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普通的鹿(19)
程光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上东西去追谢栗。
谢栗往办公室走,步子飞快,程光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师兄,我在想,我们一开始的问题是忽略了自由尺度的问题导致初始的反馈机制存在误差,而这种误差会在模拟的过程中被不停地放大。
程光喘着气跟上他:对。
谢栗脚下不停:那个小星团模拟的项目将自由尺度考虑得很全面,但反馈机制依然不够准确,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时间的把握很模糊。比如黑洞释放的喷流从哪一个点开始,这种影响会在多大的范围内影响恒星的形成,他们也没有找到准确的边界。就像吃饭,虽然把吃饭纳入了整个日程表中,但却没有给出准确的节点。人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吃饭,或是一吃就是四五个小时吧?
程光好像跟上了谢栗的思路:但是我们怎么能找到准确的那个
谢栗打断他:刚才老师强调这个星团规模小,但我才突然想到,其实小有小的好处。
我们可以以现有的观测参数作为起点,从小向大模拟。通过现有的观测参数来调整我们的模型,建立一个无限逼近精准的小蓝图。然后我们在这个小蓝图的基础之上,再将边界逐层放入更大的尺度。
要想建立老鼠和大象之间的体积比,也并不真的需要从非洲的草原上抓一头大象来。只要找人印下大象的四个泥脚印子就足够了。
这个思路非常独特,也非常惊艳。
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再错一次,连程光的毕业论文也许都会跟着被耽误。
程光消化了一下,感觉好像是个办法,但又还有些担心:那如果和他们的结果不吻合呢?
谢栗调皮地笑起来,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万一是他们错了呢?
程光一时间不能决定,说要回家自己思考一下。
当天晚上谢栗在办公室里设计初步构思,快凌晨六点时,收到程光的信息。
程光给他师弟发信息时,正夹着一根烟蹲在阳台上。
他读了一整夜的文章。原来类似的思路五年前就有团队用过,用来模拟宇宙头六亿年的的星系形成。
只是那个项目的算法结构有问题,结果并不十分成功,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但程光看完那文章,非但不觉得气馁,反而涌起了一种孤注一掷的豪情。
从漂浮于太阳系外的探测器,到据守在地球上的人类,面对的是同样未知的前路。
就算这条路有风险,谁能保证换一条路就能走得通?
反正风险都一样,何不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朝着秃顶之路一去不复返的程光站在老小区的阳台上,忽地萌生出一种错觉 -- 他是那个带着草帽的海贼王路飞,攀着桅杆乘风破浪,正要奔向自己最后的目的地。
他的心里满是豪情,忍不住拢起手掌朝天空大喊:冲啊!!程光冲啊!!!!
邻居养的狗汪汪大叫起来。
神经病啊大清早的瞎嚎什么!
谢栗和程光变得比之前还要忙。
之前程光维护的那些旧代码彻底可以扔了,两个人一夜回到解放前,撸起膀子开始从头再来。
程光主动包揽了所有外围代码和调试,谢栗专心搞算法。
没隔几天,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下午谢栗上完课,像往常一样回办公室,结果在楼道里遇见了那个很不喜欢他的刘教授,正在楼道里站着骂宋易。
宋易正对着楼梯口,谢栗上楼来,迎面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怨愤的目光激得谢栗差点踏错台阶。
进了办公室,谢栗才从程光那里打听到出了什么事。
宋易投的文章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程光倒是不清楚。只听说那家期刊的编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学校的学风调查委员会,还扬言要把相关的公告挂在自己网站上。
兰大这两年狠抓学术不端,专门成立了相关的调查委员会,宋易算是撞枪口上了。
谢栗立刻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宋易来找他做数据的那篇文章,不由得心里打鼓。
当时沈之川就说宋易文章的数据看起来不对劲。
他心里不安,该不会是宋易换了一个地方,又把那篇文章投出去了吧。
刘教授在外面骂宋易足足骂了一个多小时。
天体物理几个组的博士办公室都在同一层,那一层还有大气物理和凝聚态的博士。办公室隔音一般,大家还都敞着门,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刘教授故意骂给被人听,无非就是要把自己的责任撇干净。
程光多少有点物伤其类,摇头叹息:宋易平时也挺稳的,怎么眼看快熬出来了突然做这种事。刘教授也是可以,平时没事就惦记学生的一作,这会有事了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谢栗心不在焉地敲键盘,一不小心把十几行注释全写窜了。
这种事情学校要调查给处理意见还要花一阵子,大家讨论几天腻了也就抛到脑后去了,谁也没注意到宋易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天气突然炎热起来的时候,厚学奖的获奖名单和奖学金一块发了下来。
谢栗顶着大雨从沈之川的办公室出来,摸着口袋里刚刚打进八千块奖学金的银行卡,激动得连伞都忘了拿,一路冲回自己办公室,淋成一只快活的落汤鹦鹉。
快活的落汤鹦鹉翘着两根呆毛趴在椅子上,一边晾毛一边拿手机搜约会攻略。
但网上的攻略都大同小异,一味奔着增进关系和带上床去,从第一步就充满了目的。
师兄啊, 谢栗打算问问过来人程光的建议,你和师嫂谈恋爱的时候出去约会,一般会去哪?
