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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吴歌系列[出书版] 作者:墨竹
痛苦。”
“你……”如瞪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地……”
“为什么对你这么残忍?”顾紫盈点点头说:“我承认这很过份,但是我嫉妒得疯了,谁叫你什么人不爱,居然爱的是他。”
“这不是错误……”
“不是,但你清醒一点可好?你总不会不明白,就算你不走,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吧!”这话,和如当初对她说的那么相似,看到如痛苦的模样,顾紫盈的心里在痛,但也同样有一种残忍的快感。
原来,当一个残忍又自私的人,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得不到,那就谁也得不到……
两双对视的眼睛里,充满了赤裸的伤痛,最后,如先移开了目光。
“我明白了!”如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走就是,我不再见他就是!反正……反正迟早也有这么一天……”
“你,答应了?”听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顾紫盈呆住了。
“我说过,只要他觉得怎样最好,那就怎样最好。”心里打定了主意,如的脸上倒是不再有恋恋不舍的表情:“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终究不是他的亲人,也不可能一生留在他的身边。”
他那样安然平淡地说了,毫无凄恻缠绵的痛苦,就好像一点留恋也没有。
“你这样,让我不得不想要恨他……”泪水从顾紫盈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如你告诉我,他到底有哪里好的?”
“对我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不知足……”如拿起桌上的酒壶:“紫盈,你我相聚虽短,但是我总觉得我们相知甚深。现在想想,其实是因为我们两个很像,我们都是不知足的人。”
“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为了报复,如他却……
“有时候,人要欺骗自己才能活得快乐。”如递给她一杯酒:“今天这一分别,也许一生就不会再见!来!我敬你一杯!”
“如,如果你不在了,我想我很快就会死的。”顾紫盈愣愣地看着他。
“蠢话!你和我不过认识了多久?要是因为我而死,你就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如笑着回答她:“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痛苦一生。”
“你呢?你是不是也不会为他痛苦一生?”顾紫盈垂下了目光:“他是个无情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当然不会!”如握着酒杯,嘴角含着笑:“不出几年,我会把一切都忘了,高高兴兴地浪迹天涯,想想都觉得开心。”
他转身朝着明月举杯,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顾紫盈在他身后幽幽地说:“我现在突然觉得他应该知道。”
“那么,等我死了吧!”如长长地舒了口气:“等到我死了以后,等到他已经忘记了我是谁的时候,你替我告诉他一声也好。”
顾紫盈背对他坐下,默默地低头坐着。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和他说,如对他……”如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叹气:“算了!还是不要说……”
今天是满月,天高风暖,两三点明星疏疏朗朗缀在天边。
“没事的!远或近,对我哪里不是一样呢?至少还能天涯共此时……”如对自己说:“明天是个适合远行的好天气!”
顾紫盈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百里寒冰还是坐在那里,仔细擦拭着他的剑。
轻缓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他一听就知道是谁,
“多谢百里城主这些年来的照顾。”如站在门外,树木的阴影把他罩在黑暗之中:“我本想磕头叩谢,但是百里城主对我的恩德不是磕几个头就可以抵过,我就也不多做作了!”
“你喊我什么?”百里寒冰皱了下眉:“我说过了,若是你选择……”
“我离开冰霜城,也就不再是百里城主的徒弟。”如轻声地重复,然后轻声地笑:“百里城主,有些时候有些事总会和你的设想有所出入吧!”
“如。”何曾见过如这么对自己说话,百里寒冰皱了下眉:“我想不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对!你说得对!这种事情不两败俱伤就已经难得,更别说什么两全其美了!”如点点头:“妻子和自己的徒弟有染,你这么处理已经是胸怀宽广,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如,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我知道你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百里寒冰往前走了两步:“但是你继续留在这里,对你对我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再踏进冰霜城半步,你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我了。”如背转身:“百里寒冰,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之所以今天要主动离开,绝不是为了什么师徒情份。我可以告诉你,其实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我的师父。”
百里寒冰目送着他的背影慢慢融进了阳光里,最终消失不见……他反手一掷,原本是想把手里的剑掷回剑鞘,却不知怎么用劲不当,裹着真气的剑插进了剑鞘旁的青石地面。
隔了半晌,百里寒冰回头看了,眉头又是锁紧几分……
二十
一入夜,绫罗小叙就成了苏州城里极为有名的去处。
虽说一样都是勾栏楚馆,但是这绫罗小叙比苏州城里其他青楼硬是多了几分风雅清静,于是便成了“风流却不下流”的士大夫们最爱流连的地方。
庭园被楼台环绕,宛如偌大的一个天井。在那中央,却别有匠心地设计了一方绕水平台。六七人散坐在人工造就的狭小水道两旁,轻盈的碗碟顺着水流在曲折的水道中漂流,一旦停在谁的面前不动,谁就要照着其中的要求作诗嬉戏。
这是时下文人们热衷的一种游戏,叫做曲水流觞。
碗碟最终在一个穿着蓝衣的青年面前停下,他用修长的手指夹过了置于其上的纸笺。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一听他念出了题目,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众人立刻振作起精神,开始起哄。
“每回这些古怪的题目,怎么都巧停在我前面?”话是这么说,倒也不见他生气,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如!你不是借词推脱吧!难道你忘了早先订下的规矩不成?”离他最近的锦衣青年刻意大声说着:“现在跟你说好,今日要是一个转身又不见你,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倚在二楼栏杆上俯看的客人们都跟着哄闹起来,一时间只听见怂恿激励的声音不断,原本显得静谧优雅的庭园一下子纷乱起来。
如抬眼望了四周,看到群情激动的模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锦衣青年举起手来,嘈杂的声音即刻停了。
“既然靖南侯都这么说了,我这升斗小民哪里敢有异议?”如一手拈着纸笺,另一只手懒洋洋地屈指弹着:“就算上面写了要我彩衣娱众,我不也得认了吗?”
