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木苏里(28)
江添发了一个问号过去,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任何回应
真打烊了。
第31章 变化
江添11点半做完当天所有卷子, 12点半刷完数理化竞赛大题各三道, 然后翻出本周所有拓展卷, 二刷了一遍错题。
由于错题实在很少,这一部分只花了不到10分钟。
才12点40分,他就已经无事可做了。
隔壁始终没有新动静。
盛望既没有趿拉着拖鞋挪来动去, 也没有要搭伴学习的意思。上周他还开玩笑说江添的卧室成了他强占的书房,结果月考一结束,书房就失去了用处。
江添站在书包前, 手指拨着里面的东西挑挑拣拣。所有能看的东西都看完了, 他拨了两个来回,瘫着脸拿出一本厚书, 封皮上写着《抒情文写作指导》。
他盯着封皮看了几秒,不知是思考自己究竟在干嘛, 还是在思考这玩意儿究竟有没有看的意义。
可能有吧。因为他最终还是拎着它坐上了窗台。
这个小单元在讲排比句的妙用,妙了两分钟, 江添就开始走神了。
这个时间点的白马弄堂没有凌晨2点那种寂静,偶尔有人从巷道里走过,在墙与墙之间投下倏忽而过的影子。远处的大街也会有车往来, 部分安静无声,部分会有轮胎轧过路面的轻响,像被风吹起又落下的潮声。
手机忽然嗡了一声, 江添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眉眼唇角的线条有极细微的变化, 像是在听到震动的瞬间缓和放松了一些。
他合上根本看不进去的写作指导,捞来手机一看
高天扬的微信。
江添:
Boom:还醒着吗添哥?
江添:醒着。
Boom:太好了, 老何提前发的竞赛题看了没?
江添:看了。
Boom:我就知道你不会等到下周。
Boom:我有三个问题。
江添:说。
Boom:请问
Boom:那三道题
Bomm:分别怎么做
江添:
高天扬刷了一堆生活不易的表情包,解释说这次的题比以前棘手多了,条件太少,无从下手。
一部分物理竞赛题就是这样,题面乍一看没有任何信息量,什么条件都没给就敢让人去求结果。
Boom:求个屁,我连式子都列不出来。
江添闲着也是闲着,他从书包里掏出已经做好的卷子,把题目拍下来。上面被他用黑笔划了十来道小横线。
他把图片发给高天扬,说:隐藏条件找齐就行了。
哪个词代表有附加力,哪个词代表可以按照某种状态假设一个量,哪个词表示还另有限制等等,都藏在他划的小横线里。
何进说过,这个阶段的物理其实考的就是细心,把该考虑的因素考虑齐全,想错都难。她这次发的三道题就都是典型,条件全靠找,活活找吐了一个班的学生。
Boom:有这么多隐藏条件???
Boom:cao,我漏了四个,怪不得怎么算都不对劲
Boom:老何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奇葩题
Boom:话说你今天很反常啊
江添:什么反常?
Boom:你以前做题不是经常跳过程的么,今天居然老老实实写全了
Boom:这简直是答案解析啊
Boom:[壮汉捂脸]
Boom:难不成是特地写这么齐全的?就等着我等屁民来问?感动。
江添眼皮抬了一下,隔壁依然无声无息,不知是没做这些题还是早已顺顺利利写完了。
他敲了几个字提醒高天扬:1点了。
Boom:哦哦哦对,到你正常睡觉的时间了。
江添顿了一下,把滚去做题四个字删掉,换成了嗯。
要不是高天扬提起他都快忘了,除了晚自习后另外有事的情况,他正常1点就该睡了。
Boom:那你睡吧,我搞题去了。
江添:行
他嘴上说着行,结果关了微信又把《抒情文写作指导》翻开了。这一晚,他看作文指导看了整整一小时,要让招财知道招财能乐死
也可能吓死。
第二天早上6点,江添洗漱完正在房里收拾书包,手机忽然收到两条信息。因为搁在被子上的缘故,震动声并不明显,只忽地亮了两下,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他一把将书包拉链拉到底,长手一伸捞过手机。
一晚上没动静的人终于有了回音。
打烊: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刚看到
打烊:怎么了?
