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天师回家镇宅——观真(27)
范向晨叫屈道:爷爷,哪里是我不看,我几次说要拆,任师连屋子都不准人靠近,又不肯换个住处,非要待在这里,我有什么办法啊!
范鸿文叹气道:实在不肯就算了,我听我的爷爷说,任师很久前曾在这里住过两天,物是人非,或许任师是怀念过往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范鸿文还没出声,里面已经传出了清冷的声音,鸿文进来,向晨止步。
范向晨早就习惯了,待在门口看自家爷爷进了老屋。
屋子虽然老旧,但内中空间很大,都被一排排书架填满,留下的过道很窄,范鸿文朝书架看了一眼。
每个位置都塞着一沓物品,从金银玉器到银两银票,从宝钞铜钱到银元大洋,甚至还有一些我朝早年发行的纸币。
经历三个朝代的货币应有尽有,这些东西长久被扔在那里氧化堆放,或生锈变色或腐朽不堪,都没有被主人多看一眼。
任凌坐在书架后的木床上,书架太多,留下的生活空间不大,木床旁边只有一张长桌和一个红木大柜子,连个凳子都没有。
坐。任凌指指床,鸿文,你很多年没来过了。
范鸿文在离任凌不选处的床沿坐下叹道:我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哪里还能和年轻的时候想去哪就去哪。
几十年前你追着我跑,跑的挺快,你也老了么?任凌静静看过去,范鸿文银发闪烁,精神很好,如果不是腿脚有些不便,看不出有七十多岁。
想起年轻时候的事,范鸿文露出怀念的笑容,他看向一排排书架说道:任师,你这里还是老样子,被铜臭堆满,你既然不怎么需要,每次做完事却一点都不肯少要钱,这里都快被你堆满了。
只有交易关系很好,钱用不用是我的事,做完事钱货两清,难道让那些人什么都不用付出?那不是太便宜他们?
任凌抬起头,范鸿文把任凌的气色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任凌手腕上的铜盘铃铛,忍不住道:任师的气色好了不少,这段日子想来生活的不错,御铃盘也还在,向晨特地关注了很久,都没见到御铃盘的下落。
任凌黑沉沉的眼眸看了看范鸿文,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都那么老了,别皮。
说到那么老了,他恍了一下神,走前周意也和他说过这句,周意觉得他太老,肯定活不过自己,在一起会劳烦周意黑发人送白发人。
周意以为他三十多岁了,说不好就是个快二十年的年龄差,有时候想起来就忧心忡忡,长吁短叹,和个小老头一样,任凌扯出一丝笑意,又渐渐变成沉默。
黑发人送白发人,说不定谁送谁呢。
范鸿文似乎发现了任凌情绪的变化,不再调侃任凌的黑历史,说起正事,七月十五将近,北河方家想邀请范家的任法师代方家参与中元法会。
北河方家号称玄门第一世家,他家里没人了?邀请外人参加?
范鸿文也无奈道:你们玄门的事我不懂,不过据说在方家的地头发现了大量怨鬼,像是被人圈养在那里的,他们正处理的焦头烂额,抽不出能参与中元法会的法师了。
哦。任凌又没了下文,大量怨鬼,有点熟,但在方家地头,和他没什么关系。
范鸿文只好继续道:方家不止是玄门世家,商界根底也不浅,我们两家有合作关系,听说范家有个没有来历的厉害法师,他们想要范家帮忙,顺便可能还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拉入方家。
你想我去?
是。范鸿文叹气。
我知道了,请你离开。任凌突然冷下来,开始赶人。
话里的疏离感让范鸿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年老了,儿孙辈除了向晨稍微好点,没有一个成器的,时代不同了,那些小辈对玄学之事表面不反对,背地里却没那么敬畏。
等他百年后换了小辈接手范家,对任凌未必有多看中,任凌是个有脾气的人,到时必然会离开,还不如趁他还在,多给范家拉来个盟友,也好让小辈的路好走一点。
他也知道和任凌交好的重要,无奈儿孙不争气留不住,只能出此下策,任凌就算离开了,真要出了问题,那些儿孙辈求到任凌头上,任凌看在鬼灵门和范家的关系,也不会拒之门外。
任凌看似冷漠,其实非常念旧,范鸿文看的很清楚,他很肯定任凌会帮忙。
范鸿文离开后,被摆放在长桌上的万象镜白光一闪,钻出个峨冠博带的清瘦老者来,老者身体半透明,像鬼又不是鬼,歉意说道:任凌,我家这些小辈不成器,你别见怪。
老鬼,这三百年来,你家又不是没出过不成器的小辈,混的落魄把祖宅卖了的都有,他们都是越行的子孙,我见怪什么。任凌淡淡问道:你魂魄好些了吗?