“你倒真是会说!”靖南侯慕容舒意瞪着他:“上次那‘登高远眺思故人,泪失前襟泣声悲’的纸笺,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如立刻失口否认。
“那说辣椒擦眼睛的总是你了吧!”慕容舒意激动起来:“你倒好,说一句话,让我眼睛整整肿了三日。”
“那时是司徒先生在问,如何才能让人立刻失声悲哭,我不过接口说指天椒擦在眼上是无害的而已。”如转头朝另一边看去:“你说是不是,司徒先生?”
坐在另一边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司徒朝晖笑着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问话。
“算了算了,这件事情过去都过去了。”慕容舒意一想起前些时候自己站在屋顶上泪流满面,放声痛哭的悲惨经历,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报复他:“你可别借此扯开话题,我们都等着看你如何来长歌楚天碧呢!”
“唱就唱吧!”如接过司徒朝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挑眉回答:“这有什么难的?”
“好!”慕容舒意大声说:“取鼓过来!本侯爷今天要亲自为如奏乐!”
如知道他这是有意捣乱,才要开口,却听见对面的司徒朝晖说了一声:“把我的琵琶也一同取来!”
“司徒!”慕容舒意推搡他:“你凑什么热闹?”
“这游戏我也有份。”司徒朝晖往一侧闪过,笑意盈盈地说:“为什么只准侯爷你击鼓,不许我书生弹琵琶啊?”
“去!”慕容舒意佯装不满:“你每次总帮着他,怎么轮到我出糗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
“不是也有?”司徒朝晖和如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我也有问怎么能让王爷你哭得自然天成啊!”
说笑之间,鼓和琵琶都取来了,各人也都占了位子。
慕容舒意把阔长的袖子挽起,用带子系在臂上,额间还扎了艳红的飘带。他本就长得俊秀,这样一来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看上去好生的英姿飒爽。
“瞧你倒还认真了。”如也站了起来,伸手敲了敲那面比自己还高羊皮大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别敲破了音,害我跟着跑调子啊!”
“你这是小看本侯爷!”慕容舒意仰起头,得意地说:“不信你问问司徒,本侯爷的鼓乐可是天下一绝,等闲之人还无缘得听呢!”
“嘴上说说可是人人都会,手下才见功夫。”坐在一旁的司徒朝晖五指虚按琴弦,轻轻调着音色,一派闲散舒适。
慕容舒意知道自己嘴上功夫远不及他们犀利,也就懒得继续抬杠,扬缒击上了鼓面。
鼓声响起,一声一声,雄浑壮阔。
司徒朝晖指动勾弦,弦声如玉珠滚动,
如靠在鼓架上轻敲着拍子,只听见他高声唱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慕容舒意本是想要趁着他音高之时故意捣乱,却每每被司徒朝晖的琵琶滑弦带过。到后来只见司徒朝晖五指轮转,慕容舒意终究是跟不上了,只得恨恨地停了下来。
这时如正唱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唱到这里,他笑着望向慕容舒意,慕容舒意原本正在瞪他,听到这里也是放声笑了出来。
鼓声骤然停下,歌声也已渐歇,却听见琵琶由急至缓,最后泠泠成调,说不出的凄婉伤怀。
如一怔,用低沉的声音跟着曲调吟唱,配着三声两断的琵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缠绵。
“白雪停阴冈,丹华耀阳林。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未尝经辛苦,无故强相矜。欲知千里寒,但看井水冰。果欲结金兰,但看松柏林。经霜不堕地,岁寒无异心。适见三阳日,寒蝉已复鸣。感时为欢叹,白发绿鬓生……”
慕容舒意站在那里,握着鼓缒的手垂了下来。听到这悲凉哀泣之声,他心里倒是后悔起来。
不该让他唱的,好好的游戏行乐,被他这么沉重忧伤的歌声一搅,谁还会有兴致……
如的歌声让原本欢声笑语的庭园沉寂了下来。余音还在绕梁,突然听见“轰”的声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却是身份尊贵的靖南侯爷把鼓缒朝着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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