江添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屏幕。
他已经把键盘点出来了,却没有回复。
他想问为什么突然换头像和昵称,但原因他其实是知道的。他发出去的问号放在昨晚刚刚好,过了一夜便没了意思。
而聊天框里的第一句话,总让他想起英语竞赛前盛望回齐嘉豪的那句信号不好刚收到。
江添沉默片刻,回道:没事,出来吃早饭。
他拎起书包走出卧室,靠在楼梯栏杆旁刷起了英文报,等那位叫打烊的男生起床。
*
盛望虽然改了微信,但看上去却跟平时并无二样。
上课边听边刷卷子,下课依然会跟周围的人插科打诨。笔没油了会问江添借笔芯,碰到好玩的事会试图骗江添一起笑,偶尔会把手藏在桌肚里发微信吐槽。
离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还有5分钟,江添给前桌发了一条微信:中午去梧桐外?
盛望正忙着写化学卷子,他右手还在飞速算题,左手伸进桌肚一把捂住轻震的手机。
过了片刻,他才摸出手机低下头去。
这个年纪的男生肩背很宽,但并不厚实,稍微一点小动作都会被T恤布料勾勒出肩胛的轮廓。
几秒后,江添收到了回音。
打烊:好啊,我要饿死了。
哑巴中午去喜乐帮忙,赵老板管饭。江添原本以为梧桐外的那个天井下今天只有三个人,万万没想到多了一倍
他们刚拐过巷子,就看见丁老头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小货车,墙边堆着一个大纸箱和几个泡沫夹片,像是刚拆了一个大件家具。
江添踏进屋,就见两个穿着深蓝外套的人正搬着一个银白色的冰箱往厅堂里放,还有一个穿着同色制服的人在那儿拉接线板。
丁老头一看到他,立刻小跑过来,给了他手臂一巴掌:你买的?!
江添摇了一下头,他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口忽然想起什么般看向盛望,老头跟着看过去。
他生平最怕欠人东西,也不喜欢无端收人好处,脾气犟得像头驴。就连江添想给他一点什么,都得靠不能白吃饭这个借口,对别人更是一概不收。
老头把江添当半个亲孙,急起来可以上手,但对盛望不行,这小孩毕竟是客人,而且看着也不禁打。
他虎着脸问盛望:你买的?
盛望学江添,摇头说:不是。
丁老头鹰眼瞪得凶巴巴的说:其他人哪敢给我买这个,你再说!
老头年轻时候当过兵,气势从没输过谁。像高天扬这种被他揍过的,只要一看他瞪眼就慌得不行。偏偏眼前这个白白净净最不经打的,看着一点儿也不怕他。
盛望噢了一声,说:那就当我买的吧。
丁老头心说这是什么屁话。但说话的人一脸讪讪,他又不忍心凶。
老头瞪了他半天,终于泄了气势没好气地说:你买这个干嘛?
盛望忽地笑起来:您不是要管我午饭嘛,我提前交个伙食费。
交什么伙食费啊?我不收!丁老头说:供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你你你给我搬走,让他们哪儿来的退哪儿去。
盛望又噢了一声,说:也行,那我就跟冰箱一起走了。
你等等!丁老头。
好,那我等等。盛望收回要招呼人的手,看上去特别听话。
老头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
他团团转了好几圈,灌了两口冷茶,最后没辙就瞪着江添胡搅蛮缠:你带来的同学你管不管?!
江添:
盛望被这话逗乐了:我爸都管不了我。
丁老头呸掉茶叶沫子说:你这孩子什么脾气?