老鬼点点头,魂魄修补的不错,虽然因为魂魄残缺,不可能再投胎,能做器灵也不错,只是辛苦你为了保下我,二十年被困在这里。
无碍,越行是我好友,你是越行的爷爷,我师父生前也称呼您伯父,遇上你的事,我怎能不管。任凌轻轻说话。
任凌,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老鬼忍不住道。
有。任凌恍惚,还有个拐他回家驱鬼的小屁孩也说过。
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
某处景区已经被清场,今天有一个游戏广告在这里拍摄。
周意和社团的人一起被带了过来,先拍群戏镜头,其他有甘霖的戏份则要等甘霖来后再拍。
他们已经拍了两天,今天甘霖就会来。
周意又走神了,但他这角色是个不需要表情,只需要帅的,并没有人看出来。
中午休息时,陆洋帮周意拿了个盒饭,在想什么,这两天精神不太好啊你。
周意拉过一张凳子在遮阳棚坐下,郁郁道:我在想,任凌现在有没有饭吃,他那个人,饿了都不知道吱一声。
陆洋怒道:哥给你拿盒饭,你却在想别人有没有吃饭!还有没有良心,不给你吃了!
陆洋作势要夺,周意连忙把饭盒抱在怀里捂住,陆洋本想闹闹他,看到周意眼睛里的血丝,心一软,这家伙好几天没睡好了,饶了他吧。
他去哪了,怎么不跟着你了?陆洋边吃边和周意聊天。
周意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飘了一瞬,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大概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收留他?陆洋皱了皱眉,我早看他不对劲了,连去向都不说一下,你拿别人当朋友,别人未必以同样的心待你。
他是特殊情况。周意给任凌辩解了一句。
陆洋扔了个白眼,你还给他说话,中邪了你。端着盒饭就到团长那边,表示不愿意和周意说话。
周意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吃了几口,味道不错,他却吃的味同嚼蜡,拿出手机再次给任凌发了个短信,吃饭了吗?今天我在拍广告了,剧组的鸡腿饭很好吃。
发完之后依旧没有回应,周意已经习惯,这几天他给任凌的短信从没有被回复过。
从一开始期望任凌只是手机没电了,到现在的茫然,任凌匆匆来了又走,他真的和自己在一起过吗?
前方传来一阵哄闹,正在吃饭的社团小伙伴们饭也不吃了,跑了过去。
甘霖来了,都跑去和甘霖说话去了,甘霖站在人群中,不厌其烦的和大家说话,周意看的一撇嘴,果然是当明星的,应付这种场面最有一套。
周意游离在人群外没找甘霖,甘霖却挤开了人群,远远就朝周意释放那一双魅力无限的桃花眼,周意我来了。
甘霖过来后,就挤在周意身边看周意吃饭,一边和周意小声讨论他作曲时候的一些问题。
周意环视一圈,没有在甘霖身边看到新娘鬼的影子,周意有点奇怪,以她寸步不离的态度,不可能没跟着甘霖。
趁着甘霖去化妆换衣服的时候,陆洋一干小伙伴围了过来,挤眉弄眼的问他什么时候和甘霖这么熟的。
和甘霖那么熟的不是他,周意继续寻找新娘鬼,终于确定新娘鬼真的没跟来,到底是干嘛去了。
甘霖的角色有背负双手,乘一叶扁舟而下的镜头,主角必须比他们这些大部分都是群戏的角色出色。
周意在岸上发呆,偶尔看两眼甘霖拍戏。
正在水上行驶的竹筏走到湖中心时,忽然摇晃了几下,坐在上面甘霖还没反应过来,竹筏猛然往下一沉,在水中翻了。
甘霖头都没冒,迅速沉下去,尖叫声响起,到处都是慌乱的惊呼,导演惊叫着会水的赶紧下水救人。
不用导演说,已经潜下去了几个人,没过多久,他们从水里冒出头来,全都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找了一遍,甘霖落水的地方根本没找到人。
第42章
水下有条黑影在挣扎,水下明明是有人的,为什么其他人却说找不到人。
周意扔下手机甩掉外衣,跳入湖中,冰凉的湖水漫过头顶,他闭着气往下潜。
水中的甘霖瞪着眼睛拼命挣扎,他已经呛了水,撑不了多久,看到周意下来那一刻,他挣扎的更厉害了,不知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仍然上不去。
找他的人下水走了一圈,像是没看见他一样都离开了,甘霖越挣扎越绝望,过往回忆的走马灯出现在脑中,意识终于开始模糊,正飘飘然的时候,一支手臂拉住他开始上浮。
周意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拽住了甘霖的脚,他一脚朝那东西一踹,那东西就被他踹进了水底。
岸边,已经有第二波人准备下去,甘霖的助理在水边用变调的声音乱喊,怎么会这样,我家阿霖会水的,怎么会上不来。