这倒把程光问住了,回忆了一会才说:我们那会上大学,就是一起去图书馆,看电影,偶尔你师嫂让我陪她逛街,还去过几次游乐场。
程光回过味来,又惊又喜:栗啊,你谈恋爱了?
谢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什么样啊,哪个系的姑娘?改天叫出来见见,师兄请你们吃饭。 程光激动,哎呀,我们栗也长大了,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
谢栗还没做好向别人介绍谈恪的准备,只好敷衍程光:才刚开始,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程光满脸欣慰:好好,以后你结婚,师兄和师嫂就去给你当证婚人。
想的倒是挺远,可现在眼前谢栗的约会还没着落呢。
程光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还是要投姑娘所好,看看她喜欢什么。约会嘛,肯定就是要让对方开心。像你师嫂就爱吃,我俩约会就是出去找吃的,找到了好吃的就开心。
那要找不到呢? 谢栗好奇地问。
程光笑了:找不到也开心啊。反正两个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不管结果什么样,都会开心啊。
谢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想起了那次带谈恪去观测站,心里突然有一点小主意。
作者有要说: 我们栗栗是个天才小机灵鬼儿。
第28章 猎户臂 一
大气物理的陈师兄指着气象卫星云图上一个鸭蛋大的黑色斑块,对谢栗说:看,这个就是反气旋。反气旋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晴天。我们预计这个反气旋至少还能在这停个三天。
谢栗有点半信半疑:确定吗?这些云不会突然聚在一起,然后立刻就下雨了吧?
我们的模型,气象台都在用!师兄对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性很不满,那天要有云,我亲自上去给你吹了!
谢栗嘿嘿一笑,往陈师兄手里塞了块巧克力就跑了。
星期五晚上,谈恪照旧来学校找谢栗。
谢栗爬上车一直在笑:刚才我师兄讲他跟师嫂已经变成周末夫妻了,因为他最近忙得总住宿舍,所以只有周末才能去找师嫂。
他吃吃地笑着,拽着安全带趴在谈恪旁边:那我们只有周五见面,是不是就叫做周五情侣了?
谈恪看他一眼,没问上次的那条短信,反而翻起旧账:你三点半给我发信息,几点才睡觉的?
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大概也就四点吧? 谢栗还努力回忆了一下。
谈恪不自觉眯起眼,脸色都降了半度:晚上四点睡,早上八点起?
谢栗点点头,跟着打了个呵欠,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不吃早饭的话,大概可以睡到八点五十,然后直接去上课。
是非常标准的大学男生生活了。
谢栗心里打着别的腹稿,酝酿着开口:那个,你明天有事吗?
怎么了? 谈恪还在想谢栗晚上不睡觉,早上不吃饭的问题,语气有点生硬。
谢栗没察觉,光顾着自己不好意思,凑过去抿着嘴说:可不可以请你明天去跟我约会?