驴脾气,跟您差不多。盛望说完便挡了半边脸,一副预防被抽的样子。
老头气笑了。
他叉着腰在天井那儿演倔驴,犟了有好几分钟吧,终于败下阵来。他咕哝了一句臭小子,甩门进了厨房,就此妥协。
老人家的心理跟小孩差不多,口口声声说着我不要,真收下了心里比谁都高兴。
丁老头强硬惯了,抹不开面子。他想摸摸冰箱又不好意,便不断找着借口。一会儿说它好像没运作,一会儿说插线板乱放。做个午饭的功夫,往冰箱旁边跑了七八趟。
两个小辈心知肚明,谁也没拆穿他。
江添把房间里的板凳拎出来凑数,就看见盛望靠在门边,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瞄着丁老头,嘴角噙着笑。
江添把凳子放在桌边,朝他走过去,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盛望玩着游戏没抬头:就前两天。
他开着侧瞄镜狙掉一个人,又道:你说管我午饭的那天。
江添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
盛望一局游戏刚好结束,在他开口之前把战绩亮给他显摆:帅么?
他看上去真的没有变化,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午饭一起去便利店。你对他好一点,他就掏出更好的东西来送你。
唯一的区别是他不再来蹭书房了。
第32章 缺席
撇开这个微妙的变化不谈, 白马弄堂7号院的日子还算融洽, 但没能坚持几天。
盛明阳之前的麻烦尚未完全解决, 生意又出了新问题。周五这天早上,盛望从楼上下来,撞见了他和江鸥的一场争执。
争执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大意就是江鸥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忙,但盛明阳希望她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江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盛明阳也并不暴躁。正是如此, 他们僵持的时候才更有几分无处宣泄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不然我这么起早贪黑的, 究竟图什么呢?盛明阳撑着厨房的琉璃台,捏着眉心说。
但是
江鸥刚要反驳,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前跟我讲过小添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变成那样。
江鸥张着口却被突然掐了话头。她不知想起了什么, 倏然没了争执的兴致,垂眼沉默下来。
盛明阳扶着她的肩说:所以这次听我一回好吗?
半晌之后, 江鸥点了一下头。
不知谁先看到了楼梯旁的盛望,两人迅速收拾了表情恢复常态。盛明阳拉开玻璃门从厨房里出来,江鸥冲他匆匆笑了一下, 拿出碗来舀粥。
你们怎么了?盛望其实没太听清争执内容,他看着江鸥的背影,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楼梯。
还好江添落了两张卷子回屋去拿, 没看到这一幕, 否则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盛望有时候觉得江添跟他妈妈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要说关系不好,明明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江添的保护态度, 不论什么事,只要江鸥开口,他就硬不下心肠拒绝。
可要说关系好又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盛明阳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匆忙接通,又转头对盛望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还得出差几天,一会儿去机场。
他这飞来飞去的情况盛望早就习惯了,并不意外:你怎么去?
喂?盛明阳对电话那头打了个招呼,抽空回答了儿子一句:小陈送你跟小添去学校,我自己开另外的车走。
让小陈叔叔送你去吧,我们有校车。盛望说。
什么车?盛明阳顾头不顾腚,两边忙活,没听清儿子的话。
盛望挥了挥手:打你的电话吧,我吃饭了。
盛明阳曲起两根手指做了个跪着道歉的手势,然后拉开玻璃门去了露台外。
等他接完这通焦头烂额的电话回屋一看,盛望和江添已经吃完早饭离开了,而小陈还在院外等着他。
*
这座城市每条老街都有梧桐,在车流人海边一站就是很多年,粗壮的枝叶纠缠交织,遮天蔽日。
太阳只能从缝隙中投照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白马弄堂外的这条街有不少流动餐车,车前是热腾腾的白雾和排队的人。
盛望绕开人群,在拐角的人行道前等红灯。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街,对江添说:我小时候特别能折腾人,经常大清早把人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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