导演也烦躁的抽着烟,明明那竹筏的安全性已经测试过,怎么会突然翻了,他不敢想象如果甘霖在这里出事,他将面对什么事,整个剧组能帮忙的都帮忙去了,帮不上的也跑去叫人,其余的人沉默看着水面。
第二波人也上来了,仍然说找不到甘霖,而且连之前下去的周意也不见了,这下子,社团的人也紧张起来,陆洋慌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团长。
我下去看看。团长木木说着就要下水。
别,不用了,人上来了!有妹纸欢呼一声,湖中心两个人影浮出水面,周意托着甘霖往岸边游过来,众人七手八脚把甘霖拉起急救。
幸好周意去的及时,甘霖吐出几口水,缓了过来,他去看周意,张口想和周意说话。
周意悄悄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一个人离开了人群。
所有人都围着甘霖关怀慰问,只有陆洋跟过来给下去救了人的周意送了毛巾,叫他去擦擦换一下衣服。
甘霖的经纪人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和导演发生了争吵,把甘霖送去医院检查,所有人蔫蔫打到回府。
发生了这种事,暂时肯定是不能拍了,陆洋嘱咐周意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周意回家后已经很晚了,好些天没睡好,他沾床就睡着了。
半夜,他发起了烧,梦中任凌对他说,如果分手了,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从梦中惊醒时,圆圆的明月高挂于空,清亮的月光照进卧室,周意怔怔发出一条信息,任凌,我很想你。
......
任凌带领着一队人有序的进入市区,听说方家找他只是主持一个市里的中元法会超度,他本想拒绝,一听地点是f市,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凌晨十二点一过,就是七月十五。
任凌低头看着地图,指着一处旧楼区域一划,清冷的声音格外清晰,这个地方我去。
有法师忍不住问:可这里是f市比较边缘的老区,你是阵法的中心,如果阵法中心设置在这里,是无法覆盖到全城的,不如把阵法中心放在市中心的位置,大家也轻松一点。
任凌眼神沉了下来,:如果是你主持,覆盖不了全城也正常,但阵法中心的人是我。
被任凌不带一丝情绪的冰冷眼神一扫,在场法师忽感身上被莫名的威压横扫而过,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让他们颤栗不已,惊恐的退后。
这人,为什么给他们一种遇上天敌的感觉?
良久,压在众人身上的压力突然一松,他们强撑着站起来,腿却有些发抖,再不敢对任凌说的话有任何质疑反对。
去做事。任凌不再说话。
他朝着再熟悉不过的路走去,一路内心的挣扎不曾平息。
......
趁着月光,卧室的窗口飘进来一个穿着红嫁衣的美艳女子,她进来后对着床上轻声喊,周郎
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眼睛,是你,有事吗?
新娘鬼这才看见周意脸颊烧的通红,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最后道:周郎,你生病了,吃药了吗?
周意唔了一声,家里没药了。
新娘鬼在屋内转了几圈,悄悄飘出窗外,周郎,你等等,我找个药店给你拿些药回来。
周意看新娘鬼来了又匆匆飘走,笑了笑,这特么什么鬼年头,鬼总是比人要热心,估计明天某药店就要传来药品失窃的消息了。
脑袋有些昏沉,他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铃铛声由远而近,在二楼停顿了片刻,消失不见。
周意猛然睁开眼睛,推开窗呼喊,任凌任凌
他赤着脚跳下床开门看了看,门口什么人都没有,哪来的铃铛声,陆洋说的对,真是中邪了他。
任凌按住铃铛,在三楼屏住了呼吸,周意的呼喊声沙哑难听,似乎,生病了。
周意向来很注重身体,他从没见周意生病过,任凌有些烦躁,强迫自己往楼顶天台走。
凌晨十二点,天边出现一道漆黑的青铜大门,滚滚阴煞之气翻腾着,一声悠然的响声过后,大门轰然打开。
密密麻麻的鬼众涌出来,迅速占满了天空。
时间已至,任凌在天台上站立,把力量灌注于一面镜子上。
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四面八方同时有无数道白光出现,以任凌手中的这道白光为中心,往整个f市辐射。
片刻之间,整个f市就被白光覆盖,白光没有停歇,迅速蔓延到郊外,往更远的地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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