谈恪的眉头舒缓下来:你想去哪吗?我白天有个应酬,不一定能推得掉。
谢栗赶紧摇头:不要白天,晚上就可以。 他期待地看着谈恪,最好是从下午四点开始。
谈恪把车停在餐厅门口,立刻就有泊车的服务生过来替客人开门。
谢栗赶紧自己先跳下车,尴尬地朝服务生笑笑。谈恪把钥匙给了服务生,这才牵着谢栗进去。
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谈恪才朝谢栗伸手:栗栗,你过来坐。
谢栗被栗栗两个字叫得神魂颠倒。
他没有小名。
福利院里的孩子没小名,只有叫大名。
谢栗以前还有过两个姐妹,分别叫谢苹和谢橙,都是和谢栗同一年进福利院的。
谢栗本来叫谢梨。
起名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叫小朋友去抓水果,谢栗抱着一个大鸭梨不撒手。后来老师说梨和离同音,寓意不好,就给他改成了栗。
老师摸摸谢栗的头说,栗子香甜有营养,栗木坚实常用作房梁,栗木叶能染色还能喂蚕,浑身都是宝,就叫谢栗吧。以后长大了也是个宝,有人疼。
一岁多的小谢栗在旁边啃着手指头,咿咿呀呀地光想叫人抱他。
谢栗偎在谈恪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请求:你再喊一声好不好?
喊什么? 谈恪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栗栗?
谢栗点点头,又开心又害羞。
谈恪摸摸他的脑袋,随口问:你家里人叫你什么,也叫栗栗吗?
谢栗的手指僵硬了一瞬,突然没声了。过了几秒,他才生硬地转开话题:明天你有时间吗?
谈恪似乎没怎么注意他的异样:四点应该可以。你想去哪?
谢栗朝他笑:保密,到时候我去找你好不好?我去长鲸找你!
谈恪侧头去看谢栗:不需要我接你吗?
谢栗摇头,非常坚定地拒绝:不要!你带我约会都是你来接我,那我带你约会,也要我去接你。
他想了想,又郑重地嘱咐谈恪:我们要去的地方,穿西装会很不方便。
好,我知道了。 谈恪抓着他的手,开始说从刚才气一直想说的事,栗栗,你觉不觉得你的生活作息太不健康?
话题换得也太快了,谢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仰着头啊了一声。
谈恪捏着谢栗的手,把细白的手指和自己的叠在一起:你睡得太晚了,早上又经常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学习的效率也不高。这不是个好习惯。
谢栗没忍住替自己辩解:因为太忙了嘛。好多事情要做,我们做的那个东西被打回去好几次,现在时间都很紧张了
谈恪严肃地打断他:那你就更不应该睡前躺在床上玩手机了。你早睡半个小时,就能早起半个小时去吃早饭了。
谢栗鼓着嘴没说话,只觉得谈恪这个画风哪里奇怪得很。
别人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
谈恪见他不说话,又说: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吃早饭,鸡蛋牛奶都要吃,吃的时候发照片给我。
啊? 谢栗一听鸡蛋,表情顿时垮了,可是我不太想吃鸡蛋。
谈恪耐着性子哄他:都这么大了不能挑食。你听话。
谢栗很不情愿,可是想想谈恪是关心他,也是好意。
只是他真的不想吃鸡蛋呀。
谢栗试图和谈恪讲条件:不吃鸡蛋行不行?我可以吃点别的呀,学校里还有豆浆,还有包子。
谈恪略让一步:两天吃一个,不能再少了。
谢栗垂着眼睛偷偷在心里叹气,他不想和谈恪再像上次那样生气了。
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时间还早。
谈恪舍不得这么早就把人送回学校,谢栗却一个劲儿催他。
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谢栗抱歉地看着他,我们明天见好不好?明天我来接你!
还能有什么不好?谈恪只好把小男生压在副座上先占足了今天便宜再说。
谢栗被亲得泪汪汪,气息不稳地控诉他:你刚才扯得我舌头有点痛!
谈恪一副无辜的样子,凑过去看:是吗,我看看哪里痛。
谢栗毫无防备,张开嘴伸出一截粉嫩嫩的小舌头,口吃不清:奏系辣里 --
没有防备的下场就是又被按住亲了一顿。
亲到最后,谢栗说不出话,只能睁着湿润的眼睛祈求地看着谈恪。
谈恪被看得受不了了,伸手捂住小男生的眼睛,任由睫毛在他的掌心里扑闪。
他在谢栗的耳边深深地吸气,小男生甜得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谈恪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憋出什么毛病来。
谈恪粗重的呼吸终于让谢栗生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他勾着谈恪脖子的手轻轻地推拒男人:我,我该走了,我该回去了。
好。 谈恪嘴上答应着,抱着谢栗的腰却没有撒手的意思。
一辆宾利停在大学附近还是很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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