自己脖颈上的剑,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这个叛徒!!!!
    琴氏面上的镇静全部破裂,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一切太过容易,然而站在顶端的感觉如蜜如糖让人沉醉,她的大意最终变成她惨败的主要利器。
    她恶狠狠地盯住云既明,后者以笑回他,四目相对的那瞬间,琴氏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云既明的对手,他眼中嘲笑的蔑视似乎在喧嚣着警告琴氏:母亲,你看,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益撑把伞在云既明身边,跟着云既明缓缓走入雨中至云段目与琴氏身边。
    云段目,你早就败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自开始至结束,不过眨眼一瞬。
    对了。他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扭头朝琴氏说:关于那个传信人,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报!院外进来两兵,他们一个钳住一人将其拽进来,扔到地上,说:这两人自一开始就在院外偷听,不知要做什么。
    纪无涯上前一步,却被拦住。
    云既明看到两人自若神色微变,不知是在问谁:从何时开始在院外?
    邢清章活动被抓疼的手腕,把平安护在怀里,没说话。
    那兵自觉回答:属下不知,不过距上次寻查隔了半个时辰,应该是半个时辰前便在这。
    半个时辰,所有的一切,邢清章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既明上前一步,蹲下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臂想要将狼狈不堪浑身泥泞的邢清章扶起来,可只是刚碰到,邢清章便恶心地躲开,他大吼:别碰我!
    生疏隔阂的声音碰撞天边的闷雷,他像是只孤独又脆弱的鹰,没有丰腴强壮的翅膀,只能任凭风吹雨打。
    渊儿......纪无涯的声音带着叹息,他看着自己满身狼狈伤痕的徒弟,眼眶更加模糊,他现在才知道,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自从他下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将自己的徒儿拉入深渊。李权健到底为何会这般护着云既明,因为云既明许给他更大的利,纪无涯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在磅礴大雨中被冲刷清楚,他和邢清章师徒两个自始至终都是用完就能扔的棋子。
    李权健没有儿子,他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只要云既明答应事成之后去他女儿做正室,那他李家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愁了。
    他看穿了自己徒儿的心思,对于自己徒儿的慈爱教唆他去帮云既明得民心,可他根本没看懂云既明的心思。
    云既明根本没有心。
    他的心不是肉做的,是权利堆积捏造出来的,只要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一个人最重要的感情。
    把我师父还给我。邢清章拉着平安站起来,平安一张小脸被雨水打湿,不知是哭的还是淋的,双眼通红微肿。
    钱益看他们两个淋得狼狈,可没有云既明的命令就不能上前,只能于心不忍地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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